自從兩人討論過生子難題之後,照肝膽的分享欲降低了不少。雖說她依舊是那副鄰家姐姐的模樣,但是大風天總覺得她心裏裝著事情。


    不過大風天和照肝膽並沒有熟到交心的程度,對方的煩惱她也不能多問。


    在大風天的儲備糧耗盡之前,她們來到了d區210號城。在進入城市之前,照肝膽一反常態地戴上了一頂灰色的遮陽帽。


    “藍調,你需要嗎?”她問道,很快從儲存空間中找出一頂同款遮陽帽。


    “戴。”藍調提醒道。


    於是大風天接過帽子戴在腦袋上,寬大的帽簷幾乎能遮住她的大半張臉。


    照肝膽微微一笑,將自己的帽子又往下拉了拉,這才往城門走去。


    城門口站著幾個調停人,都在普通通道旁聊著天,偶爾會有一兩個居民要出城。反觀另一邊需要刷卡的特殊通道倒是站著不少人。


    全都是驅魔人,而且也和她們一樣在服飾上做了遮掩。


    調停人無權檢查驅魔人的證件,再者也不需要檢查,燈塔特製的檢查設備不會出錯。


    專門負責特殊通道的調停人朝照肝膽和大風天點頭致意,恭敬地說道:“兩位大人請在這邊排隊,預計兩分鍾後就能進城。”


    照肝膽將目光從前方的驅魔人隊伍上移開,對調停人微笑致意。


    即使戴了帽子,旁人也能很輕易地注意到她灰色的發尾,更別說大風天黑發中的大片深藍了。


    “如果普通人把頭發染色,就可以偽裝成驅魔人了吧?”大風天排在了照肝膽的後麵。


    照肝膽輕笑一聲,彈了彈大風天的帽簷,說道:“驅魔人的最大特征可不是頭發顏色哦。”


    “那是魔盒?”大風天扶正了帽子,“但魔盒沒辦法通過肉眼看出來吧。”


    照肝膽歪了歪頭,眼裏透出幾分笑意。


    “其實是可以看出來的。”她說道。比如在照肝膽眼中,大風天身上就圍繞著一抹藍色和黑色的混合光暈。


    兩色光很少見,這孩子很有天賦,隻是靈魂強度還不夠。


    大風天試圖從其他驅魔人身上看出異常,但徒勞無功。


    在她和照肝膽前麵排著四個人,兩個同行的驅魔人都戴著半截麵具,頭發是非常亮眼的紫色。另一個短發的驅魔人身材嬌小,頭頂的帽子幾乎把她大半個腦袋都罩了起來,隻露出一小撮棕色的頭發。最後一人裹著厚重的圍巾,把下半張臉包的牢牢的,裸露在外的是淺綠色的幾乎炸開的卷發。


    “西蘭花?”藍調口中冒出一個詞。


    大風天並不知道西蘭花是什麽,但大概能猜到藍調是在說最後那個綠色卷發的驅魔人。她閑著無聊,扭頭看向照肝膽,發現對方正在盯著前麵的驅魔人。


    “西蘭花是什麽?”大風天在心中問藍調。


    “一種難吃的植物。”藍調即答。


    “......有多難吃呢?”


    “欸,就是難吃嘛。”


    “......”


    很快前麵的驅魔人都進了城。機器掃描了大風天和照肝膽的身份卡,隨即打開了她們身前的鐵欄,接著幾米外的純黑小門也隨之開放。


    兩人終於進了城,至於剛才在她們前麵排隊的驅魔人早已不知去了哪裏。


    d210號城給人的總體感覺和d403號城大差不差,隨處可見沙石堆砌的房子。不過相比後者,這座小城的人口更多,街上更熱鬧一些。


    比如現在,大風天的不遠處就大排長龍,很多普通居民依次等待著稀有物資的發放。


    新世界是存在貨幣的,但貨幣隻能購買一些最基礎的東西,比如飲用水和幹糧。當然,一些日常使用的工具也算是基礎物資。


    至於所謂的稀有物資,就是由燈塔掌握的特殊食物。


    “每人可領取一斤豬肉、三顆白菜、五斤大米,不多不少!切勿搶奪他人的物資!家裏有三歲以下的嬰幼兒可以額外領取一罐奶粉。”那位發放物資的調停人正扯著嗓子喊道。在他的身邊擺放著大量的物資,另有幾個高大的調停人在一旁維持著秩序。


    “謝謝!謝謝!”一個瘦弱的男子接過豬肉連聲道謝,眼中閃著淚光。


    他身後排著一位婦女,正抱著一個咿咿呀呀的小孩。孩子還不太會說話,揮舞著小手臂渴望地看著奶粉,口中一直重複著“奶、奶”的字眼。


    “孩子滿三歲了嗎?”調停人瞥了一眼女人懷裏的小孩。


    小孩雖然連話都說不清楚,但是顯然已經超過了三歲。


    女人支支吾吾地迴答道:“沒,沒滿三歲呢......求大人分給我們家孩子一罐奶粉吧......”


    “你這話說的,若是沒滿三歲為什麽要求我呢?真沒到三歲的話,奶粉本就是你孩子的。”調停人嘴角扯出一個沒有溫度的笑,拿起一罐奶粉在女人麵前晃了一圈,卻沒有給出去的意思。


    孩子急得哇哇大哭起來,女人隻能一邊哄著孩子一邊苦苦央求對方。但那位調停人相當有惡趣味,反複提及“隻要沒到三歲”之類的理由,就是不給奶粉。


    原本安穩排隊的其他居民都有些著急了,紛紛擠上前圍觀,有些性子急的人已經開始出聲催促了。


    “快點啊,後麵大夥還等著領豬肉呢!”有人喊道。


    “到了年齡就別裝了,不是你家孩子的東西就別拿啊!”


    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也幫腔:“是啊,都不守規矩的話,我家孩子明明沒到三歲都喝不到奶粉了!”


    大風天看得越發窩火,罵道:“給就給,不給就不給,欺負人家算什麽!”


    藍調提醒道:“你的照肝膽姐姐人不見了。”


    大風天扭頭尋找剛剛還在自己身邊的照肝膽,發現對方已經走向了那條隊伍。


    照肝膽出塵的氣質和灰色的發尾很快讓圍觀的人群為她讓出一條路。她走到女人旁邊,溫柔地拍了拍孩子的腦袋,原本在哭鬧的孩子立刻停止了哭泣。


    剛才還在愚弄女人的調停人見到氣質不凡的照肝膽,即使沒看清發色也開始點頭哈腰:“這位大人需要什麽?您看看,我這邊有的您都能隨便取......”


    照肝膽把帽簷往上抬了抬,沉靜入水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對方,語氣異常溫和:“我記得燈塔並沒有規定三歲以上的孩子不允許領取奶粉,而是要求沒滿三歲的孩子必須領到奶粉吧?燈塔提供的物資總是超額的,你們有意留下豬肉蔬菜我能理解,但是克扣奶粉是做什麽?莫非調停人你家也有超過三歲的孩子要喝奶粉嗎?”


    照肝膽語氣比平時說話還要溫柔,但是每個字都像是帶著刺一般紮進調停人的心髒。


    他冷汗直冒,連連否定道:“不是的!大人,我隻是看孩子可愛,逗逗孩子而已!燈塔的規矩我怎麽會忘呢?至於貪汙什麽的您更是說笑了......我怎麽敢啊!這位居民是要奶粉是吧......這裏有的、有的,我這就給你!”


    說著他就慌亂地拿起兩罐奶粉往女人手中推,眼神似有討好,順便還裝模做樣地對孩子說了幾句關心的話。


    照肝膽將對方拿出的兩罐奶粉推迴去一罐,平靜地提醒道:“燈塔規定一個孩子最多領取一罐,您又忘了嗎?”


    調停人被這個“您”嚇得臉色蒼白,顫抖地抱著這罐多出來的奶粉。


    “給各位添麻煩了,請繼續領取物資吧。”照肝膽轉過身對其他居民說道,一時之間除了拿到奶粉的女人外,竟然沒有一個人敢吭聲。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她幾乎要落淚了,但照肝膽直接離開,沒有多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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