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是出任務或者工作期間,程究不會碰酒精,這東西有時候耽誤事。


    今天是江棠父親生日,談話間提到了當初他剛到北嶼參加了一起救援行動,當然了,那場行動裏發生了意外,即便計劃縝密,真到了執行的時候還是不能控製出現了意外。


    程究當時失算了,差點受傷,還是江棠父親當時挺身救了他。


    如果當時沒有江棠父親,他可能不死也要殘廢。


    也是因為這次事故,程究明白有些東西,拚盡全力也是要護住的,比如他的戰友,他的下屬,還有這片土地。


    江陽和他換了位置,一路安穩前進。


    江陽一邊開車一邊用餘光看他,程究察覺到他的視線,說:“有事?”


    江陽被逮住,臉色微變,下意識撓了下臉頰,說:“也沒、沒什麽事。”


    程究照常拿了根煙點燃,手搭在車窗上,任由夜風灌進車裏,吹的他臉頰都是冷的,他毫無感覺似的,說:“你有事就說,不用支支吾吾。”


    “九哥,我……”江陽猶豫片刻,一咬牙,說:“九哥,江棠喜歡你,我們有目共睹,所有人都知道。”


    他還是替江棠抱不平,雖然江棠讓他去跟小十打聽,但他還是沒忍住問程究,他一直把程究當成目標崇拜。


    男人都是一根筋,不喜歡彎彎繞繞的,江陽也是如此。


    程究在飯桌上拒絕了江棠父親的好意,江陽也在場,他也看在眼裏。


    所以他來問程究,也很正常。


    但是程究有沒有必要跟他解釋,就要看程究自己的意願。


    程究:“江陽,我沒記錯的話,你和江棠是親戚?”


    “是。”


    “江陽,有些事我不用說你也明白。”


    江陽:“……九哥,我不是故意問這些的,隻是因為江棠是我表妹,她心裏一直對你有意思,我們都知道。”


    江陽說完,手心都在冒冷汗,察覺到車內氣壓變低,他有些緊張說:“對不起九哥,我以後不說了……”


    程究沒說話,抿著唇看向車窗外。


    他們是淩晨兩點鍾迴到隊裏,程究迴到隊裏休息了幾個小時,等天亮了才開車去客棧找人。


    天亮之後,江陽敲響了小十宿舍的門,小十剛起床,打著哈欠看打開門,說:“你怎麽這麽早?”


    “叫你一塊做早操。”


    “那走吧。”


    兩個人一路朝訓練場走去,小十還沒睡精神,一直打著哈欠,而江陽明顯在盤算什麽,心事重重的樣子,他想問小十,卻不知道怎麽開口。


    跑了幾圈下來後,小十唿吸漸亂,說:“你怎麽了,這就跑不動了?”


    江陽說:“昨晚迴來得晚,沒休息夠。”


    “昨晚?你和九哥剛迴來?那九哥呢,怎麽不見他。”


    “九哥一大早又出去了,不知道去哪裏。”


    小十嘿嘿笑:“我猜不是出任務就是找辛小姐。”


    江陽:“你怎麽知道?”


    “還用說嗎,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來。”


    江陽故意笑,“我還真看不出來。”


    小十想到程究讓他閉緊嘴的事,他覺得江陽是自己人,又不是什麽外人,而且這事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和江陽說一聲也沒關係。


    “你知道辛小姐吧,就是一直住在客棧那位辛小姐,她和九哥原來有婚約,我們以後要改口叫嫂子。”


    江陽哦了聲:“是真的嗎?你怎麽知道?”


    “九哥說的。”小十神秘兮兮警告他,“可千萬別說出去了,九哥好像還不想公開,你看看人家九哥這顆鐵樹都開花了,再看看我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可以抱得美人歸。”


    江陽默了默,說:“可九哥什麽時候有的婚約,怎麽從來沒聽他說過?”


    “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跟了九哥好幾年,你知道他有妹妹嗎?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九哥瞞的真緊,不過江陽,我跟你說這些千萬保密。”


    江陽笑,答應道:“肯定的,我肯定保密,不過還有件事想問你,前幾天你和九哥出去不是遇到了魚頭的手下嗎?當時就你和九哥?”


    小十說起這事抓了抓頭發,“還有辛小姐也在。”


    “沒事吧?沒受傷吧?”江陽沒見到辛甘,也沒聽程究提起過。


    “沒事,有驚無險。”


    “那就好,對了,我還有事想問你,找個地方聊吧,這會食堂也開了,去吃早餐,邊走邊說。”


    小十:“你有話直說,咱倆誰跟誰。”


    ……


    程究一大早就到了客棧,經過市場早點檔口的時候還買了豆漿油條,想來她應該是吃得慣,可他沒有立刻上樓找辛甘,而是跑去問客棧老板娘,辛甘有沒有離開過。


    老板娘說:“沒有,一直在房間裏待著。”


    程究點了下頭,拔腿就要上樓去,老板娘忽然叫住他,“程隊長,你等等。”


    他迴頭,問了句:“還有什麽事嗎?”


    “程隊長,你這個早餐是給人家姑娘帶的?”老板娘捂嘴笑。


    程究:“嗯,是給她的。”


    “看不出來啊,程隊長,那姑娘跟你關係不一般吧?別怪我多事,我就是好奇問一句。”


    程究笑笑沒說話,在老板娘看來就是默認了,既然默認了關係,老板娘就跟他直說了:“我看那姑娘人不錯,有件事情我覺得也有必要跟程隊長你說一句,那位姓江的小姐之前來過幾次,都是找的那姑娘,好像每次都鬧的不太愉快。”


    “我也是恰好經過聽到了一兩句,程隊長,那姑娘好像因為這事鬧的有點不開心,整天待在房間裏,都不出來了。”


    老板娘是看在程究麵子上才告訴他這事,辛甘給人感覺很好,這段時間接觸下來,老板娘對她印象不錯,比起有些盛氣淩人的江棠,好太多了。


    程究明白了,道了句謝。


    老板娘不在意,辛甘住在客棧這段時間,都是程究付的錢,他給得起,還特地叮囑老板娘多照顧照顧她,因為他不是經常來。


    ……


    辛甘剛和沈如心通過電話,跟她說了晚上的航班,估計明天早上八點左右到墉城機場。


    沈如心在電話裏頭再三跟她確認了航班時間,然後提醒她主意安全,當然了,也讓她先跟程究說一聲,不告而別不禮貌。


    辛甘想到要跟程究說就歎氣,她怕出意外,打算來個先斬後奏,到了機場再給程究打電話。


    她不太了解程究,看他長得高又結實,要是當麵說,她怕被他動用暴力留下來,畢竟他看起來就像是會做出這種事情的男人。


    所以最保險的就是先斬後奏了。


    聽到敲門聲,辛甘迴過神,看了眼手表,以為又是江棠找來了,她便不想理會。


    可是敲門聲一直在持續,她沒好氣說了句:“誰?”


    敲門聲戛然而止,頓了一分鍾之久,門外響起一道熟悉又令她沒底氣的聲音。


    “我,程究。”


    她心髒驟停,深深歎了口氣,看來如意算盤打錯了,程究還是找來了。


    她去開門,站在門口,看著他。


    程究挑眉:“吃過了嗎?”


    辛甘看到他手上提著豆漿和油條,愣了下,說:“我、我吃過了。”


    “這麽早?都吃了什麽?”


    “……”辛甘沒說話,她有些局促和不安。


    程究自來熟似的越過她走進屋,剛打開門的時候就看到她這一身的打扮,顯然是要迴家的。他抿了下唇角,不動聲色打量房間裏麵,果然看到了一遍已經收拾好的行李箱,床鋪幹幹淨淨,被子疊放整齊,桌子上也沒有了那些瓶瓶罐罐的叫不上名字的護膚品,果不其然是要離開的模樣。


    辛甘阻止不了他進屋,也就不阻止了,坦蕩蕩讓他檢查房間。


    程究把豆漿和油條放在桌子上,兩頰繃著,他說:“你東西都收好了?”


    辛甘:“嗯。”她沒否認,直接承認了。


    承認的倒是很快,應了一聲之後又不說話,也不想做任何解釋,程究有些氣節,沒見過她這種女人。


    程究從邊上拉過來一張椅子,麵對她坐下,醞釀了會,說:“不想跟我說點什麽?”


    辛甘問:“要我說什麽?”


    “什麽時候的航班?”


    “今晚。”


    程究喉結滾動了幾下,說出的話有些凜冽:“辛甘,你把我話當耳旁風?”


    辛甘還沒有徹底把他惹怒的時候,之前也沒見他多嚴厲對自己。


    而這會因為她要走,他察覺到了什麽,找上來質問她,她沒有解釋,他多少有些不高興。


    她看到了他擰著的眉,不高興的嘴角往下癟著,語氣也是凜冽的嚴肅,她心裏有些怵,呆愣了一會兒,小聲說:“我在這裏待不慣,我想迴家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跟他硬來,硬來也許真會把他惹的很不高興,幹脆暫時低低頭,軟一軟態度。


    這也是她在賀承那學到的,即便她一直不願意承認。


    辛甘想要迴去,遠離他。


    程究卻忍不住聯想到賀承,她夢囈會叫的名字,當時聽到那會,沒想到是賀川的弟弟賀川。


    雖然賀川沒有明確說過她和賀承之間發生過什麽,可那鎖屏還有她夢囈叫的名字,都足夠說明他們倆之間肯定存在什麽故事。


    程究看著她,她被看得心慌,往後站了站,說:“你不能……”


    “我不能什麽?”


    辛甘:“……”


    “所以我不能什麽?”


    辛甘被懟的沒了底氣,不敢直視他,連忙躲開視線。


    程究坐在那不怒自威,辛甘怵他這副樣子,自然不敢再說些讓他會不高興的話。


    而且她定的機票就是晚上,這種時候了,不能和他起衝突。


    程究叫她:“辛甘,說話。”


    辛甘見識過他那次發火,也不算是特別嚴重,但她覺得自尊心受辱,這會沒有其他人,還是覺得自尊心受到傷害,她本就沒做錯什麽,為什麽要在這裏被他質問的像是做錯了事一樣。


    她又看向他的眼睛,說:“你都看到了,還有什麽好說的。”


    “你確定要走?”


    “嗯。”她毫不猶豫點頭。


    程究低聲笑,霎時又恢複了往日鐵血無情的硬漢形象,說:“你要走可以直接跟我說,我送你去機場,你真要走我也不會強留你。”


    辛甘下意識反問:“真的?”


    “看你這意思覺得我會強硬留你下來?”


    “也不是這意思……”她又軟了。


    程究一口氣堵在胸腔裏,他拿她還沒轍,又不能像訓斥下屬一樣訓斥她,他隻能問她:“東西都收好了?”


    辛甘不太確定他的意思,又問:“你真肯讓我走?”


    “不然?”


    辛甘哦了句,沒說話。


    程究一直看著她的表情,觀察她外漏的情緒,“你想走,我也攔不住你。”


    她的心和身體都不在他這,他強留也是沒有意思。


    兩個人對峙良久,還是辛甘打破了沉默,說:“謝謝。”


    她除了謝謝也沒其他話跟他說了。


    程究起身靠近她幾步,她警鈴大作,往後退,程究硬生生怔住,聲音低了低,說:“我這麽讓你害怕?”


    “不、不是。”


    “辛甘,你的身體出賣了你。”


    辛甘被揭穿心裏真實的念頭,無奈歎氣:“是,我怕你,要是真動起手來,我不是你的對手。”


    “那你還撩我。”


    “我哪裏撩你了?”


    “無時無刻。”


    辛甘:“……”


    她何等聰明,不會不懂他話裏的意思,從他反悔那刻起,她就意識到不太妙了。


    他這會又說出這種話,她心裏深處湧起陣陣漣漪,她不願意仔細深想,更不願意去了解,去探究,她隻想遠離,遠遠的逃離。


    她不迴應,徹底不說話了。


    程究的手機再度不合時宜響起,是家裏頭來的電話,剛巧就是他母親。


    他跟辛甘說了聲:“我媽的電話。”


    辛甘有些緊張。


    程究接了電話,那頭直入主題:“你和辛甘怎麽樣了?”


    “沒怎麽樣。”


    程母:“什麽叫沒怎麽樣,辛甘都過去那麽久了,你們沒有一點進展嗎?還是你做的哪裏不夠好,惹了人家不高興?我說你不著急,我們著急,你也不小了,辛甘好不容易畢業迴國,咱們先把你們倆的事敲定下來可不可以?”


    辛甘緊張看著程究,怕他直接告訴了程母,這樣她會很被動。


    程究說:“我都不急,您急什麽?”


    “怎麽不急,你爺爺可是下了死命令的,今年必須讓你們結婚,辛家爺爺也是這樣說的,你可千萬別搞出什麽事端。”程母歎息,“你大學那會談了女朋友,別以為我不知道,人家辛甘要是知道這件事,因為這事生氣,我可跟你沒完。”


    程母可是一直記得這事,當時程究談戀愛,她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過度阻攔,但是私底下也是給了女方不小的壓力。


    程究也沒說什麽,避重就輕:“我知道了。”


    “你知道也要聽進去,好好對人家辛甘,最好這段時間就帶她迴家來把證先領了,剩下的婚禮等你休了婚假再辦。”


    程母都想好了,就等他們倆了。


    程母很著急,一來考慮到程究年紀真不算小了,二來是因為辛甘年紀輕,又漂亮,性格又好,怕程究再不上心,萬一這婚事出了什麽變化可就不好。


    主要是,程母真挺喜歡辛甘的,不然不會對她讚不絕口。


    程究敷衍了幾句,掛了電話,問她:“幾點的航班,我送你。”


    “晚上。”辛甘咬唇,“是程阿姨?”


    “嗯。”程究想了想,說:“你迴去他們肯定會問你我們倆的事,你考慮好怎麽說沒?”


    辛甘:“我還不知道。”


    “不知道就跟我提?”


    輪到她歎氣:“走一步看一步。”


    “隨你。”他也隻是冷淡說了句。


    程究還有事,先迴了隊裏,他走之前說晚上會過來送她去機場,讓她等他,不要自己先走。


    辛甘答應了。


    他走後不久,辛甘摸了下桌子上的豆漿,已經完全冷掉了,油條也是。


    ……


    程母掛斷電話,程迴還在嚷著要去北嶼找程究,程母不同意,說:“你別去煩人,就你這樣,去到了不怕被你哥訓?”


    程迴說:“我已經很懂事了,而且我保證會乖乖的,不會搗亂,他想訓也沒理由。”


    “不行,你未來嫂子還在那邊,你去了就是去搗亂。”


    程母說什麽都不同意,說:“你放假三個月想去哪裏玩都可以,就是不可以去打擾你哥和你未來嫂子。”


    “行,媽,算你狠心,那我哪裏都不去了,我在家裏煩你們!”


    程迴說完負氣上樓,故意發出很大的走路聲。


    程母無奈搖頭,轉頭約了辛甘母親喝下午茶,促進兩家的關係。


    辛母接到程母電話,剛巧沈如心帶著孩子在,辛母就讓沈如心帶上可可一起去和程母喝下午茶。


    兩家人見了麵,程母一個勁誇可可又可愛又招人喜歡,說話間就提到了程究和辛甘,說:“以後辛甘和程究也會有這麽可愛的小孩,到時候我就有事情做了。”


    辛母附和:“是啊是啊,到時候我們倆幫他們帶孩子,省得退休在家沒事做。”


    兩位長輩可高興了,交流起育兒心經,隻有沈如心心裏跟明鏡似的,可她又不能潑兩位長輩的冷水,現在還不能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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