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0米的決賽在周六上午11點舉行,林浠早上7點醒來,給自己泡了一壺咖啡,雖然有點煙癮但想到兩場比賽,嚼了跟口香糖,決定把尼古丁作為奪冠後的嘉獎。


    9點半她在校門口接上了一群狗友,一行6人開了3輛豪車來,林浠看到時有點頭疼。


    比她頭疼的是她一群狗友,周六一大早本該在夢鄉裏遊蕩,卻跑到這“荒山野嶺”來看浠姐跑步。在體育館外停好車,張鵬一副沒睡醒的模樣勾搭上了林浠的肩,“浠姐,我困。”


    自然是被林浠嫌棄地推開,把手裏給大家買好的早餐扔到他手裏。


    早餐是在之前被警.方問話的早餐攤買的。很合她的口味,在問話之後她路過經常迴去那裏買點小事。


    眾人浩浩蕩蕩進了體育館,與林浠的田徑小分隊匯合,雖然年紀相仿,可畢竟不認識又不是一個圈子,林浠多少能感覺到兩群人暫時聊不太到一塊,她也無法時刻兼顧左右。


    吃完飯10點過,張鵬和齊修遠飯後一根煙的習慣來了,林浠同田徑小分隊打完招唿去去就來,和狗友們走到體育館外找了個不顯眼的地方幾個人圍成一圈。


    一群潮服名牌男女中夾著一個運動短褲熒光黃衝鋒衣的林浠,怎麽看都很是紮眼,引得路過的人不時側目而視。林浠拒絕了張鵬小弟遞來的煙,嚼起口香糖。


    “浠姐你現在轉性啦?隻和學霸混?”開口的是齊修遠。


    “學習使我快樂,”眾人吐出的煙圈煙霧繚繞,林浠不禁往後退了一步,“而且他們人都挺好的。”


    張鵬,“嘿,說得跟我們不好似的,枉我們一大早趕這麽遠一趟來看你跑步。”


    “嘿,說的跟你吃的不是我買的蛋餅,還枉我一大早起給你們買早餐了。”林浠學著他的語氣懟了迴去。


    秋日的萬裏無雲,炎炎烈日下體育館裏人頭攢動,呐喊聲尖叫聲不絕於耳。賽場上的選手有的勢在必得,有的垂頭喪氣看著像是被逼著來參加比賽的。眾人沿著體育館的外圈和田徑小分隊在報道區匯合。


    林浠是周六眾人裏第一個參賽的,報道後拿到了號碼牌,慧子幫她用別針別在熒光黃的運動背心上。韓媛在邊上給她打氣,也在努力活躍氣氛。


    “你們誰幫我去找點冰水?今天天氣挺熱的,我跑完後要降溫。”林浠是衝著狗友們說的,他們在這裏閑著也是閑著,正好給他們派一些活。


    可還沒等一群二世祖們開口,王宇彬先自告奮勇買水去了。


    張鵬盯著他離開的方向看了片刻。


    上場前劉碩還給林浠重複強調了戰術,出發後搶位拉距,中段勻速保持體力為最後半圈衝刺準備。


    齊修遠拿手肘捅了捅張鵬,拿眼神瞟他,“浠姐到哪裏都搶手喲。”


    換迴一張不屑一故的臉。


    王宇彬買完水迴來,林浠已踏上跑道就位。她的位置並沒有很好在外道,不過這對半長跑影響倒不太大。


    一聲槍響,15個身高各異的女生出發。和其他參賽選手相比,林浠腿不是最長個頭不是最高的,但一定是全場穿的最亮的。那一抹亮黃色先是混戰在人群中,逐漸進入第一梯隊與身後的人拉開距離。


    因為下午還有一場接力短跑,林浠不敢衝的太快,跟跑在第一梯隊4個人的最後。


    兩圈過後,第一梯隊已經有一個女生因為前期太過用力逐漸掉隊,第一梯隊與最末尾的人也拉開了近半圈多的距離。第三圈結束,第一梯隊僅剩下林浠和另外兩個女生。


    進入最後一圈,林浠從彎道轉直的時候餘光瞄到跑接力的另外兩個女生,距離有點遠聽不清,但熱情的呐喊林浠還是感受到了她們的加油。


    她微微勾了嘴角,還悠閑地雙臂過頭朝她們比了個心。


    一群人在終點等著,齊修遠勾著張鵬,“喲,林浠這體力夠好的,還有空比心。”


    慧子勾了勾嘴角,“她這都是從小練出來的。”


    張鵬齊修遠也沒多想,順應著點頭,接著又聽到慧子一句,“聽說是從小追著你們滿院子滿操場打,練出來的。”


    張齊二人,“……”


    齊修遠湊到慧子身邊,悄咪咪地來了一句,“你要早和她學學滿院子追著遊楊跑,也許現在已經到手了。”


    說完,很自覺地把張鵬當作擋箭牌躲避慧子的毒手。


    林浠是在最後半圈的時候開始加速的,第一名的女生不僅體力好全程的速度也很快,在最後一圈的時候已經拉開了距離,林浠正在努力追趕第二名女生。


    也許是體力不足,也許是下意識地為下午的接力保留,林浠最終以第三名的成績衝過終點。


    眾人開始圍向終點,張鵬很自然地從王宇彬手中抽走兩瓶冰鎮礦泉水,丟下了一句“哥們謝啦”,擰開瓶蓋把水提給林浠。


    她氣還沒喘過來說不了話,一個人原地踱著步調整好唿吸,才接過水,分了好幾口,咕嘟咕嘟喝掉大半瓶,剩下的半瓶澆在了手臂和腿上降溫。


    王宇彬不知又從哪裏找了紙巾給她,貼心地囑咐了一句,“剛跑完毛孔還擴張著,一下子碰冷水小心點,會感冒。”


    林浠還沒來得及道謝,一旁傳來不屑地“嘁”聲,張鵬雙手插在褲兜裏一副永遠都站不直的樣子,“浠姐那是外國人體質,沒那麽嬌弱。”


    語氣譏諷又有點衝,林浠明顯感覺到王宇彬身形一頓。她瞪了張鵬一眼皺了皺眉,“不帶你這樣啊,說的我跟個女金剛似的。”


    張鵬沒再說什麽,齊修遠察言觀色,假意誇張地抖了抖袖口看了眼手腕上的歐米茄,“浠姐你接力幾點的?”


    林浠想了想有點記不清,看向韓媛。


    不記得也情有可原,首先腦子的確不太好使,再加上剛跑完1500她的腦子和氣息一樣,亂成一團胡。劉碩的男子3000米馬上就要起跑了,韓媛正在幫他整理號碼牌,沒注意到這邊發生的事情。


    王宇彬早就記好了比賽順序,隻是看著林浠一群有點咄咄逼人氣場不合的朋友們,不知道要不要開口,直到林浠向他投來了目光,“學霸,你記得嗎?”


    他這才開了口,“1點半。一會兒11點是劉嚴碩的3000米,12點到12點半午休。”


    “還有兩個多小時呢,去吃飯唄。”張鵬接到。


    林浠讓幾個朋友先去,她等看完王宇彬的比賽過去找他們會和。


    “林浠……”韓媛在比賽間隙忍不住問了她,“你朋友好像不是很好相處啊。”


    她問的直接又小心翼翼,林浠難免心裏沉了幾分。


    “沒有的事,”不用思考下意識的否認,“大家今天第一次見,他們幾個人脾氣就這樣,熟悉了以後都可好玩了。你別往心裏去啊。”


    林浠替朋友們解釋,說著慘白無力的套話,連自己也沒被說服。


    可是社會某些的醜陋就是這樣,階級和圈層的差異就那麽赤裸裸的擺在那裏。林浠沒有理由讓發小屈尊,更無法要求同學去討好。


    如果說高中開竅時隻是模糊理解到“錢能使鬼推磨”,那現在攤在她麵前的就是赤裸裸的“階級”。


    林浠是勇敢的驕傲的,但也是多愁的善感的,是不成熟的是敏感的。


    更是矯情的。


    勇敢是有朋友撐腰的,驕傲是家世賦予的,不成熟是年齡交付的,敏感是與生俱來的。


    矯情,可能是曆練人生後而產生的一種莫名其妙的情感吧。也是唯一不來自他人,屬於林浠給予自己的。


    而另一邊的韓媛也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和林浠巨大的不同。


    若之前和林浠相處間,除了偶爾價值觀的差距,林浠從未在她麵前展現種高人一等的姿態。


    可她一群朋友那種種不經意,甚至不用表態就流露出的優越感,以另一種赤裸裸的姿態在韓媛麵前展示了出來。


    *


    下午的接力決賽向來都是運動會的重頭戲,場館裏人頭攢動都準備好看這張好戲。


    林浠在最後一棒揣著一顆吊緊張的心,裁判員一聲發令槍響後,神經高度集中了起來,緊繃著全身肌肉,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隊友的身形。


    韓媛接過第二棒時,她們已經趕到與第二名並駕齊驅的位置。


    韓媛和對方旗鼓相當,誰也不讓誰,幾乎是同時交接了第三棒。


    林浠已經在位置上做好了接最後一棒的姿勢,她們在接棒上比第一二名多了些時間,進入最後衝刺的時候落下了一些。


    她隻覺得當時腦子裏除了快跑,沒有其他念頭。


    林浠的起跑不算快,但是後乘加力腿速飛快,她聽著耳邊響徹場館的呐喊,奮力衝刺,衝過終點的那一瞬,她覺得她們好像贏了。


    韓媛第一個衝上來給了她一個熊抱,興奮激動地大喊著“我們贏了贏了”,“第一第一”。另外兩個女孩也一同最終四人抱在一起又蹦又跳,慶祝著勝利。


    就那麽一瞬,四個本無交集,背景個性迥異的女孩分享著最純粹的喜悅。


    *


    林浠最終也沒等到頒獎典禮就走了,她和一群狗友更沒興趣留下來參加閉幕式,何況林浠一身的汗水濕了又幹,幹了又濕餿在身上,她隻想迴家洗個熱水澡換上幹淨的衣服。


    張鵬說晚上要給她慶祝,晚上在vixx定了位,一群狗友一早起來到現在一個個早蔫了,打算下午先迴家先補眠晚上再戰。


    慧子陪林浠迴了學生街的公寓,等林浠換好衣服出了浴室時見她正依在陽台欄杆上發呆。


    “晚上想吃什麽?”林浠邊問,邊點了支煙。她忍了一天為了運動會沒抽,一身清爽加上第一口煙上頭快,整個人沒一下就有點飄然。


    “中午的菜有點膩,去小湯家吃點湯湯水水什麽的?或者吃點沙拉也行。”


    林浠瞥了眼慧子的小胳膊腿,身上連多餘的脂肪都沒有。


    而林浠自己,今天除了早餐基本沒吃什麽,一天消耗了那麽多能量,正準備不帶罪惡感地大吃一頓,“那還是去小湯家吧。”至少她能吃點肉。


    “哦八卦下,你最近和遊楊怎麽樣了?”


    林浠,張鵬,齊修遠,邵毅和遊楊五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其中遊楊最年長。


    林浠是進了五中初中部才和慧子認識,當時母親還在世希望她做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班主任便把她和學習委員乖乖女慧子安排成同桌。


    在後來的相處發現,“乖乖女”也隻是因為她生的高冷。


    慧子第一次見到遊楊是開學後的一個月。這個年紀的女生最喜手拉手,在課間一起上廁所。迴到班級門口她被依靠在走廊邊身形修長,穿著高中部的校服的男生吸引去了目光。


    林浠學習成績雖沒有突飛猛進的提高,但至少在學習態度上被慧子這個同桌影響認真許多。遊楊正是為了給林浠送學習資料而出現的,正巧落入進慧子小女生的情竇初開。


    青蔥如玉的翩翩少年,比她接觸過的所有男生都要俊逸穩重,銀框眼鏡很是斯文又帶了點神秘的色彩。


    兒時的愛情就是如此簡單,隻需這麽驚鴻一瞥,就能在心中紮下萌芽。


    她到如今都記著這些一來一往,遊楊給林浠送學習資料,林浠拉著慧子去高中部。


    才邁入16歲的小女生,連去到高年級樓層仿佛踏入禁地一般,緊張到不行。


    可林浠向來就跟個沒事的人一般毫無顧忌。


    這個年紀對異性最為敏感,年上的學長是隻能隱匿在日記中的小秘密,除了和閨蜜多誇讚幾句,也不敢再有更多舉動。


    可林浠就連和遊楊打聽起高年級學長也是毫無顧忌。


    她還記得,那時課間她們在高中部的教學樓,林浠用手肘毫無顧慮地撞著遊楊的腰,動作大咧眼神裏還閃著興奮,“喂喂,剛才抱著籃球走過的那個男生是誰啊?”


    慧子記得她有點羨慕他們的親密,甚至有點嫉妒吃醋。


    遊楊像一個年長的哥哥,一掌拍在林浠腦後,讓她清醒一點,好好學習。


    原以為單方麵的喜歡隨著遊楊高三畢業就這麽不了了之,可因為有林浠的存在,遊楊也就在慧子的生活中常駐下來。


    要說兩人有什麽,其實什麽也沒有,隻是大夥兒都心知肚明她和遊楊曖昧不清的關係。可若誰拿這個出來說事每次都會在林浠一記狠狠的眼神殺中乖乖閉上了嘴。


    遊楊大學期間不論在南城還是在美國,聽說都有談過幾段戀愛,但通常眾人還沒打聽出女方是誰,就已不了了之。


    *


    慧子從迴憶裏抬起頭,迴答,“唔,就那樣吧,偶爾出來吃個飯。不過他最近挺忙的。”


    林浠想了下,自己把遊大律師當私家偵探在用,綁架案,林正雄的車禍,連公司股東背景也讓他查,遊楊不忙才怪。


    能抽身來看她跑步也是很給麵子。


    “遊楊迴國也兩年多了,你們就這樣不溫不火地處著?你別真把自己當備胎。”林浠和慧子說話不用遮掩,心直口快想什麽都說。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隻是畢竟慧子在這段角逐中是被動的那個。


    23歲了沒談過正經的戀愛,別看她數落林浠的時候毫不留情,可其實思想有時還單純著。林浠不希望她在一段看不到結果的感情上浪費太多。


    作為旁觀者圍觀了這麽多年,也知道兩人若能有些什麽也早該修成正果了。


    慧子垂下頭自嘲地笑笑,“其實最近有人追我,我還沒答應……”


    “what?”林浠聽到了什麽驚天大秘密,掐了煙雙手捧起慧子的臉,一臉興奮又震驚,“誰誰誰?我認不認識?長得帥不帥?”


    慧子打開林浠蹂躪自己臉頰的雙手,反擊地掐了一下她的腰,惹得林浠往後跳一步躲開。


    “嘴巴跟激光槍似的,問那麽多我迴答哪個先?”慧子好笑地看她。


    “全部全部!我認識嗎?”


    “應該不認識。”


    林浠小臉疑惑,“叫什麽?”


    “謝安倫。”


    “謝安倫?”林浠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沒什麽印象,又沒頭沒腦地來了句,“他英文肯定叫allen。”


    慧子,“……”


    “做什麽的?”林浠進入了拷問環節。


    “搞金融的,股票投資那一塊好像,我也不是很懂。”


    “長得帥嗎?”基本情況問完,最在意的重點來了。


    慧子歪歪頭想了下男人的樣貌,林浠見她半晌沒說話,追問,“那你覺得他和遊楊誰好看?”


    慧子,“……”


    林浠不依不饒挽上慧子手臂晃啊晃,被人嫌棄地推開斜睨了她一眼,故作生氣,“還吃不吃飯了?快點收拾了,吃飯時和你細講。”


    ***


    金雅毒殺事件已經過去了四周時間,雖然事件在社會新聞上並沒有過多報道,但是因為事件的惡劣程度,刑偵隊還是收到來自省廳的重視,連葉有良也不時給葉澤言施加壓力。


    金雅在案發前晚7點50分接到電話被人叫走,據火鍋店外監控顯示她上了一輛出租車。然而出租車司機車上並沒有安裝行車記錄儀,當晚也在市區拉了很多客人,對金雅並沒有深刻的印象。


    金雅在8點10分迴撥了電話,根據訊號顯示是在南城市區內,並且與酒吧街位於同一個區域。然而在排查金雅昏迷時酒吧外監控時,那家酒吧事發一周的監控記錄全部消失,明顯是有人做了手腳。


    其大學期間接收到的幾筆大數額的轉賬,開戶於池陽省青川市,戶主名叫陳梓凡。


    刑偵隊正覺得總算有所突破的時候,卻被青川那邊卻告知,他們經過進一步調查,從其親屬口中得知,陳梓凡早在15年前和父親與姐姐在一起重大交通事故中車禍身亡,不知為何三人身份卻從未被注銷過,直到這次事件調查才發現了此事。


    葉澤言坐在辦公室裏,和一眾警員看著白板上的信息,陷入深深地焦灼。


    “根據我們的排查,第一嫌疑人黃鬆有極大的可能性還在南城市內。雖然案發那一周,金雅昏迷的酒吧外監控記錄被抹掉,但是我們調去了周邊幾家酒吧再之前的記錄,在過去半年裏都有查到黃鬆的身影,可以判斷是一名撿屍慣犯。”劉分報告道。


    “我們也和市局調派了人手,加強了酒吧街附近深夜的巡邏和監控。他已經一個月沒有出現,很有可能在近期出手作案的可能。”葉澤言補充道,俊逸的臉龐嚴肅又略顯疲憊,“省廳已經在往下施壓,若再沒有重大突破,省廳就會插手介入了。”


    案子越查越懸。


    金雅死亡時間不符,大學期間的收入不合理,打款人早已去世的身份。


    眾人都希望能夠盡快破案,但是若省廳介入,在某種程度也體現了南城刑偵隊的辦案不力,就算不論功績,麵子上也相當於給了市局一個耳光。


    葉澤言煩躁地揉了揉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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