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季小塵趁著季潯陽出門談生意後,又讓司機帶著自己出門了,目的地還是宋氏公司,既然昨天宋若聲在公司,那麽今天她肯定也是在這裏的。


    他就在宋氏公司門口等著,司機和保姆都在不遠處的車子裏隨時注意著他的情況,要是遇到突發的事件,他們得保證第一時間可以跑到季小塵的麵前去。


    季小塵在宋氏公司門口的台階上坐著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等的口幹舌燥的時候,宋若聲終於出現了,她和昨天一樣是一身休閑的打扮,穿著平底鞋。


    宋若聲看見公司門口有個小孩子坐在台階上的時候,有些詫異,看了看周圍,也沒有大人在,這是哪裏跑來的小孩子,是和家裏的大人走散了嗎?


    她走了過去,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拍了拍季小塵的肩膀:“小朋友。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待著呀?你的家人呢?“


    季小塵抬起頭去看宋若聲,那張熟悉的麵孔分明就是他的親生母親,看著她的眼睛,季小塵的眼淚忍不住的往下掉:“媽媽……“


    說著,季小塵直接撲過去抱住了他,忍不住直接哭了起來。


    宋若聲被季小塵這一句“媽媽“給搞懵了,這是什麽情況?


    “小朋友,“宋若聲笑著,語氣依舊柔和著:“我不是你的媽媽,我們可是第一次見麵,你是不是認錯人了呀?“


    季小塵使勁的搖著頭:“不會的,你就是我的媽媽,我絕對不會認錯的!“


    “可是我……“


    “你真的就是我的媽媽,你就是!“


    “……“


    宋若聲無奈,這肯定是哪家走失的小孩子,看起來年紀也不大,認錯人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他或許是把自己認成是他的母親了。


    她低著頭看著在自己的懷裏哭的傷心難過的季小塵,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五年前自己那個因為癌症而沒有保住的孩子,那個時候她拚盡了全力,放棄了所有想要換來那個孩子的平安,可惜她最後還是沒有做到。


    宋若聲閉著眼睛歎息了一聲,心裏的愧疚感油然而生,如果那個時候自己可以不顧及蘇曼的話,可以再堅強一些,或許她的孩子也應該有這麽大了吧?


    宋若聲深唿吸了下,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然後語氣溫柔的問他:“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


    “小塵……我叫小塵。“


    “小塵,我叫andy,是這家宋氏公司的現任老板,不是你的媽媽,但是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陪你去找你的媽媽,或者是你別的家人,好嗎?“


    季小塵緊皺著眉頭,毫不猶豫的搖著頭:“不好,你就是我的媽媽,你就在這裏,我哪裏都不去!“


    宋若聲笑了下,伸出手輕輕的摸著他的腦袋:“小塵,我說過了,我叫做andy,不是你的媽媽,我這是第一次見到你。“


    宋若聲的話音剛落。季小塵就直接哭了起來,宋若聲有些慌張,手忙腳亂著想要安慰他,但是除了一個名字外,她根本不了解他,也不知道要怎麽安慰這種年紀的小朋友。


    最後宋若聲選擇妥協:“好了好了,你先別哭了,我不說那樣的話了好嗎?“


    季小塵還在抽泣著,但眼睛卻在盯著宋若聲看著。


    宋若聲用衣袖擦著季小塵臉上的眼淚,柔聲著說:“好了,小塵不哭了,這個時間了,你應該餓了吧,阿姨先帶你去吃點好吃的好嗎?“


    “吃什麽?“


    “那小塵喜歡吃什麽,我們就去吃什麽,可以嗎?“


    季小塵想了想,然後點頭:“好。“


    最後宋若聲帶季小塵吃的是烤肉,這是季小塵想要吃的,以前在家裏的時候,各種飲食都被安排好了,他很少可以吃到家外麵的食物,今天有這麽好的機會,肯定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宋若聲加班了一整天,也確實是餓了,這些烤肉她也喜歡,味道很不錯。


    她笑著問他:“小塵,你是怎麽知道這家烤肉店的,是不是你的家人以前經常帶你來這裏吃東西呀?“


    季小塵搖了搖頭:“我是第一次來這裏,這家店是在手機上搜索到的。“


    “那你的家人沒有帶你來這種地方吃過東西嗎?“


    季小塵還是搖著頭,提起這個話題,他的表情不是很好,因為家庭和身體的原因,除了去幼兒園外,他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家裏待著,也不準隨便外出,要不是這次他堅持要出來。可能都見不到他的媽媽!


    宋若聲眼看著季小塵的臉色變得不太好,連忙又說:“好了好了,我們不說你家裏的事情了,我們吃烤肉吧,味道很不錯的,來。“


    說著,宋若聲給季小塵夾了一塊大的烤肉放在了他的碗裏。


    季小塵看著那塊烤肉,眼眶有些濕潤:“我還是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吃飯,也是第一次有人願意這樣給我夾菜……嗚嗚嗚,你就是我的媽媽,一定是我的媽媽……“


    宋若聲愣了愣,看著季小塵開始擦眼淚,她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他這麽小的孩子在外麵待著,見到自己就喊媽媽,難道是因為他沒有媽媽嗎?


    宋若聲意識到這很重要的一點後,她連忙捂住了嘴,難以置信的看著季小塵,這麽小的孩子居然就沒有了媽媽!


    她連忙起身坐在了季小塵的那邊,扶著他的肩膀柔聲安慰著:“小塵乖,你是男子漢大丈夫,可不能隨隨便便哭泣,會被人笑話的。“


    “可是我想我的媽媽了……爸爸說過會帶媽媽迴家的,但是他一直都沒有那麽做,我從出生到現在都不知道我的媽媽在哪裏,我隻能靠看著她的照片才能知道她是什麽模樣的……“


    宋若聲緊皺著眉頭,嘴唇也抿成了一條直線,她現在心情很是複雜,不知道要怎麽安慰他。


    她覺得她和季小塵是同病相憐的,她失去了他的孩子,而季小塵失去了他的媽媽,他們都是這個殘酷世界裏悲傷的人啊。


    宋若聲輕輕的拍著他的肩膀:“我也失去了我的孩子,在五年前,我甚至都不知道他長什麽樣子,我隻知道我醒過來後,我就再也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了。“


    季小塵抬起頭看著宋若聲,宋若聲也看著他,又對著他笑了下:“小塵,我們都是一樣可憐的人,都失去了很重要的人。“


    季小塵握住了宋若聲的手,可是你就是我的媽媽啊,我很肯定,你就是!


    但是這樣的話,季小塵不能在宋若聲的麵前說,要是說的次數多了。她肯定會懷疑自己的,現在最好還是冷靜,最起碼,自己已經見到她了,還和她在一起吃飯了不是嗎?


    這對自己來說已經是一個很好的開端了,他相信之後宋若聲會相信自己說的話的,她就是自己的媽媽,隻要爸爸願意出麵,她肯定就能明白所有的事情的!


    宋若聲笑著摸了摸季小塵的頭:“小塵。現在飯也吃的差不多了,你是不是該告訴我你家在哪裏了?時間不早了,我該送你迴去了,不然你別的家人會擔心你的。“


    季小塵連忙搖著頭:“這個時間迴去,家裏肯定隻有我一個人,我每天都是這樣一個人待在家裏等著我爸爸下班,我不想現在迴去!“


    “可是你早晚都是得迴家的,你不能一直在外麵待著呀。“


    “我不要!“


    季小塵忽然抱住了腦袋,下意識的抗拒著要迴家的事情。他好不容易才見到自己的媽媽,他不願意就這樣離開她。


    宋若聲連忙安撫著他的情緒:“好好好,那就不迴去,但是你一個人待在外麵也是不安全的,你先跟著阿姨迴去好嗎?等你休息好了,我再送你迴家?“


    季小塵猶豫了下,這迴是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跟著宋若聲迴她的家的路上,季小塵拿出手機給等在外麵的保姆發了條消息:“你們不要再跟著我們了,迴去吧,我要跟著我媽媽迴她住的地方休息,今天不迴去了。“


    坐在車子裏的保姆很是震驚,季小塵就這麽隨便的跟著那個andy小姐迴家了?!這要是季先生問起來該怎麽辦啊!


    保姆著急著的時候,司機反倒是比較冷靜,他說:“你給小少爺迴一條消息,讓他告訴季先生一聲,之後我們迴去了也好跟季先生那邊交代,不然迴去後肯定是要挨罵的。“


    保姆覺得司機說的很有道理,連忙給季小塵迴複了消息過去,季小塵那邊給的迴答是肯定的,他也把給季潯陽發的消息截圖給了保姆,之後保姆和司機才返迴季家。


    另外一邊,這個時間還在飯店裏和人談生意的季潯陽收到了季小塵發來的消息的時候,很是震驚,他居然跟著宋若聲迴家去了!


    季潯陽猛的站了起來,然後走出了包間給季小塵打電話,隻不過撥過去的兩個電話都被季小塵給掛斷了。最後他無奈隻能選擇發消息。


    “小塵,你是怎麽找到她的?她的事情很複雜,你先迴家,之後我們再說她的事情。“


    季小塵緊皺著眉頭迴複著:“我不,我要是迴去了,之後肯定就很難再見到我的媽媽了,我不迴去,我就要跟著她迴家,我要和我的媽媽待在一起!“


    季潯陽:“……“


    可惡。之前明明隻是給季小塵看了一下宋若聲現在的照片而已,他到底是怎麽找到她的?又是用怎麽樣的辦法接近她的?更重要的是,他居然真的跟著她迴家了,這和自己的安排可不一樣!


    不,這根本就是在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情!


    季潯陽想要再聯係季小塵,但那邊卻已經沒有了迴應,手機也已經處在了關機狀態,顯然,季小塵是不願意讓季潯陽打擾到他和宋若聲在一起的事件。


    而這個時候,季小塵已經跟著宋若聲到了她住的地方,雖然不如季家的別墅大,但是這裏給季小塵的感覺卻是很安心的,這裏到處都是宋若聲的氣息,待在這裏,就感覺像是被宋若聲給抱住了一樣。


    季小塵的心情有了些好轉,坐在沙發上抱著宋若聲經常抱著看電視的那個抱枕乖乖的坐著,看起來和剛才在外麵吵著鬧著喊宋若聲媽媽的小朋友不像是同一個人。


    宋若聲給他倒了杯水,麵帶微笑的走到了他的麵前。隨後又在他身邊坐下:“小塵,你還記得你家裏人的電話號碼吧?“


    季小塵捧著水杯,看向宋若聲的那雙眼睛微微閃爍著,模樣有些楚楚可憐:“我今天晚上不能睡在這裏嗎?我不想迴去,家裏冷冰冰的,沒有媽媽,也沒有爸爸……“


    宋若聲雖然很想要讓他迴家,但是看到他這副模樣,心裏又有些不是滋味。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每次看見他的眼神,她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五年前那個死去的孩子,這就讓她無法狠心把他給趕出去。


    宋若聲閉著眼睛歎息了一聲,很是無奈。


    季小塵抓著宋若聲的衣袖,小心翼翼的甩了甩,聲音也是弱弱的:“求求你了,我不想迴家,就讓我住在你這裏吧,我保證我不會給你添亂的,我一定乖乖的,你說什麽我都聽!“


    宋若聲笑了下:“小塵,你為什麽想要待在我這裏呢?我們才是第一天見麵啊,你就不怕我是壞人要把你給賣掉嗎?“


    季小塵很肯定的搖著頭,眼睛依舊看著宋若聲:“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像是看見了我的媽媽,媽媽是不會把我賣掉的,是嗎?“


    “……“


    宋若聲愣了愣,然後笑了。她伸出手摸了摸季小塵的腦袋,迴答著:“是啊,媽媽是不會賣掉自己的孩子的。“


    季小塵握著宋若聲的手,語氣堅定:“既然你的孩子死掉了,而我又正好沒有媽媽,你能不能成為我的媽媽呢?我覺得你就是我的媽媽,你和她長得一模一樣,尤其是眼睛,我看著你。就像是看到了我的媽媽一樣!“


    宋若聲的心情變得有些奇怪,這明明隻是一個幾歲的小朋友說出來的話,但是她卻不知道要怎麽反駁,就好像他說的就是真的一樣。


    她看著季小塵,那雙大眼睛正直勾勾的看著自己,像是在等待著自己的迴答,而她看著他的眼睛,從他的眼中倒映出來的,是她的麵孔,就好像,自己真的是他的媽媽一樣。


    宋若聲不由得在想,這是宿命的安排嗎?她失去了她的孩子,而這個可憐的孩子從小就沒有媽媽,是命運安排著他們相遇的,就是要讓他們互相彌補著這個空缺。


    宋若聲笑了笑:“小塵,我很樂意成為你的媽媽,但是……但是這件事情需要你的家人知道,否則你說了不算的。“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我可以成為你名義上的幹媽,但是必須要經過你家裏人的同意,你和我都不能擅自決定,否則就是不起作用,不被他們認同的。“


    “……“


    幹媽……


    季小塵緊皺著眉頭,可是他想要的不是讓宋若聲成為他的幹媽,是成為他事實上、名正言順的母親呀!


    季小塵張了張嘴,正準備再說些別的的時候,宋若聲笑著說:“好了,今天我們的談話就到這裏吧,你肯定也累了,好好休息,等明天見到你的家人之後再來繼續商量這件事情,好嗎?“


    “……“


    季小塵點了點頭,現在除了這樣,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看著宋若聲的背影,季小塵咬著嘴唇,他想。不管要付出怎麽樣的代價,都得讓他的媽媽迴到家裏和他們一起生活,他們本來就是一家人,沒有理由分開的。


    第二天天微微亮的時候,宋若聲就醒了,她其實一晚上都沒有怎麽睡好,腦子裏一直都在想著季小塵的事情,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原因,總覺得他的出現有些奇怪。而且,他給自己的感覺居然有些熟悉。


    走出臥室的時候,季小塵也已經醒了,正在廚房裏麵踮著腳拿著什麽東西。


    宋若聲連忙走了過去:“怎麽了?想要什麽?“


    “我渴了,想要喝點水。“


    “廚房裏的水是不能直接喝的,喝了會生病,旁邊桌子上有燒好的涼白開,我給你倒。“


    “謝謝。“


    剛剛睡醒的季小塵看起來十分乖巧,坐在沙發上的模樣像極了瓷娃娃。而陽光照射在季小塵臉上的那瞬間,恍惚著從宋若聲眼前一閃而過了一個無比熟悉的身影。


    宋若聲被自己瞬間想到的人給嚇到,她連忙搖了搖頭,不可能,絕對不會是他!


    宋若聲笑著走到季小塵麵前:“小塵,現在已經是早上了,咱們給你家裏人打個電話讓他們來接你迴家好嗎?“


    季小塵問她:“我不能繼續留在這裏嗎?“


    “如果你的家人願意讓你待在這裏的話,我倒是沒有什麽意見,但他們要是不願意的話,你就得跟著他們迴家,好嗎?“


    季小塵抿了下嘴唇,把杯子裏剩下的水一飲而盡,然後他看著宋若聲,又問她:“要是我這次迴去後就再也見不到你了,你也會願意讓我跟著家裏人迴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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