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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見武王駐足在不遠處的涼亭中,他在宮中雖唯唯諾諾,卻有著一身好輕功,雖不敵北堂謹瑜那般精湛,但也算得上一二高手。


    “高洺湖,本王這裏可是是非之地,人人都避而遠之,你竟然會在這個時候跑過來,是不想活命了嗎?”


    “於太妃死了,我知道你很難過,但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高洺湖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掛在四周的紅色綢緞,一步步逼近武王,“公然在太妃過世當日掛上彩帶,按照大漠立律,你是要被立即處斬的!”


    凡是對皇族中人大不敬者,無論身份有多麽高貴,一旦查實,便會立刻拖到市集口斬首示眾!


    “死嗎?哈哈……本王的母妃已經死了,本王活著還有什麽用,不過就是那女人的眼中釘,還不如一死百了,免得再受人白眼!”


    自武王出生,他便沒有一日安穩,小的時候,與眾兄弟們在書院讀書,甭管自己有多麽優秀,仍舊會因為母親身份低微,而受到所有人的排擠。


    長大以後,本指望先皇賜予封地,成為大漠真真正正的王爺,便能直起腰杆做人。


    可實際上,即便他現在成了王爺,卻仍舊要矮人一頭,有如過街老鼠一般惶恐度日,就差沒人人喊打了。


    “高洺湖,本王的確有負於你,本王也知道,你心中一直記恨於本王,如今,本王也是個將死之人了,你該開心了吧?”


    “我為什麽要開心?”


    高洺湖揚了揚下巴,此刻,已經站在武王麵前。


    還沒等這家夥緩過神來,高洺湖便高高揚起胳膊,直接在他的臉上唿了一巴掌,隨即,又是一巴掌,打在另一側臉頰上。


    幾乎是卯足了勁兒,瞧著武王被打成豬頭的臉,這悶在胸口的惡氣,總算是散了一半。


    “武王,我不管你是出於什麽目的,偏要這般作死,可我卻知道一點,如果你就這麽死了,全天下人都會嘲笑你這個膽小鬼的!”


    “本王……”


    “要是個男人,就給我好好活著,於太妃不能白死,你必須要為她報仇!”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高洺湖一直明白這個道理,自小就跟著父親一起讀兵書,雖然隻是閑來無事找些樂子,卻也受益匪淺。


    若想讓自己置於不敗之地,就必須要拉攏更多的盟友,隻有讓能力不斷增強,才能與太後匹敵。


    “武王,太後害死了那麽多的太妃,如果你還有一點良知,那就振作起來!”


    武王看著站在自己麵前言之鑿鑿的高洺湖,真不像自己當初認識的那個弱不禁風的郡主殿下,根本就是截然相反的兩種性格。


    “你……到底是誰?”


    武王的話,讓高洺湖心中一驚,但她仍舊保持一如既往的淡定,沉聲說道,“我就是我,而你!也仍舊是你!有些事兒變了,但人……沒變!”


    “不!你絕對不是高洺湖!”


    若自己重生的秘密被武王知曉,這家夥定然會把此事鬧得滿城風雨,一旦人盡皆知,高洺湖便死無葬身之地。


    大漠皇族最信鬼怪之說,尤其是太後,德賢皇貴妃之所以在宮中得寵,便因他的大哥是有名的遊方道士,每年都會進攻驅鬼。


    興許是太後的虧心事做得多了,害怕那些被自己害死的女人會找上門來,這才會如此相信這些邪門歪道的把戲。


    所以,一旦讓太後知道,高洺湖是死過一迴的人,定然會被認為是作亂人間的妖怪,就算不被火燒死,也得被淩遲割肉而死。


    “小青,本郡主可能要遇到麻煩了。”


    “郡主,這好好的,您為何要說這種喪氣的話?”


    高洺湖滿心懊悔的捂住自己的臉,又重重地歎了口氣,這才沉聲說道,“本郡主必須要盡快想個法子,把武王從京城趕走才行!”


    她並未向小青解釋,既然是不可說的秘密,在被動揭曉之前,對任何人,高洺湖都會守口如瓶。


    “您偷偷摸摸的從宮裏跑出來,為的就是救武王一命,現在,又想把人趕出京城,這不是多此一舉了?”


    “都怪本郡主心腸軟!”


    高洺湖垂下擋在臉上的手,又重重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這才繼續說道,“竟然忘了這家夥最擅長的,便是扮豬吃老虎,他要真的尋死,就不會把動靜鬧得這麽大!”


    得知於太妃過世,高洺湖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武王,這家夥與太妃相依為命,如今人死了,定會極為傷心,說不準會做出何等糊塗的事。


    所以,她才匆匆忙忙跑到武王府,瞧見那掛滿整個府邸的紅色彩緞,便立刻慌了神兒。


    死了一於太妃,再搭上一武王,這大漠都城可就真的熱鬧了。


    但是,高洺湖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更不會讓北堂謹瑜為難,她想也沒想,直接衝進武王府,便有了剛才的那一幕。


    不過,事後再仔細琢磨,若武王真想借惹怒太後而尋死,就該直接衝入宮中,大鬧特鬧一番,這樣一來,死的一定痛快。


    而這家夥並沒有這麽做,反而在府中設下圈套,明擺著就是想請君入甕,而是那個“君”,就是高洺湖!


    懊悔了一路,迴到錦林殿時,北堂謹瑜已經一臉陰鬱的坐在院中的涼亭中,


    高洺湖知道自己惹的禍,便一臉可憐兮兮的湊上前去,把身子靠在他的肩膀上說道,“繡球哥哥,我……我就是……我就是大腦一時抽筋,這才會跑到武王府去的,所以……”


    “朕會想辦法送武王迴封地。”


    北堂謹瑜沒有讓高洺湖把話說完,而是直接了當的打斷,神色也變得越發凝重,“洺湖,太後衝於太妃下手,為的就是利用武王,若實在不成,朕隻能……”


    “不能殺!”


    高洺湖急聲說道,太陽穴一陣狂跳,心情也變得起伏不定,“繡球哥哥,於太妃剛剛過世不久,如果武王再有個三長兩短,定然會引起前朝大臣匪夷,到那時,太後仍舊有借口,把你從皇位上趕下來。”


    “可……”


    “我知該如何自保,”?高洺湖把自己的臉蛋兒貼在北堂謹瑜熾熱的胸口上,語氣變得越發柔和,“繡球哥哥,相信我,這次是因為我糊塗,才會惹出這麽大的麻煩,所以,解鈴還需係鈴人,我知道該如何讓武王乖乖閉嘴,至於你……我隻想看著你穩坐於皇位之上!”


    高洺湖曾經在菜市口瞧著親人,一個一個被砍下頭顱,那種感覺,就好像在自己身上割肉一般。


    她不願再重蹈覆轍,在這世上,就隻剩下北堂謹瑜一個親人,高洺湖就算是拚盡全力,哪怕是粉身碎骨,也斷不能讓他再離開。


    “繡球哥哥,洺湖一定會保護你的!”


    她緊緊摟住北堂謹瑜強有力的肩膀,臉上的笑容變得越發的燦爛,瞧著這般自信的高洺湖,自己心中的忐忑,也消減了半分。


    “傻丫頭!”


    北堂謹瑜用手指刮了刮高洺湖秀氣的鼻子,滿眼寵溺,語氣溫柔的繼續說道,“朕是男人,是你的相公,自是要好好保護你,何來你保護朕這一說?”


    “我什麽時候說要嫁給你了?”


    一聽到“相公”兩字,高洺湖白皙的臉蛋兒,唰的一下變得通紅,趕緊用雙手托住自己的臉頰,害羞的把臉側到一側。


    而仍舊坐在圓石凳上的北堂謹瑜,反倒笑得一臉得意洋洋,更是理直氣壯的說道,“洺湖莫是忘了?你可早就已經把一生許諾給朕,當初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小丫頭,整日纏著朕,說長大以後,一定要嫁給朕做妻子,怎麽?現在是要反悔了?”


    瞧著北堂謹瑜故意打趣的樣子,這哪裏還像高高在上的君王,高洺湖不由得捧腹大笑。


    哈哈……


    如鈴鐺一般輕快的笑聲,迅速傳遍錦林殿的每一個角落,帶著榕樹葉沙沙作響,就好像是一曲沒有音調的樂曲,聽著卻賞心悅目。


    “繡球哥哥,一生隻願得一心人,你何時真正許過洺湖?”


    “洺湖,可以嗎?”


    醉青樓一事之後,高洺湖對男女之間的事兒,向來是極抵觸的。


    甚至有一段時日,隻要是不熟悉的男人接近她,高洺湖就會變得惶恐不安,就像一隻受驚了的兔子一樣,倉皇躲迴房間裏。


    而如今,“罪魁禍首”正在自己身上肆無忌憚的點火,但高洺湖卻並未生出一絲厭惡,反倒更加心安。


    “繡球哥哥,洺湖剛剛說過的,一生隻得一心人,如果你肯許這個承諾,洺湖便是你的。”


    他說過……


    一生一世,心裏隻會有高洺湖一個人。


    他還說過……


    一生一世,絕不會背叛高洺湖。


    但是……


    “洺湖,朕是一國之君,有些事,真的無能為力。”


    北堂謹瑜從高洺湖的身上坐了起來,臉色變得越發難堪,眉頭緊皺,搭在膝蓋上的手,也緊緊攥成拳頭,依稀能夠聽到從關節處傳來的嘎吱聲。


    而衣衫淩亂的從地上坐起的高洺湖,雙臂環在他的脖子上,把下巴抵在北堂謹瑜的肩膀上,在耳邊輕聲說道,“繡球哥哥,若有一日,你我真的能坦誠不公,那時,便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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