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願今天沒有去店裏,她在等人。


    二樓需要掛賣的衣服洪家母女已經製作完成,昨天托她在百貨大樓上班的大嫂報了信的,說明天就能把衣服送來。


    於是她一邊等洪家母女來,一邊擬定員工協議。


    無論田小花能不能來上班,她要招員工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當然要想好薪資和待遇。


    與其拖拖拉拉等確定好人選再擬定,還不如趁著這會兒空閑把這件事做了,過幾天還有其他事要做。


    今日事今日畢嘛。


    就在她擬定紙質協議時,一個圓乎乎的小腦袋突然從門口探出,頭上還紮著一個小揪揪,即便小揪揪上麵沒有幾根頭發。


    “姐姐?”顧晚秋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


    許願的筆頓了頓,看向聲源處,“寶寶怎麽了?”


    “寶寶想出去玩。”顧晚秋抱著自己的小兔子玩偶,走進屋,站到許願麵前。


    許願學著顧晚秋的話,捏了捏她的臉,“寶寶想出去玩呀?”


    顧晚秋重重的點了點頭,“對,寶寶想出去玩兒。”


    許願放下手中的筆,將她抱在腿上,麵對麵詢問:“那寶寶想去哪裏玩呀?”


    顧晚秋歪著腦袋想了想,“想去外麵玩兒。”


    好嘛,這是一個人在外麵跟咪咪玩的有些無聊了。


    老太太一大早非要跟兄弟倆一塊走,說要陪著他倆,親眼看著他倆進學校門口才放心,還說不用操心她,她中午的時候坐李老二的車迴來。


    往常也沒見她這般緊張,不過許願也沒多想,老變小,老變小,說的就是年紀大的人突然變得執拗,小孩子脾性,許願很快便為她的反常找了個借口,讓她跟去了。


    所以隻留下她們姐妹倆看家,許願不想半途而廢,就和她商量,“那等姐姐把手裏的活幹完可以嗎?”


    幹完可以帶她去老宅喂喂雞,這樣也算出去玩。


    “可以。”


    “啵。”許願親了親她軟嫩q彈的小臉蛋,“真乖,坐姐姐懷裏陪著姐姐好不好呀?”


    “好。”


    有顧晚秋在懷裏,許願寫字的速度都快了許多。


    終於寫完了,許願伸了個懶腰,“唿,走吧,出去玩兒嘍。”


    去老宅喂雞嘍!


    ——


    洪自珍在後麵和女兒一起輔助推板車,她爸洪水在前麵拉著,衣服實在太多了,貨物太重,她拉不動。


    烈日當空,洪自珍往前麵探了探頭,看著有些年邁的老父親拉著推車,鉚足了勁往前衝,有些心疼,“爸,累不累,累了換我來,這會兒是平地,好走。”


    洪水頭也不迴地道:“不累,咱早點給人家送去,人家也好早點賣,賣完好給你結工錢。”


    最後一句才是重點。


    “那您渴不渴啊,咱不用那麽著急,我讓大嫂給他們說了,這會兒指定有人在家等著咱們呢。”


    “妮兒,把茶給你爺送去。”洪自珍把身上背的水壺遞給洪霞,讓她給最前麵的洪水送去。


    因為洪霞沒有跟他爸,而是跟了洪自珍,所以她喊洪自珍的媽——楊桃,喊奶奶,喊洪自珍的爸——洪水,喊爺爺。


    “爺,喝水。”洪霞站到洪水麵前,板車強製性站停。


    “爺不渴。”洪水擺了擺手,擦了擦臉上的汗,總共就一壺水,他咕嘟咕嘟喝完了,她們娘倆喝啥。


    又朝著洪霞問:“累不累?累了咱就歇歇。”


    “累,咱坐這兒歇會兒。”洪霞指著腳下的陰涼地。


    她知道自己如果說不累,爺爺肯定不肯耽擱時間,站的路邊栽了幾棵樹,這會兒腳下站的地兒剛好是樹蔭,一片陰涼,歇歇腳正好。


    “行,那咱就坐這兒歇會兒。”洪水將自己的鞋脫掉,一屁股坐到鞋麵上。


    “珍啊,你說你們老板做了這麽多貨,這一下子能賣完嗎?”洪水拿著頭上帶的草帽扇風,看見車上滿滿當當的一大堆貨物有點發愁。


    她要是一下子消化不了這麽多,那自珍和小霞的工錢可不就落不到手了。


    他是出去給人幹散活的,半年前的工錢老板都拖著不給,問就是資金緊張,暫時應付不過來,所以他也同樣擔心女兒辛辛苦苦掙的錢能不能拿到手。


    這點擔憂顯然是多餘的,“您老就別操心這個了,許願是個好姑娘,隻要我這衣服做的沒問題,甭管她賣的怎麽樣,我把貨送去她就會給我現結。”


    說完洪自珍接過洪霞遞來的水壺大口飲水,天這麽熱,他們又在太陽底下走路,確實有些渴了。


    “這麽多貨也能現結?”洪水對女兒的話產生質疑。


    據他所知,女兒是在顏老姐的親戚——許願幹活,他還打聽了一番,那姑娘是個孤女,帶著弟弟來到顧家照顧兩個小的,來的時候身無分文,她媽的葬身錢都是村裏人給湊的。


    後來又撿到城裏民強食品廠會計的錢,人家給了謝禮,又靠賣蟬蛻和賣小孩衣裳掙了點零花錢。


    雖說賣了糧食,可他可聽說她賣完糧食沒多久就買了兩台風扇,風扇可不便宜,更何況賣完糧食還要買種子種糧食,種子錢也是一筆不小的花費。


    不得不承認的是,這姑娘掙錢的點子是不少,可能掙錢是真,能花錢也是真,花錢大手大腳。


    花錢的速度讓人聽了忍不住咋舌,前段時間隔幾天就去城裏領著弟弟妹妹們買東西,一買就是一籮筐,她還有弟弟妹妹要養,家底又不豐厚,這會兒手裏有這麽多錢嗎?就算有錢,一下子讓她拿出來這麽多,她舍得給嗎?


    女兒可說了,這一件衣服她拿五毛錢,車上少說也有百十件衣服。


    “當然了。”洪自珍對許願迷之自信,說好的現結她一定會信守承諾的,“咱打個賭怎麽樣?”


    “賭啥?”洪水好奇問道。


    “賭許願今天會不會給我結工錢,如果結工錢了,那明天您和我媽跟我一起上街買點好吃的,順便再去百貨大樓買塊好布料,我跟您和媽做身新衣裳。”


    老兩口舍不得吃也舍不得穿,自己家女兒就是做衣裳的,穿的衣服還是不像樣,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的,布頭線都出來了。


    果然,聞言洪水皺了皺眉,開口就是不讚成,“你有這錢給妮兒還有你自己添置兩身,你總不能後半輩子都守著妮兒過吧,有合適的再看一個。”


    他們都老了,還要啥新衣裳。


    洪自珍聽見這話就煩,畢竟上一段婚姻帶給她的體驗著實不算好,於是打斷了他爸的話,“打住啊爸,我現在沒有再嫁的打算,以後也不會有,我就指望妮兒給我養老。”


    女兒也不比兒子差。


    洪霞也趕忙表態:“爺,你放心,我以後給媽還有您,還有奶奶養老,我都賺了好多錢了。”


    洪水被洪霞這句話哄的喜笑顏開,“行,爺以後就指著著我們家小霞過日子嘍,歇好了沒,歇好咱就走吧,事辦完早點迴家,迴家吃好吃的。”說完穿好鞋就站在板車前。


    走的時候老妻說中午燉肉吃,讓他們早點迴來。


    早迴去早吃肉,他這歸心似箭呐。


    洪自珍也休息好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順著她爸的話說:“走,早點幹完迴家吃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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