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鍾,刺耳的電話鈴聲劃破了夜的靜謐,我知道又會是一個不眠之夜。


    第一次見到紅豆,是在迴武漢的火車上,那天陽光明媚,她坐在窗邊,右耳七顆閃亮亮的耳釘晃暈了我的眼。


    她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妹妹,你有沒有火?我愣了愣,接著她哈哈笑起來,眨了眨眼說:“別緊張,我隻是逗下你,因為你很像五年前的我。”就這樣我記住這個笑起來有酒窩的東北女生。


    那是紅豆第一次來武漢,她說厭倦了北方小縣城的生活節奏,不喜歡家裏死一隻雞都會


    “家喻戶曉”的生活。到站和我道別時她隻說了兩句話:“你的電話


    “,


    “我一定要在這個城市生存下去


    “。這以後,我偶爾會接到紅豆的電話,約我喝咖啡,或僅僅去江邊坐在走步上吹風。心情好的時候,她會翻好多舊照片給我看,說她的夢想,說她的追求者,說她的往事。我不知道這其中有多少是她編的,但22歲那年站在雪地裏拍照的她確實和我有點神似。那張照片是紅豆最喜歡的一張照片,在家門口一個男生幫她拍的,距離拍照那年已經過去6年。她說她是離家出走的,因為家人逼迫她與認識一個禮拜的男人結婚,所以才會有勇氣出來闖蕩。這大半年的外地生活雖然苦卻比紅豆之前二十多年的經曆來得有趣的多,武漢是她離家的第三站也是最後一站。紅豆說,漂泊再久還是會想安定下來,不為某個人,隻為可以安穩睡個懶覺。我倒覺得在她心底始終藏著一個渴望被依賴的女孩。紅豆常感歎,她從最美好的年紀到了最尷尬的年紀還一無所有,她是怨恨時間的,但她也感謝時間,因為22歲的她一定沒有勇氣離開家,那些沉澱的人生經曆也成為了今天的自己。感恩節那天,天天陪紅豆夜跑的哥們向紅豆表白了,紅豆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當晚拉我出來在大排檔裏喝得大醉。那天她說了很多話,有時候笑著說著卻哭了。酒醒後她不會記起說過什麽,但我知道所有那些零零碎碎字句的主語都是他的名字。他是那個雪地裏幫紅豆拍照的男生,也是她的初戀。紅豆和他是在公交站認識的,人群中一扭頭的空隙,男生便上了紅豆坐的那班車,從此走進了紅豆的少女世界。男孩說公車會有很多班,隻要我等就會來,而遇見你是可遇不求,我不確定錯過你以後,我是否會遇見讓我這麽心動的女孩。些許是酒精的作用,紅豆複述這句話時臉頰緋紅,帶著淺笑,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紅豆說我曾經的理想真的很單純,就想有一天挽著他的手,去敬各位來賓的酒。和男孩分手之後,紅豆每晚還給男孩發短信說晚安,他卻一直沒迴複過,大概兩個月以後的一天,他終於迴複紅豆說:“別再給我發晚安,你打擾到我現在的生活了。”之後紅豆每晚給不同的陌生人發短信說晚安,號碼都是瞎編的,大部分沒有任何迴應,也有幾個會禮貌地迴句晚安,有一個甚至打電話過來罵了紅豆一頓,說紅豆的短信害他和女友吵架,還有一個姑娘耐心地聽紅豆講完了整個故事。


    後來某一天,紅豆太累了,剛躺下還沒來得及編號碼就睡著了,這個睡前儀式自此終於不再繼續。


    累了,自然就不再執迷於那些自以為是的執著。時間也流逝得猝不及防,那個她拚命想忘記的名字已不再是她的心事。


    如果我曾不友善,但願你能試著釋懷;如果我曾經欺瞞,那是我以為愛中也必有謊言。


    有沒有這樣一個人,剛剛認識的時候,你真心沒想過以後會是現在這樣。


    那晚醉酒以後,我再也沒見過紅豆,連電話提示音都顯示不在服務區。


    可淩晨三點鍾的電話接通後,我知道她迴來了。再見紅豆時,她剪了一個利落的短發,穿著帥氣的牛仔套裝,眉飛色舞地和我說她在天橋下聽見一個流浪歌手唱了首《開始懂了》,用身上所有的錢來支持他的夢想後覺得渾身輕鬆,然後秀了秀戴在無名指上的戒指,陽光下閃亮亮的像極了那晚她喝醉的眼。


    她說,遇到珍惜自己的人才知道無論去到哪裏都不會是流浪。我知道這次她是來和我道別的。


    她還沒來得及告訴我,她耳釘的故事,她無名指戒指是誰幫她戴上的,她消失的日子去了哪裏就離開了,但我知道她未來的行程裏一定有一站會和心愛的人去祖國最南邊的天涯海角,因為那是她曾經的夢想。


    其實這些都已不重要了,因為你認為值得的事是不需要向任何人證明的。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如今的紅豆已經尋到對她相思入骨的良人。


    可我依然忘不了臨別時,她盯著我眼睛認真說的那句話:對於至關重要的事,永遠都不要失去勇氣。


    我知道紅豆以後的路也許並不好走,但人總不能因為最後都會離開這世界而不選擇好好活著吧。


    我和紅豆分開快兩年了,我從未主動聯係過她,可我卻比任何一個人都希望她能幸福。


    我希望像紅豆一樣的你也會幸福,因為善良勇敢的人沒有理由不幸福。


    宮崎駿說過:不管前方的路有多苦,隻要走的方向正確,不管多麽崎嶇不平,都比站在原地更接近幸福。


    所有的經曆其實都是自我的成長,祝福那些經曆了坎坷感情仍能堅持做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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