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浠第二天起了個大早,送葉澤言去警.局。


    他今天去警.局處理一下謝安倫的跳樓的事,之後就基本帶傷休假了。


    到了局裏大家都湊上來詢問他的傷勢,和同事寒暄了幾句,葉澤言就直接去找周局。


    周局一見到他,十分感激葉澤言救了自己兒子一命。


    得知他現在還在醫院接受治療,而且周局考慮之後要把他送到國外去。


    “讓他換個環境,心態說不定能好點,重新開始,”又自嘲地笑了笑,“也當是去逃債了。一百多萬啊……”


    *


    林浠送完葉澤言,就迴公司開會去了。離帝都年會也沒幾天時間,梁璐最後給她分配了個翻譯的工作。


    林浠一臉懵逼。


    梁璐解釋道,“當天除了朗逸海外的高管,還有很多其他國外合作、供應商。你簡曆上寫了你會外語,我覺得這個挺合適你的。”


    “呃……公司也沒窮到請不起專業翻譯吧。我朋友隨便一個商務出差都會配個翻譯,這些高管身邊肯定會配的隨身翻譯。再說我的語言能力,扯扯淡還行,你讓我做同聲傳譯,我真的怕是無法勝任。”


    梁璐表麵上沒露聲色。她最初是打算給林浠安排個場控的工作,跟在她身邊。但報告到了姚總手上,給拒了。


    她後來琢磨了一下,林浠畢竟是公司的董事,又是年會,做個場控的工作似乎也太作踐她的身份。


    翻譯的對象都是公司的高層或是合作的夥伴,也不需要整場貼身陪著,又給了林浠社交的機會。


    於此同時梁璐也猜出姚總和林浠一條船上的關係,心裏默默知道未來要如何站隊。


    帝華的收購案進入尾聲,因此公司年會的場地選在帝華林浠並不驚訝,是可以向資方和合作夥伴展現公司實力的好機會。


    同天出來的還有年會的計劃和布景效果圖,林浠見到展示視頻的時候挑著眉睜大了眼睛。


    還挺有設計感的,富有傳統特色很喜慶,同時又加入了現代元素,正是朗逸對帝華未來翻新的理念。


    這幾天下班後,她每天都會陪著練舞小分隊在公司的會議室排舞,有時候眾人吃完飯還會一起去酒吧街喝一杯,大家關係也逐漸熟絡起來。


    林浠甚至把之前心裏幼稚的想法和梁璐說了,讓朗逸可以出個公關稿,誇一波自家員工多才多藝。


    梁璐笑笑,覺得也不是不可行。


    盡管還是能感到嚴藝作為舞隊小隊長對她不時的敵意,林浠也不以為然,反正過完年她已經決定轉崗去投資部了,以後眼不見為淨。


    艾欣不是要和朗逸對接嗎?那她就決定親自下場進投資部,正麵對接。


    不過林浠倒還挺喜歡april的,雖然沒多聰明,但工作很細心紮實又接地氣,她甚至考慮如果等哪天她決定做c級的時候,把她調來身邊做個助理。


    因為做個翻譯林浠也不需要年前就去帝都做場地布置的準備,決定除夕留在南城。


    而葉澤言養傷這幾天都住在銘嶼,兩人沒事飯後就出來散個步,或者在林浠家打個遊戲。她有時候下了班就會在附近餐廳打包點辣味的食物帶給他。


    她很享受這種照顧別人的日子,感覺自己掌控全局,能被別人依賴。


    另一邊葉澤言也挺享受的,於淑梅因為自家兒子受傷了,不讓他吃辛辣的食物,林浠每天給他投食正好解了他饞。


    期間的一個周末,兩人去了趟芮金福利院,林浠除了將朗逸捐贈的善款以及物資送到,還準備了好多小紅包發給福利院的孩子們。她同工作人員先去辦公室登記了信息,以便福利院進行定期公示。


    等她迴到教室,就見著葉澤言陪著孩子們一起將小課桌擺到教室中央,大家都乖乖地在座位上坐好。


    葉澤言和一個老師站在前頭,林浠拿了張椅子在桌子的一角坐下。原來男人是要教小朋友折紙飛機,當他把彩紙發給林浠時,兩人相視一笑。


    林浠也會幫忙,手把手教的很有耐心,漸漸和她一桌的孩子對這個陌生的姐姐也放下戒心,圍在她旁邊要她幫忙折可以飛很遠的紙飛機。


    不過她留意這一桌其中的一個孩子獨自坐在一邊,並不想要上前。


    她記得,這是第一次來福利院時獨自坐在角落看書的小女孩。


    葉澤言上前,在小女孩身邊蹲下,“伊一,怎麽不和姐姐學折紙?”


    小女孩警惕地看了林浠一眼,拉上男人的手,“不要阿姨教,要哥哥教。”


    葉澤言一愣,她叫林浠,阿姨?


    他忍不住勾起薄唇,輕笑一聲,“好,來你先將紙沿著邊對折……”


    林浠不時抬頭就能看到男人低著頭,線條分明的臉龐表情很溫柔。


    小女孩也笑的很開心,覺得這一刻葉哥哥就隻是她一個人的。


    “哥哥,那個阿姨是誰呀?”


    葉澤言把折好的紙飛機拿給她,笑道,“你可不要當著她的麵叫阿姨,要叫姐姐。她是我朋友,馬上要過新年了,我們就想來看看你們,陪你們一起過個早年。”


    小女孩想了想,“那阿姨就隻是哥哥的普通朋友,不是女朋友咯?”


    雖然周圍孩子們嘰嘰喳喳,但坐的不遠林浠還是聽到了這對話,開始豎起耳朵認真聽。


    “你這麽人小鬼大?”葉澤言笑道,伸手刮了下女孩的小鼻子,“姐姐是我的女朋友哦。”


    說著看向林浠,笑的很溫柔。小女孩撅著嘴生氣了悶氣,小手掰過葉澤言的看向她,“可是哥哥說過要等我長大就做我男朋友的。我很快就會長大了,你快和阿姨分手。”


    聽到這麽一句,原先還忍俊不禁的林浠“噗”地一聲掩嘴笑起來。


    身旁圍著的小朋友也不知道她為什麽笑,但也都跟著笑了起來。伊一以為他們在嘲笑她,站起身小腳一跺就跑開了。


    “葉隊長真是老少通吃啊,”林浠打發了身邊的孩子們去玩紙飛機,學著小女孩的模樣拉上葉澤言的手搖了搖他的手臂,捏著聲音撒嬌道,“哥哥說過要做我男朋友的,我都已經長大成阿姨了,你不可以再撩別的小女生哦~”


    葉澤言被她嬌滴滴的聲音“惡心”到,嫌棄地皺了皺眉頭。


    林浠嗔怒,雙手環胸學著女孩的模樣剁了剁腳,“哼!”


    “小孩子的醋也吃,幼稚。”


    “不過那個叫伊一的小女孩是誰呀?我看她好像真的挺喜歡你的。”


    葉澤言,“她之前被拐賣,雖然被解救卻一直聯係不到她的家人。我當時參與了救援,之後也經常來看她,也許對我比較有心理依賴感吧。”


    “那如果找不到父母,可以被其他人領養嗎?”


    “我也不確定,伊一已經10歲了,而且不是棄嬰而是被拐,很多人會擔心將來親生父母上門要迴小孩,再來他們多考慮要領養年紀更小的孩子。”


    “哎,怪可憐的。”林浠感慨一聲,“那葉隊長多來看看她,陪伴她健康成長哦。”


    “這下不擔心被撬牆角了?”


    “沒辦法,我滿滿一顆聖母心,勉為其難和她共享一下你吧。”


    午餐林浠特意讓品軒閣的大廚做了年夜飯送來和孩子們一起吃,一些和她熟絡的孩子還會拉著她讓她喂飯。


    兩人中午哄著孩子們睡了午覺,期間林浠甚至還幫忙換了紙尿布,下午又陪著孩子們拆了禮物,到了晚飯前才離開。


    不論林浠是因為他,還是一時興起,葉澤言覺著她能一整天仔細耐心地照顧一群小朋友,在她這個年齡和她的家世裏,挺難得的。


    兩人上了車,葉澤言從副駕上傾身親了親她,淺嚐即止,扣住她臉的左手卻沒離開,在她臉上摩挲了幾下。


    眼神深邃而又柔情,林浠被他突如其來的深情看的害羞,心跳漏了一拍。


    “葉隊長這是愛上我了?”


    男人笑笑退迴副駕,嘴角勾著一抹笑,沒說話。愛倒還真說不上,就是每次在她身上都有點令他另眼相待的性格,叫人愈發喜歡。


    兩人打包了食物迴到銘嶼,男人雖然已經拆了石膏,但右手還綁著固定器,林浠替他把食物擺好,作勢就要把他當小孩喂他吃飯。


    “你這是喂上癮了?”


    “是啊,”林浠把勺子遞給男人,雙手捧著臉撐在早餐吧邊,“如果是葉隊長的話喂一輩子也可以。”


    畢竟是經曆過風雨,葉澤言硬漢一個,自然不會真讓她喂一整頓飯。


    他吃東西算不上斯文,但也不是狂野,在林浠眼裏就是帶了一股子隨性的男人味。


    “葉隊長今年春節在哪裏過呀?”


    他從台上抽了兩張紙巾擦了擦嘴角,“今年除夕南城。我爸和我媽家每年輪著來。”


    “哦,就是去年在帝都今年在南城?”


    “嗯,不過大年後有休假,會去帝都。”


    林浠覺得這樣還挺民主的。


    葉澤言問,“你呢?”


    問完才想起她是個父母雙亡的小孤兒,表情一下就柔了下來。


    “你別這麽看著我,”林浠知道他在想什麽,“你記得第一次見我你說了什麽嗎?”


    葉澤言下意識想起宋小冉失蹤時,在南大問話的場景,他應該就是公事公辦,沒說什麽過分的話。


    “我爸出車禍那次,在警.局門口向你要了根煙,然後你和我說,‘這世界上比你慘的人,都還好好活著。’實在太有哲理了,我想了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葉澤言,“……”


    他說過這麽矯情的話?後來想起,林正雄車禍前他才去過芮金福利院,當時院裏新來了一個孩子,聽了經曆後覺得那孩子身殘誌堅。


    林浠看著自己把男人說的一時語塞,覺得好笑又得意,“後來我覺著你是擔心我會想不開要自殺什麽的。我那段時間經曆了很多莫名其妙又狗血的事,所以可能每天都是一副隨時要和這個世界say。goodbye的模樣吧,你也不是第一個。”


    “你經曆了什麽狗血的事?”


    葉澤言也就是順著她的話隨口問了一句,林浠卻猶豫起來。


    但想起他之前也那麽坦白的和她說了自己和艾欣的小曆史,覺得自己也不應該隱瞞。


    “你知道文仁瑾對吧。我之前也和你說過他是我姐夫,哦不對,現在是前姐夫,我和我爸第二個老婆的女兒結婚了,前段時間又離婚了,不過我和他們兩現在也沒什麽關係。”


    林浠表麵說的漠然,心裏還是起了點波瀾,“你也知道文仁瑾是混黑的吧。”


    葉澤言心裏突然“咯噔”一下。


    “我小時候,真的是小時候,就高中畢業前,啊——!”林浠說了一半自己有點說不下去,突然糾結地吼了一聲,“我那時候眼瞎,還喜歡過他一陣。”


    葉澤言心裏又“咯噔”了一下,他之前隻以為兩人是普通的“親戚”關係。


    “葉澤言你別覺得我是個壞人,我沒和多少人說過這事……”見男人不說話,林浠就知道自己掏心掏肺可能掏錯了,“我那時候真的還小,剛開始也不知道他是做什麽的,誰小時候沒犯過錯呢?”


    林浠每次直唿其名的時候,都是認真的姿態,“你和艾欣是炮友的事我都已經過去了,我也想和你坦誠相待了,你不要用異樣的眼光看待我,好嗎。”


    “……”


    他不是不知道他和文仁瑾有點關係。隻是沒想到還有這層。


    林浠咬著下唇靜靜地看著他。


    葉澤言見過文仁瑾,半黑半白太過複雜。這個人的作風,心狠手辣,專門處理那些見不得人的事。


    以葉澤言的身份自然不會也不想和這人扯上任何關係。


    林浠見他沒迴話,胸口浮動決定要一鼓作氣全部宣泄出來,這她從來沒和任何人說過的,藏在心底深處的記憶。


    “我是喜歡過他,但也就隻是喜歡。後來我就出國留學了,幾年前暑假迴國的時候,直接撞見他和我繼姐在我床上,”說著指了指樓上一臉不可置信,“在我床上滾床單,你知道那對我人生打擊有多大嗎?”


    那個房間林浠後來再也沒進去過。


    “他是我第一個喜歡過的人,我之前隻是以為他是個長得帥的小混混,但他和我繼姐結婚後,我讓遊楊去查他,才知道他混黑,混的還挺深的,我就決定再也不要和他有往來了。”


    “我知道我要和他保持距離,我真的知道。他之前因為陳詩涵,我繼姐的緣故拿到了朗逸的股份,我和他談了交易,把股份都拿迴來了,就是我賣給紀北的那些。現在他也辭了朗逸副總的職位。我之後和他真的不會任何關係往來了。”


    葉澤言臉上仍是一副肅清。他經曆過的,看過的,聽過的狗血比林浠多了去了,就算這樣心裏還是起了點漣漪。


    林浠看著男人的俊臉,此時有點黑沉。她說了一大通話,自己的內心得到了釋放,但不可避免的,內心深處某一塊被埋藏已久的軟肋被她自己刨出來,放在陽光下給人看,給她喜歡的人看。


    她曾經覺得喜歡過文仁瑾是一件很酷炫的事。但如今隻覺得是個恥辱。這軟肋的事,她也從沒和別人說起過。情緒醞釀到一個程度,就需要釋放。


    林浠說完一切,有種視死如歸的感覺,看著葉澤言,“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


    男人沒迴話,林浠立刻就可憐地癟起了嘴,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葉澤言最受不了她這副表情,每次都是被她這個麵孔打敗。


    “我什麽話都還沒說,你怎麽又要哭了?”葉澤言繞過早餐吧,走到林浠麵前,低頭垂眼看著她。


    “你……”還好他迴複了,不然林浠胸腔積攢的情緒都無處宣泄。


    最後來了一句,“你太兇了。”


    “……”


    葉澤言以前真沒以為自己會喜歡這種情緒這麽多又不成熟的小女生,交往起來實在是太麻煩了。


    不是他不知道她們在想什麽,但實在是太耗精又浪費他時間去揣測,還要哄。他以前真的很煩這類女生。


    可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載在林浠手裏了。


    左臂一撈,直接把林浠抱到吧台上。


    “啊,你幹嘛?”


    “你太矮了,我脖子疼。”男人冷不丁的來了一句。


    林浠,“……”


    “你下子說那麽多話,也給我點時間消化下。”


    葉澤言,“以前發生的事,你我都無法改變。我心沒你那麽小,你說和他不會再有牽扯,那過去的事就讓它留在過去。”


    林浠點點頭,撅著的嘴順勢就在男人臉上親了一口。


    “我今年也在南城過年,去爺爺家,所以不用擔心我孤苦伶仃。我年後也會去帝都,朗逸有個年會。”


    說著突然雙眼一亮,握上他那隻沒受傷的左手,“哎,不然我給你發個請柬,葉隊長也來吧!我雖然要工作,不過我知道紀北也會去,而且都是免費的酒水食物,你來也不會無聊。”


    葉澤言握迴她的小手,皮膚細滑忍不住捏了了幾下笑道,“出席這種場合我是不是該帶個plus。one?我想想,既然我女朋友要工作沒空,不然我找找別人?”


    “你敢?!”林浠知道葉澤言亂說的,但還是故作嗔怒。


    他就喜歡看她這副小女人的反應,可愛到不行,總忍不住逗一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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