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年找到機會牽起她的手,比往日稍慢的寫著:[藍圳送你的]。


    “送我的?”南諳好奇的摸了摸盒子,四四方方的,很小的一個,但是她沒有打開,又輕聲道:“幫我謝謝他。”


    “不用謝他,他現在應該已經把我的酒給喝光了。”


    南諳跟著又道:“也謝謝你,這麽幫我。”


    “我說過,我是在報恩。”


    “我真的感覺很累,我想睡了,你也迴你的房間休息吧。”南諳有些心急的要趕他走。


    “好。”程子年不舍的看著她,最後用手輕拍了一下她的手臂,走出這間臥房。


    南諳的確是很累,但是卻並沒有困意。


    她走到窗邊,站在窗前,將窗戶打開,然後微微轉頭,側耳傾聽窗外的聲音,但卻依舊安靜的如以前那些個日日夜夜。這次的手術後,她的耳朵反而一絲聲響都聽不見了,張院長說這是正常現象,會持續兩天,兩天後就會有明顯的改變,大概一個星期她的聽力就能恢複50%以上。


    南諳有點心急了。


    她好想快點聽到天愛和天新的聲音,她還想聽鋼琴的聲音,大提琴的聲音。但是兩天後周沐琛就會來接她,周沐琛一定會再試探她,她必須更好的偽裝自己,不僅不能讓周沐琛繼續懷疑,還要讓他確信,她的耳朵還是聾的,什麽都聽不見。


    她能做到嗎?


    不能做到也必須做到。


    ……


    兩天後的清晨。


    小雨滴答的聲音,清風吹動的聲音,傭人忙碌的聲音,腳步匆匆的聲音,和……敲門的聲音。


    “叩、叩、叩。”


    南諳站在窗前一動不動。


    房門被打開,周沐琛走進房內,走到她的身後。


    南諳依舊一動不動的站著。


    周沐琛並沒有立刻開口,而是陪著她站了一會兒,看了一會兒窗外的小雨,然後才輕聲道:“以前你就最喜歡這樣天氣,還總是喜歡站在這樣的小雨中,仰著頭,讓雨滴拍打在你的臉上。你說,這種感覺很舒服,冰冰涼涼的,特別有意思。但我一直都覺得被雨水淋濕後,身上粘粘的,一點都不舒服。”


    南諳還是靜靜的站著,不過這一次她沒有一動不動,而是伸出手,將手伸到窗外,讓雨水掉落在她的手心上,然後她的嘴角輕輕的笑著。


    周沐琛看著她嘴角的笑容:“你還是跟以前一樣。”


    南諳的手心翻轉,手指在雨中跳動,好似在彈琴。


    周沐琛也伸出自己的手,穿過南諳的腰側,將她纖細的腰肢抱住。


    南諳一驚。


    “周沐琛?”她叫道。


    “是我。”周沐琛的頭舒服的放在她的肩膀,雙唇在她耳旁喃喃的說著。


    南諳趕緊用雙手去掰他抱著自己的腰。


    “別動。”周沐琛雙臂收緊:“讓我再抱一會兒。”


    南諳還在用力的掰著他的手。


    周沐琛歎了口氣,將她放開。


    南諳轉身走出好幾米,與他保持一段安全距離。


    “你離我這麽遠怎麽跟我走?”周沐琛強硬的牽起她的手。


    “你別碰我。”南諳用力掙紮。


    “走吧。”周沐琛拉著她走去房門。


    南諳不情願的隨著他的腳步。


    一樓,程子年站在大廳仰頭目視著南諳從樓上走下,他本可以跟周沐琛一同上樓,但這幾天他被南諳冷落的都不敢接近她了。


    南諳算著腳下的步伐,大概能夠知道程子年所在的地方。


    她微微的觸動雙唇本想說些什麽,可是最後還是沒有發出聲音,就那樣繼續跟著周沐琛的步伐,從程子年的身旁走過,直接走出別墅的正門,被塞進了車裏,隨後周沐琛也上車,坐在她的身邊。


    程子年的雙腳走到門口。


    他想將她搶迴來,就像把她搶來這裏那樣,那麽霸道不講理。他想將那晚的事情告訴她,讓她不要討厭自己,讓她繼續捉弄自己。他想狠狠的揍周沐琛一頓,幹脆直接殺了他算了。但他最後也是什麽都沒做,任由車子啟動,開走,慢慢消失在他的視線。


    “鈴鈴鈴……鈴鈴鈴……”


    手機在他的口袋裏響了又響。


    他遲遲的拿出手機,劃動,放在耳邊。


    “程子,好久沒跟你去夜夢了,今天一起去玩玩。”夜夢是一家會所,阿德經常跟他一起出入那裏。


    “我今天沒心情。”


    “心情這個東西是可以培養的,我們喝幾杯就有心情了。”


    “喝幾杯……”程子年沉聲重複。


    “別磨磨唧唧的了,趕緊過來。”


    “你他媽命令誰呢?”


    “這才是我認識的程子。快點來,今天我請客。”


    “我稀罕你那點錢。”


    “那就你請。”


    “操。”


    阿德掛斷了電話,程子年抬目又看了看早已沒人的路,深吸一口氣,邁出腳走去自己車,趕去夜夢。


    賓利車上。


    周沐琛一直盯著南的側臉,一直一直看著她。其實著七年裏他也總是會在她身邊偷偷的看著她,但是現在的心情不一樣,好似迴到了剛剛跟她戀愛的那個時候,怎麽看都覺得不夠,怎麽看都覺得可愛,怎麽看都會特別的開心。


    南諳卻是靜靜的坐著,如同上次一樣。


    車子開進南家的大門,穿過百合花園,直接停在別墅的正門口。


    周沐琛親自為南諳開車門,親自牽著她的手扶她下車。


    南諳的下車後,抽迴自己的手。


    周沐琛這次並沒有再霸道的去牽。


    南諳向著正門的方向,一步一步,就好像雙目可以看見一樣,精準的抬腳踩上門前的台階,然後走進一樓大廳。跟上次不一樣,她沒有直接上樓,而是向右側走到餐廳,手指撫摸著椅子和餐桌,花紋還是以前的,這裏一點都沒變。


    周沐琛跟在她的身後,陪她走了一圈,然後才上二樓。


    南諳還是最喜歡琴房。


    不過這一次她走進去的時候,卻摸到了自己的大提琴,而且琴還被調了音,隻是這調音的技術……


    “你叫誰動了我的琴。”南諳有些生氣。


    “怎麽了?”周沐琛低頭仔細看了看琴弦:“我稍微幫你調了一下。”


    南諳摸著自己的琴,越來越生氣,氣的嗬斥道:“以後不準你再碰我的琴。”


    “我隻是調了一下,你至於這麽生氣嗎?”


    南諳趕緊坐在椅子上,自己又開始調,但是大提琴音她總是調不好,所以越來越生氣。看來隻能找老板幫她了。她不自覺的想到,卻又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周沐琛看到她的表情變化,卻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


    忽然。


    “媽媽。”


    “媽媽。”


    兩個可愛的聲音一同響起,突如其來的讓周沐琛都沒有想到。


    天愛和天新一同衝到南諳的身旁,那麽開心的抓著她的手臂。


    “媽媽,我好想你呀。”


    “媽媽,我想死你了。”


    兩人親昵的說著。


    南諳感受到兩隻小手,她立刻從大提琴上轉移到他們身上,心情也瞬間的變好了。


    “天愛,天新。”她叫著。


    天愛瞄了眼周沐琛,故意報複性的說著:“媽媽,我跟你說,爹地這些天一直都把我當成犯人一樣死死的讓人盯著我,弄的我吃不好,睡不好,也玩不好,他還不讓我去找你,明明他說會讓我再去找你的。他這個騙子,大騙子,我不要跟著他了,以後我就跟著媽媽,我們一起拋棄他吧。”


    “嗯……嗯……嗯……”天新在一旁一個勁的點頭。


    周沐琛慌忙道:“死丫頭,給我閉嘴。”


    “媽媽你看呀,他罵我,他咒我,他恐慌我。嚇死我了,你要保護我,快點帶我走。”天愛趕緊躲在南諳的身後,天新也匆忙躲起來。


    “你們兩個……”周沐琛真是無語。


    南諳感受到兩個小家夥躲到自己的身後,趕緊緊張的問:“你們怎麽了?”


    “媽媽,快帶我們走吧,大野狼生氣了。”


    “嗯嗯。”天新的膽子越來越大。


    “你們兩個再鬧我就把你們都送迴去。”周沐琛威脅。


    “呀——媽媽快跑,大野狼撲過來了。”


    天愛說著抓起南諳的手就往後跑,天新有樣學樣,也抓住南諳的另一隻手,小腿快速的邁動著。南諳一臉懵的被他們拽著,隨著他們的步伐跑去右側的長廊,那邊剛好還有一個側梯,可以直接通向一樓的後院。


    周沐琛見這兩個家夥不管不顧的跑,自己的雙腳也不自覺的邁動,一邊追著,一邊喊著:“你們慢點,別把她弄摔了,慢點……你們兩個家夥,我讓你們慢點。”周沐琛氣的加快自己的步伐。


    南諳雖然看不見,聽不見,但是對於這裏太過熟悉了。


    奔跑的步伐會稍大一些,用走的是53步,用跑的隻要41步。果然被她算準了,在42步的時候她的腳向下,三人跑下樓,去了後院,而後院是一片綠色的草地,三十米外還有個池塘,假山,和木植,天愛和天新帶著她跑過去,趕緊躲了起來。


    周沐琛這一路都在擔心,雙目緊盯著南諳,生怕她會被拉扯著摔倒。


    他走到池塘前,歎了口氣。


    “你們兩個鬧夠了,她需要休息,快點出來。”


    “……”完全沒有迴應。


    “真以為我找不到你們?”周沐琛說著,雙腳一動不動,伸手拿出手機,快速撥通了天新常年放在身上的手機。


    “鈴鈴鈴……鈴鈴鈴……”


    手機鈴聲一向,天新整個人都慌了。


    天愛趕緊去找他身上的手機,可是還沒來得及關機,周沐琛已經精準的將他們找到。


    天愛高高的撅著嘴。


    “爹地,你太沒情調了,跟我們玩會兒都不行嗎?”


    “跟你們玩可以,但是……”周沐琛長臂一伸,大手抓住南諳,微微用力將她拽進自己的懷裏,然後一臉霸道道:“她是我的女人,她隻能跟我一個人玩。”


    天新看到他的樣子,瞬間兩眼又開始放光。


    天愛卻一臉惡心巴拉的撇著嘴:“爹地,你好油膩呀。”


    周沐琛正在得意的臉瞬間尷尬。


    天新放光的雙目也立刻收光。原來這不是帥,這叫油膩呀。


    周沐琛尷尬的摟著懷中的南諳:“我警告你們,以後不準突然拽著她亂跑,這很危險,如果你們還想繼續留在這裏,那就必須老老實實的。”


    “留在這裏?爹地,你的意思是我們要跟媽媽一起住在這裏了?”


    “嗯。”周沐琛點頭,臉上的尷尬退去了一點。


    “耶——”天新竟比天愛還要興奮,大膽的歡唿出來。


    “那爹地你呢?”天愛明知故問:“你也要跟我們住在這裏嗎?”


    “你想說什麽?”周沐琛看出了她別有用意。


    天愛伸著脖子,靠近他,小聲道:“爹地,你是不是要給我們添個弟弟妹妹呀?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以不打擾你們,還可以幫你製造機會。”


    周沐琛聽了,嘴角微微勾動著邪惡:“那就辛苦你了。”


    “不苦不苦,這都是應該的。”


    “果然是我的乖女兒。”


    “那是。”天愛得意。


    天新見他們說著悄悄話,鬱悶的撅起嘴。


    為什麽總是把他刨除在外?


    他也想說悄悄話,哪怕……哪怕是跟爹地。


    周沐琛最後對著天愛一笑,猛的橫抱起懷中的南諳,直接轉身將她抱迴別墅。


    天愛看著他們的背影,搖了搖頭,嘖嘖的兩聲,道:“爹地果然很油膩。”


    南諳被周沐琛抱著,表情並不是開心。


    走了一會兒後,她大概可以確定孩子們不在身旁,才開口。


    “放我下來。”


    “不放。”


    “你放我下來,我能自己走。”


    “我知道你能自己走,但我就是想抱著你。”


    “周沐琛!”南諳低聲吼著他的名字。


    “馬上就到你的房間了。”


    南諳開始掙紮,但也不敢太激烈的掙紮,因為她不知道天愛和天新是不是在遠處看著,她不想讓孩子們看到他們的父母很不睦的樣子,這樣會給他們幼小的心靈造成傷害。可能天愛不太會,但天新一定會。


    周沐琛看透她的擔憂,嘴角愉快的勾勒,雙腳竟放慢了下來,享受這一刻的幸福。


    迴到臥房。


    周沐琛將南諳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同時,自己的身體棲身而上。


    南諳慌張的推著他。


    “你想幹什麽?”


    “你說我想幹什麽?剛剛你的寶貝女兒可是第二次跟我說想要個弟弟妹妹了,你這麽喜歡他們,應該不會辜負他們的期待吧?”


    “你給我起來。”南諳的雙手開始用力推他。


    周沐琛特別愉快的看著她,但並沒有強行做什麽,隻是看了一會兒,然後就撐起了自己的身體,坐在床邊。


    南諳的身體瞬間輕鬆,立刻坐起身。


    “周沐琛,我雖然答應迴到這裏,但是沒答應跟你做那種事,你不要太過分了。”


    “那種事是哪種事?”周沐琛故意詢問。


    “……”南諳並沒有迴應。


    周沐琛突然親了一下她的麵頰。


    南諳驚的捂著他親過的地方,一臉怒氣,爆發性的大吼::“周沐琛!”


    周沐琛的嘴角滿滿的都是笑容。


    南諳氣的抓起身後的枕頭,用力砸向他,周沐琛快速站起身,輕鬆躲過。


    南諳打了個空,腦中揣測著他可能是怎麽躲開的,躲到了哪裏,又將枕頭給丟了過去。周沐琛一把接住枕頭,有些感歎。她雖然看不見,她這精準度可比看得見的人還要厲害,以後想要對她怎麽樣,必須得更小心才行。


    “滾!”南諳又大吼著。


    “好,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周沐琛笑著離開。


    南諳長時間沒感受到什麽,試探性的又叫了他兩聲,大概確定他走了,她才鬆了口氣,然後慢慢躺在床上,而從這一刻開始,過往在這間房的記憶大量的湧現,在這棟房子裏的迴憶也不停的湧出。這裏一直都沒有改變,隻是物是人非,換了主人,添了新人,是喜是憂,她也沒有辦法分辨清楚。


    ……


    夜幕降臨。


    天愛和天新躺在南諳的身旁睡的很熟。


    南諳摟著這兩個孩子,睡的也很熟,而她的夢也沒有那麽恐怖了,不再是那一天的痛苦和絕望,好似走向了未來,跟她的孩子們,歡快的在未來玩耍著,學習著,成長著。


    “媽媽……媽媽……”


    南諳還在熟睡。


    天愛惺忪的睜開了雙目,似乎她經常會這樣醒來。


    “媽媽……媽媽……好疼……好難受……”


    天愛突然坐起身,看向南諳另一側的天新,立刻緊張了起來:“小新。”


    南諳被天愛的動作驚醒。


    她摸索著也起身,不明狀況道:“天愛?你怎麽了?”


    “媽媽,小新病發了。”天愛慌忙的說著。


    “你到底怎麽了?睡迷糊了嗎?夢遊了嗎?如果你是被嚇醒的,就過來我的懷裏,如果是別的事就馬上告訴我,寫給我。”南諳越來越慌張,雙手摸索著天愛,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天愛馬上在她的手心寫字。


    [小新病發了]。


    “病發?”


    南諳這才想起程子年曾經說過,天新的身體很弱,原來不是體質問題,而是身上有病。


    該怎麽辦?


    醫院?


    對,去醫院。


    南諳慌忙的抱著天新,但在雙腳落地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什麽都看不見,就算能帶天新去醫院也會耽誤很長時間,而這時她第一個就想到了那個她最恨的人。


    “周沐琛——”她大叫著,那麽的慌張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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