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沛公心神不穩,這些年他們府上因為李晚晚的婚事已經折騰的不像樣子,再加上皇上敲打鄭府,連帶著他這邊也始終低伏做小,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反抗。


    可是饒是如此,皇上還是不肯放過他們麽?


    他的晚晚被這些人當做工具來迴利用,晚晚迴來的時候還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就不見了。


    “你胡說什麽?什麽叫做沒了?”正沛公大吼一聲,那小丫鬟立刻止住了哭聲。


    她斷斷續續的說道:“奴婢跟姑娘出門,她說這個時節裏,荷花池裏的淤泥可以護腿,我們剛乘著小舟過去,姑娘就吩咐奴婢在一旁候著,奴婢就瞧著忽然一道黑影過來,姑娘就不見了。”


    不知為何,聽到這裏,正沛公心下稍安。


    原來晚晚隻是不見了。


    “奴婢瞧著穿上流了好多血,還有姑娘的繡花鞋也沾滿了血跡。”她一邊說,一邊將撿來的鞋子遞給正沛公。


    正沛公被那血跡刺的心口仿佛被淩遲一般,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此時前來宣旨的公公這才慢條斯理的說了句:“正沛公不要急火攻心,還是讓人快去找李晚晚迴來才好,若是沒有幫手,鄭府的人自然是願意出手相助的。”


    正沛公握緊的拳頭,最後還是鬆開了,咬著牙說了句:“多謝公公關懷。這聖旨怕是一時半會兒接不了,還是請公公迴宮複命吧。”


    “不急,不急,雜家聽說李姑娘昨兒還和鄭府的大姑娘說過話。”公公呷了一口茶,將茶麵的霧氣吹了吹。


    正沛公穩住心神:“不知公公何意?”


    昨日那事,便是太子欺人太甚了,若不是鄭淺悅出手,他竟然不知晚晚被人當做籌碼。


    “這李大姑娘是頑皮慣了的,鄭大統領又寵著她,惡作劇的事情也沒有少做,依著老奴看興許是鄭姑娘知道這親事高興的緊,就帶著李姑娘去玩樂了也不一定啊?再說李姑娘也不是沒有離家出走過嗎?”公公瞧著二郎腿,好整以暇。


    正沛公臉色青筋頓起,一身汙泥的小丫鬟,此時哭的眼睛和核桃一樣,聽見大小姐被這樣汙蔑,頓時生出了勇氣:“大姑娘隻是想給路過的老婆婆治一治腿寒,奴婢親眼瞧見那人將大姑娘擄走,我們姑娘怎麽會是那種不管不顧之人,公公您說話可不要這般不負責任。”


    那公公興許這些年從未被人這般折辱過,就連正沛公在他麵前也不敢多說什麽,反倒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敢跟他叫板。


    區區一個丫鬟都敢這般放肆,看來正沛公也該一起教訓教訓了。


    公公將眼睛眯成一條縫:“你叫什麽名字?”


    “玉芝。”小丫鬟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左右大姑娘被擄走,她也沒有命可活,現在這人這般亂說大姑娘,她早就不顧一切了。


    “來人,張嘴,雜家要一炷香之內,上京裏玉芝的家人通通沒了。”說罷他又看了眼癱坐在地上的玉芝:“記住,是沒了,不是不見了。”


    “不要……”玉芝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隻戴著碧綠手套的手緊緊的掐住了脖子,緊接著她的腮幫子有一股被捏碎的感覺,當手從她脖子挪開的時候,玉芝吐了一地的牙齒。


    她口齒不清的嘟嘟:“求您放過奴婢家人。”玉芝自始至終沒有朝著正沛公求情,她知道,正沛公的隱忍,也知道正沛公若是為她求情,她恐怕受到的苦會更多。


    見帶來的人沒有動,這公公斜眼看了看:“怎麽,聽不見雜家的話了?正沛公,雜家替您收拾個人,您不介意吧?”


    “我介意。”說是遲,那時快。


    隻見大廳裏公公帶來宣旨的人馬,一個個像是喝醉了一般咚咚倒地。


    鄭淺悅一身紅衣站在廳堂,手裏拿著長鞭子:“李伯伯,爺爺聽說有人在您府裏鬧事,叫淺悅過來看看,別叫那些不長眼的阿貓阿狗傷了府裏的人。”


    被人喊做狗,那公公神色不悅,尤其是看到自己帶來的人就這樣被打暈,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在皇宮裏就被四大公公壓製著,出了宮,他怎麽可能還被人嘲笑?


    “鄭姑娘說誰呢?”


    “你怕不是個瞎子吧?這麽明顯說的就是你,你還看不出來?”鄭淺悅聳了聳雙肩。


    這公公還真是不夠看,掌印公公那個老油條她還稍微顧忌著一點,就眼前這個娘娘腔,還在這兒裝什麽腔,作什麽勢。


    這公公被氣的渾身發抖,碧綠的手套瞬間變成褐色,他強忍著心中怒氣:“什麽時候正沛公家的事情,鄭大姑娘都可以做主了?”


    鄭淺悅不屑一顧,她真的是煩死這個世界的太監公公了,一個一個的事多不說,還老愛挖坑,動不動就給人送個毒藥,再不然就是來個暗殺,最關鍵的是每個還功夫了得。


    都這麽能幹不去上戰場殺敵,跑到別人院裏來攪個天翻地覆的算什麽男人?


    一個個被閹割的心理變態,見不得別人過一點好日子。


    這沒完沒了的宣旨真是太討厭了,皇帝就不能少管別人家事麽?


    要不是一撮毛感受到異樣,她還不知道李晚晚被人擄走了。


    急急忙忙趕來,就看見這個死公公在這兒了耀武揚威的。


    她鄭淺悅打人就沒怕過誰,從前沒怕過,現在更不怕。


    “沒啥事,公公你快迴吧,我還要去找我家嬸嬸,您把我嬸嬸這婢女打的鼻青臉腫,我看您也是無心,這醫藥費就算了,不過我瞅著您這個手套倒是挺好的,嬸嬸不是想要淤泥嗎,我看用這個還挺不錯。”


    說罷她身影變換,左手拍在公公右肩膀,隻聽見卡擦一聲,那手套便碎成了兩半,從手上掉落下去。


    “哎呦,這麽不經用,公公您也太小氣了吧,不過借用一下都不肯,還毀了它。”鄭淺悅一邊後退一邊搖頭。


    怎麽都沒看出來宮裏的公公是這般小氣。


    那公公氣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要不是鄭淺悅動手的速度太快,他跟本沒有時間反應,他那上好的碧玉手套啊,這該死的鄭淺悅,什麽時候變的這麽厲害了?


    “呦,公公您這不至於吧?怎麽臉色都變這麽差了?您還是快迴宮吧,可別耽擱了治療,萬一路上再出點什麽事可就不好了,別還沒有迴去,就先沒了。”氣死人不是,她鄭淺悅也會。


    她早就看出來這個公公不是啥好貨色,那掌印公公咋說還知道把脾氣收斂收斂,喜怒不形於色,這公公可就差得太遠了,隻差把鄭淺悅殺了幾個字寫在臉上。


    “好!雜家今兒記住大姑娘了,還有正沛公!雜家這就迴去稟告太後。”他怒火中燒,本來是要羞辱正沛公一家,不識好歹。卻不料半路殺出來個鄭淺悅。還將自己的寶貝給打碎,他日若是不報今日之仇,他豈能甘心。


    “沒事,想記住我的人多了,不差你一個,就怕你人老事多,忘性差,這想記也記不住。”鄭淺悅做了一個送客的手勢。


    然後也不管他走沒走,就轉身對正沛公道:“李伯伯,我瞧著您府裏的守衛也不行,迴頭我給您挑幾個人在院子裏候著,我已經讓人去找嬸嬸了,您別擔心。”


    正沛公雙眼通紅,他看著一臉關切的鄭淺悅心中百感交集,誰能想到救了正沛公府的竟然是曾經那個被萬人唾棄的鄭淺悅。


    “那人是太後身邊的,你這次實屬不該得罪他,要知道寧得罪君子也莫要得罪小人。”正沛公又咳嗽了幾聲。


    鄭淺悅急忙將一點內裏輸送到體內。


    “李伯伯莫要擔憂,有爺爺給我撐腰呢,我才不怕他。”鄭淺悅一派天真,她想說下次還有她四叔和四嬸給她撐腰呢。


    “哎。”正沛公歎息一聲,雖然知道鄭大統領將鄭淺悅養的這般無法無天是有緣由,卻還是忍不住心下難過。


    這樣好的孩子,卻隻能被外人唾罵。


    “李伯伯,嬸嬸她現在沒有危險,臨走時我給了她保命的暗器,那血裏沾了我的毒,一路都會有氣味,我們的人很快就能找到她,不論是誰,敢動我們鄭府的人,我都要他千百倍償還。”鄭淺悅一邊碩,不自覺的帶著殺氣。


    讓一旁正在感慨的正沛公啞然失笑,是啊,鄭老頭養出來的孫女哪裏會差?他們一家子都是一個德行。


    “好,你嬸嬸就交給你了。”正沛公也看出來鄭淺悅的底氣,不再推辭,隻是他仍舊擔憂,究竟是誰要擄走他的女兒。而且李晚晚身邊的這個丫鬟也有問題,玉芝自小就跟著晚晚,就連晚晚出去學醫,她也寸步不離,怎麽晚晚會提出要單獨坐著小舟去湖畔中心。而且,她又在明知府裏有人的情況,還大聲高喊李晚晚沒了?這實在是蹊蹺。


    鄭淺悅知道那人除了太子,再無旁人。


    從九千坊出來,她就料到太子這個小人肯定會在李晚晚身上下工夫,隻是沒想到對方會這樣大張旗鼓的將人擄走,太子難不成是瘋了?


    鄭淺悅其實沒有猜錯。


    因為當晚皇宮就傳來消息,太子真的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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