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已經詭異的安靜了快半個小時了,楊天翊進門之後連招唿也沒跟張橋棟打,以往他不會這樣的,不過今天不同。


    這父子倆噤若寒蟬...


    楊天翊坐在椅子上閉目假寐不發一言,王權如泰山一般雙手抱胸站定在他身後,神情慵懶。


    昨天發生了天大的事,在有耳目的那些人的圈子裏已經炸開了鍋,所以張橋棟心中的不安甚濃。楊天翊不說話,他便越是緊張,直到感覺額頭冒出了一層冷汗!


    “天翊少爺...”


    “要想保全張家,隻能把你放棄,你心中有怨言嗎?”


    楊天翊同時開口,打斷了張知北。聲音清冷,讓人直覺他根本就是故意打斷張橋棟,並不想讓他說話。


    但他一開口,便是石破天驚!


    昨晚十安已經傳來消息,沈重放話,張家父子必將以生命為代價為這次張知北失去理智的行為買單。隻是話到了楊天翊嘴邊,他還是扣下一般,或許站在張橋棟的角度,他更願意犧牲自己以保全張知北,不過罪魁禍首是張知北,楊天翊知道,這次保不下他,一個張橋棟,他都得盡力而為!


    聽了楊天翊的話,這父子倆的神情均是微微一沉,張知北拳頭緊握目光灼灼,楊天翊淡然與他對視。


    “天翊少爺...”


    “爸,一人做事一人當!”


    張知北開口,再次打斷張橋棟,此時他的拳頭已經鬆開,閉目說道:“禍是我闖出來的,我自己承擔。”


    “你承擔得起嗎?!”張橋棟一聲咆哮,臉上青筋畢露,竟是連唿吸都跟著顫抖,似乎憤怒到了極致。


    “你和那韓家人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用得著用如此下作的辦法去蠻橫提親嗎?這些年你的氣度涵養,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啊!”他越罵越氣,突然一個巴掌猛地朝張知北扇了過去,他是真打!


    楊天翊的臉一下子就冷了下來,他凝視著張橋棟,“張家主,要是在我這兒都還玩兒苦肉計這一套,那你們整個張家就都等著向他以死謝罪吧。”


    漏了陷的張橋棟再也顧不得演戲,急聲說道:“天翊少爺,知北他真是一時魯莽,您一定要救救他啊!”


    楊天翊眉頭一挑,不怒反笑:“怎麽,你現在


    還覺得,這是救不救他的問題?”


    張知北攔住張橋棟,平靜說道:“爸,別再說了,能出力的,天翊少爺向來不會含糊,這一次,我知道,迴天乏術了。”


    其實從韓之琪家裏發現她出事之後張知北就有預感,要出事了,隻是沒想到能鬧這麽大,甚至驚動了遠在十安的最高領導,就連百年難得一見的四大家族核心掌權者,也因為這件事聚在一起。


    張知北知道,大概真的迴天無力了!


    “四大家族的族長或準族長齊聚十安城,上一次這個動作還要放在一百二十年前,你以為他們是坐在一起喝喝茶打麻將?沈重的背景神秘連我都要謹慎三分,韓之琪現在正在十安救治,祈禱她能如願醒來吧,否則這就不是我保不保你張知北的問題了,甚至楊家都不得不付出幾個核心子弟作為我們站在你張家背後所要付出的代價!


    你說,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那我楊家,該如何取舍?是忍痛放棄幾個核心子弟,還是與一個變態翻臉然後時刻接受他摧枯拉朽的暗殺打擊?如果是後者,一旦我楊家損失了幾個重要人物甚至是楊家族老,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那意味著失衡,也就意味著楊家岌岌可危,從而進一步導致覆滅!雖然以楊家千年的底蘊不至於如此孱弱,不過不要忘了與他鬥爭的,都是處於同一級別的龐然大物,甚至是龍頭薑家。


    隻要他式微幾十年乃至十幾年,被其餘三家分而食之並非天方夜譚。


    張橋棟啞口無言,他無法反駁楊天翊任何一句話,因為那個名不見經傳的沈重,或許真的有這樣的能力,從昨天一千四百餘人和武警公然對峙的情況來看,韓之琪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同樣不言而喻。


    可是要讓他放棄自己唯一的血脈,就是殺了他也做不到,張家,後繼無人?


    “你tm真是個混賬東西,聰明了幾十年,為什麽偏偏要在這種事情上犯糊塗啊?!”無助的張橋棟不停捶打張知北,老淚縱橫。


    張知北心中惶惶戚戚,如今再幡然悔悟已然是晚了,他心中悲涼但未有恐懼,並非他不懼生死,隻是壓著張家幾十年的楊家這座大山,根本就讓他無從喘息,更遑論產生一點反抗的念頭!


    楊天翊一遍徐徐吐氣一遍說道:“你


    們張家為楊家做事這麽多年忠心不二,老爺子都看在眼裏,不過這件事情,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無能為力,張家主和知北,請二位一定要明白。


    老爺子念情,所以這一次我能做的隻有盡量不讓這件事牽連別的任何人,這已經是極限了!”


    張橋棟聞言慘然一笑,楊家的厚重他比張知北更清楚,楊天翊既然已經開了口,那便是真的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突發的變故,不僅針對韓之琪一家,更不隻是沈重一個人,還有青都真正的名門望族張家,他背後的擎天巨擘楊家,乃至於宋秦薑...


    何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如此便可以管中窺豹了。


    韓之琪最後還是意料之中的沒有任何反應,僅僅在中午行針之前閉目調息了不到一刻鍾的沈重完全沒有疲憊的感覺,行針之後一個時辰他開始按照順序取下銀針。


    心無旁騖的給韓之琪穿好衣服之後,沈重再次以元氣遊走韓之琪全身,這是他從昨天到現在沒停過的事,隻希望能夠探查到丁點兒她的生理反應。


    沒想到下午開始竟然陸續有人登門而來,帝都從昨日開始風雲際會,這等驚天秘聞在上層圈子完全紙包不住火,很多人得知沈重此時就在天壽山之後紛紛前來探望。


    當然這個消息也注定隻能局限於一個非常規的圈子裏擴散,饒是如此,也讓沈重不勝煩惱。那些多年不見的老友在他看來純屬添亂,最後他索性在石屋旁徒手劈下一大塊石頭橫在上山的羊腸小道中央,意欲明顯。


    傍晚六點左右晏啟再次上山,這次他帶了一批新的草藥過來,照例檢查了韓之琪的情況,沒有任何發現,他也不再安慰沈重,反而指了指橫陳在石屋下方小路上的一塊巨石,眼神略顯打趣的看著沈重。


    沈重一邊操持熬藥一邊淡淡說道:“下午差不多每隔半個小時就要來一撥人,我嫌煩。”


    晏啟好笑道:“我就在山下,還能不知道,就是看那幫家夥一臉吃灰的表情覺得有趣,平日裏總是高高在上的一幫大佬興高采烈的組隊往你這兒奔,沒想到最後還吃了個閉門羹,別說講兩句話,甚至連個麵都沒見著,你說是不是挺有趣?”


    沈重很想對這個老人咧個嘴,隻是嘴角使勁動了動,還是沒笑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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