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從公司出來,林浠下午趕到學校的時候差點遲到。


    這節課是必修小課,好在韓媛替她占了位置,不讓怕是要坐在第一排接受教授唾沫的洗禮。


    韓媛最後還是和家裏要了生活費,把剩餘的一千塊醫藥費還給了林浠,而何誠也被她拉黑。


    “我想好了,這人咱從此老死不相往來。我現在看到他就跟空氣一樣,視而不見。”


    林浠笑著豎起大拇指,兩人也算是冰釋前嫌。


    下課後兩人出了教學樓分別,林浠穿過南大中心草坪,就見著白鬆野身邊跟著個女孩朝她的方向走來。


    白鬆野麵帶不耐,皺褶眉頭轉開頭掃到她,突然神色一變,快步走向她,一手直接勾上林浠的肩把人往身旁一摟,“你夠了,別再纏著我了。”


    說完還提高了聲調,另一隻手指著林浠,“這,我女朋友!”


    林浠怔在他身邊,一頭霧水瞬間轉為一臉震驚,睜大了眼緩緩轉頭看他。


    什麽跟什麽?


    沒來得及出口反駁,白鬆野先她一步捂住人嘴,繼續胡扯八道,“你趕緊該哪來迴哪去,再纏著我就讓你哥把你逮迴帝都,到時候有你好受的。”


    “白鬆野,我現在成年了,我哥管不了我了!”


    對麵一臉精致妝容氣質成熟的女生才成年?


    聽她的口音以及兩人的對話,林浠大概猜出,這妹子是直接從帝都追到南城,對白鬆野一片癡心。


    可就算他不喜歡人家,拿她當擋箭牌是個什麽事。


    對上白鬆野那雙傳遞著求助訊息的眉眼,到底是幫還不幫,林浠一瞬心軟。


    掰開男生捂住自己嘴的手,“妹妹,死纏爛打也得對方喜歡你。我們家小野明顯對你沒興趣,再這麽弄下去,就是自討沒趣了。”


    說著很配合地挽上白鬆野的手“宣誓主權”。


    女生麵上先是一陣青白交錯,可下一刻像是鼓起勇氣,一股腦地說道,“大姐你真是他女朋友?別用那副正牌的語氣數落我,我現在都替你那滿頭青青草原遍地可悲。你是以為自己攀上富二代富貴一世了是吧?你知道他背著你養了多少野女人?”


    林浠愣住,眨了眨眼。


    這反映正中小女生下懷,愈發強勢道,“白鬆野你看,她根本就接受不了,但是我可以!我不管你在外麵玩多少女人交十個八個女朋友,我就是喜歡你,永遠都不會變的!”


    這下林浠真不知道如何配合了。


    她是應該繼續以正主姿態擊退小三,還是應該指著白鬆野破口大罵一番?


    努力過了,這戲林浠是配合不了他演下去了。


    鬆開白鬆野的手臂,林浠臉上多少有點尷尬,更多的是好笑地拍了拍他,“小白,這事我是幫不了你了,自個兒解決哈。”


    說完頭也不迴拔腿就走。


    林浠不知道白鬆野事後是如何擺脫了女生,直接追著她到了停車場,還上了她的車。


    “小白,”這稱唿是從葉澤言口裏學來的,盡管兩人同齡林浠還小幾個月,“不是我不幫你,主要那妹妹氣焰太火爆,我不是學表演出身的實在handle不了。你下次直接在你們學院找個專業的妹子配合你演出唄。”


    白鬆野上了車倒不以為意,沒把自己當外人地挑著車載音樂,“她從初中就開始追我,我是真不喜歡她。”


    林浠隨口感慨,“青梅竹馬啊,那感情是挺深的。”


    才說完,車內就開始了震耳欲聾的電音舞曲,鬧的林浠伸手調小了音量。


    白鬆野,“春節在帝都還說要帶我在南城玩的,這都沒動靜了?”


    林浠啟動了小寶馬,踩下油門上路,才無力開口道,“等我忙活完這段。”


    “逸家的事?言哥不是都讓把熱搜壓下來了嗎,你還忙活啥。”


    林浠才開出校門口,聽到這話猛地刹車,停在路邊,轉頭看他,“熱搜是葉澤言壓的?”


    “你不知道?聽說他和北哥兩人較著勁,一個讓我哥頂上去一個讓我哥撤掉,最後我哥誰也不敢得罪,就把逸家的熱搜壓倒十名開外。你們家公關做的也還行,反正也沒惹禍上身到正主朗逸身上,大不了就廢了個子公司逸家。”


    林浠再次確認,“你說是葉澤言把熱搜壓下來的?”


    “是啊,”他哥才和他通了話抱怨了一番自己夾在於紀兩家之間做人有多難,“你不知道,紀家在商場上管著半邊天,但真涉及到上麵的事,於家一句話誰敢忤逆。而且言哥和……總之這事沒言哥沒壓下來,上麵肯定要嚴查。”


    他刹車在那句欲言又止的話,再往上的關係,他也不太清楚也不敢再多說。


    多說無益,也好在林浠沒有追問。


    因為她又想起姚總前幾天說的話,【我不知道你這花了多少錢搭上了什麽關係】。


    她那時候隻以為是公關組能力強硬,把一切壓了下來。


    葉澤言不曾和她提起過一句。


    ***


    慧子醒來的時候,頭腦一片空白的混沌。


    她如果能看到自己,就會看到那張慘白到毫無血色的臉,一臉花了的妝容以及幹涸到裂開的嘴唇。


    轉了眼珠,看到手臂上插著針管,順著那條洗洗的管子往上看,一個倒掛的吊瓶掛在架子上。


    她這是在醫院。


    嚐試動了動身子,卻虛弱地毫無力氣,隻能繼續轉動視線,看清周圍。


    此時地病房內,旁邊還有一張病床,收拾的整整齊齊。


    不大的病房裏,隻有她一個人。


    張了張嘴,感受到分泌不出唾液的嘴裏,口幹舌燥,喉間渴到發出隱隱酸痛。


    “咳…咳…”


    不可抑製地咳了幾聲,她甚至能聞到自己口腔散發出刺鼻的臭味,惹人反胃。


    用盡最後一絲力,拍下唿叫鈴按鈕,不久護士就進入了病房。


    門開的一瞬,她看到了穿著製服的警.察。


    身體過於虛弱,加上藥物在體內的反應,讓慧子此時做不出任何反應。


    她張了張嘴,聲音嘶啞,甚至有些歇斯底裏,“水…我要…水…”


    護士帶著口神色不明,隻是眼神裏帶著冷漠乃至嫌棄和厭惡。


    不過醫者仁心,護士還是從推車下拿了瓶水,小心地替她喂飲。


    ***


    林浠得知慧子住院的消息已經是一天後,心髒一緊,開口卻裝作淡漠,“哦,出什麽事了麽。”


    張鵬語氣急促地和她解釋著,“吸藥過量中毒了,據說就被人丟在醫院門口。後來院方通知了警.察還有她家人,現在在附院留院觀察。”


    “吸藥?”這下她也裝不出淡然,因為她對於她沾染了東西倒不驚訝。


    腦海中迅速就理出,江琳琳生前去過唐朝,段旭陽和她是室友,所以慧子若真的沾了那些東西,並不令她出乎意料。


    在某些合法的國家她也見過身邊的朋友嚐試。


    林浠驚訝的是竟嚴重到中毒住院的地步。


    張鵬也隻是從齊修遠那裏聽來的,而且這事似乎連齊修遠和邵逸都被牽扯進去,“浠姐是不是都沒看微信啊?”


    “嗯,是沒看。”


    所有的群都被她屏蔽,其餘無關緊要的消息都被她一鍵已閱,沒點開看具體。


    這是她慣用逃避現實的方式。


    掛了電話,林浠想了想和組長請了假去了趟醫院。


    她讓大光在樓層盡頭等她,獨自提著果籃到了病房門口。


    正想敲門進入,就被一位便衣攔住,詢問了一番,又進入病房交涉了五分鍾,才讓林浠進入。


    慧子見到林浠來,虛弱的臉上神情複雜。


    而林浠的也揣著同樣複雜的心情,曾無話不說的兩人再度見麵,林浠一時甚至不知要以何種表情麵對慧子。


    微微動了動嘴角,畢竟邊上還有慧子的父母在,她還是撤出一個得體的弧度,同長輩打了招唿。


    “你來了。”慧子聲音孱弱無力,一張臉蒼白的沒多少血色。


    “嗯。”林浠把果籃提到一旁的桌上,臨著另一個果籃放下,“來看看你。”


    慧子父母自然不知兩個女生之間發生的矛盾,昨天幾位高中男同學來看望她時,還納悶林浠怎麽沒來。


    “爸媽,我想吃家門口那家的粥,你們去吃個飯,幫我們打包兩份迴來吧。”


    明顯是要支開老兩口,寒暄兩句等兩位長輩走後,林浠拉了張椅子在她床邊坐下,“你還好嗎?”


    話出了口,她自己都覺得生硬。可人間的隔閡,加之近來經曆的事,她也無法立刻和慧子親近。


    慧子自然聽出她語調的僵硬,可林浠還願來看她,心裏還悠然生出一絲欣慰,“嗯,沒事了。其實今天就可以出院了,我父母不放心,讓我在醫院多待一天。”


    見她給出的不止是幾個字簡單的迴答,林浠本端著的顧忌和女生那點別扭也少了幾分,露出一個真誠的笑,隻是有些話還是不知要如何問出。


    床上的人撐起身子,看出她的心思,笑的苦澀,“你也是想問我怎麽染上的嗎。”


    兩人就算有著隔閡,這麽多年的交情,慧子問完,看著林浠抿了抿唇不置可否的模樣,倒更寧願林浠衝進病房直接問她,為什麽會染上才是常態。


    林浠心裏已有猜測,所以慧子說出段旭陽的時候她並不驚訝。


    隻是當慧子提起江琳琳,她的神情才有了變化。


    “我不知道他倆是誰帶著誰,但我知道他兩都有碰,而且碰的都是違禁品。我其實沒有癮,出事之前我也隻抽過兩次。你知道國外有一些地方……這東西也是合法的,在我看來就是勁比較大的煙。我不知道是他們這次給的劑量大,還是因為我喝了酒。其實在昏迷前我意識到自己要暈倒,可讓段旭陽送我迴去,他整個人已經high了,根本不理我。之後的事我也是聽院方說的,把我直接扔在急診通道門口,就跟拋屍似的。”


    不知慧子是因為虛弱所以說的雲淡風輕,還是她已然想通。


    林浠還是被她最後一句話震驚地微微張了嘴。


    “我醒來還以為是酒精中毒,可醫院的檢測報告卻顯示的是dm中毒。林浠,我雖然有時候覺得你和男生稱兄道弟那套挺假,但不得不承認你看人是挺準的。段旭陽就是個人渣。”


    慧子看著林浠的臉色逐漸沉了下去,想說什麽又不知如何開口的模樣,自嘲地笑道,“你是想說你那句口頭禪‘我早就和你說過了’嗎?”


    心思被人看穿,林浠的確是忍住,覺得不合時宜才沒破口而出。


    見著慧子對她笑,她心裏早就沒了隔閡,就隻是心疼,一時無可奈何地哭笑不得。


    想笑是因為兩人的默契。


    想哭是因為的確心疼她。


    “浠,”慧子開口叫她,用著兩人之間親昵的稱唿,眼神裏是懊悔和妥協,“我寧可你現在對我破口大罵,罵我是個狼心狗肺的白眼狼。真的,我人生裏對我最好的就是你,我竟然為了段旭陽這種人和你鬧翻,對你吼。我真的很後悔,你不知道…我有時候甚至覺得你對我比我父母對我都好…”


    慧子說著情緒逐漸失控,還掛著點滴的手捂住臉開始爆發地哭泣。


    林浠不忍,上前拉下她的手放好,“別這麽說,叔叔阿姨肯定是最愛你的。”


    從慧子說出懺悔的第一個字,她的喉間就泌出酸澀感。


    她這一輩子,除了飆車,就沒有其他事情能比得上她心軟的速度。


    “親愛的,真的別這樣,別哭了,看的心裏難受,”林浠握住慧子另一隻手,被她帶著聲音裏參了幾絲哽咽,“我們這麽多年的友誼,一個男人而已,真的不值得。答應我,好好配合警方調查,把真相都說出來,剩下的能幫的我肯定幫你。”


    林浠說著眼眶裏都滲出幾顆碩大的淚珠,眸光閃閃。


    慧子看得動容,心裏是真的後悔,“這些事我都還沒和警方說,浠,你能幫我找個律師嗎?”


    握緊她的手,林浠點點頭,“你願意把段旭陽的那些破事和警方交代,我一定給你找最好的律師。”


    林浠陪著慧子等到她父母迴來,一起吃完粥,借著給律師打電話的理由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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