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陸事川程,霜天曉色明。長波萬頃闊,大舸一帆輕。


    寬廣無垠的鄱陽湖上,李隨風三人駕著一葉扁舟,悠然愜意地欣賞著湖光秋色。李隨風停下船槳,讓小舟停在湖心。他倚在船舷上,一邊眺望遠處的山巒一邊說:“秋高氣爽、萬裏無雲,實是天公作美,幸甚至哉。”


    “啊……”江辭長歎一口氣,疲憊至極地向後仰去。他臉色蒼白地說道:“頭好疼啊……”


    “宿醉而已。”李隨風在他風池穴等幾個穴位上點過,說:“你不舒服,我們可以晚點來玩,又不急在這一時。”


    江辭“嘿嘿”一笑,說道:“有隨風兄的醫術在,宿醉根本不成問題!”


    李隨風與蘇瑤相視一笑,無奈地笑笑。李隨風擺手說:“你還是少喝酒更好。”


    忽而,蘇瑤蔥段似的手指輕輕揚起了一捧湖水,晶瑩的水珠突然撲向了李隨風!


    “喂!”李隨風猝不及防,被水珠濺了一身。他看著惡作劇得逞、正掩嘴偷笑的蘇瑤,不滿地叫道:“你敢偷襲!”


    一雙美眸已經笑成月牙的蘇瑤說道:“有本事,你還擊呀!”她剛說完,就被李隨風揚了一臉水珠!


    “呀啊!”


    李隨風將手上的水珠彈向蘇瑤,笑道:“偷襲,誰不會呀?”


    “哼!”蘇瑤嘟起小嘴,不甘示弱地又揚起了一捧水花。但是,李隨風早有防備。他隨手打出一道真氣,就把水花撥向了一旁。


    其結果就是——江辭被水花濺了一臉。“喂!”他一邊朝著兩人揚起大量的水花,一邊叫道:“你們倆牽扯我幹什麽?”


    一時間,江辭的“攻勢”竟然讓李隨風和蘇瑤來不及躲閃,隻能被動地用手擋住水花。


    “烏拉烏拉烏拉烏拉!”江辭一邊發出怪吼聲,一邊毫無顧忌地揚起了水花!李隨風和蘇瑤相視一笑,然後朝著江辭揚起了反擊的水花。


    日光下,飛濺起的水花折射著陽光,熠熠生輝。


    鍾叔在畫舫上憑欄而立,守望著輕舟上,那三個嬉笑打鬧的年輕人。


    三人在水上打鬧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直到被蘇瑤強製規定不許用真氣護身、又被兩人圍攻的李隨風渾身濕透,舉手求饒才算結束。二人方才停手,李隨風就出其不意地用真氣拍起了一道驚人的水浪花,打濕了蘇瑤與江辭!隨後,他直接施展輕功,飛身踏水而去!隻見他腳尖在水麵上點出幾道漣漪,如履平地般,一路奔迴了岸邊的畫舫。


    “追不上、追不上!”畫舫上,李隨風衝著踏水追來的蘇瑤喊叫道,像七、八歲的孩子似的。鍾叔如同在看自己的孫輩,和藹地說道:“李公子還是先去換身衣服吧,落湯雞一樣。”


    “鍾叔,誰像落湯雞了!”李隨風頂嘴道:“要不是蘇瑤欺負人,誰會這個樣子!”


    “那也得你願意讓他欺負才是。”


    “誰願意……算了!”李隨風被鍾叔一句話噎住,竟無言以對。他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後,轉身朝房間走去,活像個叛逆的富家子弟。這一瞬的李隨風恣意妄為,不帶半分收斂與克製。


    鍾叔看向李隨風的背影,微笑地搖搖頭。李隨風嘴上再怎麽心寬,也掩飾不住行止之間的刻意,刻意的放肆與無憂。鍾叔心想:“現在的小輩,總喜歡把事情藏在心中。”


    與蘇瑤和江辭嬉戲的短暫時光中,李隨風幾乎忘記一切憂愁,完完全全地放鬆了心弦。但此刻隻有他一人時,心中卻是波瀾陡生,思緒萬千。


    對於李隨風而言,腦海中深藏的那段記憶,與其說是他曾經曆過的人生,不如說是他與生俱來的知識。因為知識,他可以是聰慧過人、天賦異稟的閑散人,可以是運籌帷幄、力挽狂瀾的李隨風,但是麵對無盡的未知與兇險,李隨風不過是個初入江湖的少年——心中最先被喚醒的情感,是恐懼。


    李隨風換上一身幹淨衣服,自言自語地說:“這點小事,就亂了心中方寸。”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雙眼閉合。待凝神運轉渾元太玄經一周天、平穩了心境後,李隨風才吐出濁氣,推門而出。


    走出房間的李隨風,恰好見到施展輕功跳上畫舫的蘇瑤。他一邊看向被蘇瑤扔在小舟上、正孤苦伶仃地劃船迴來的江辭,一邊說:“蘇大小姐,你可真會欺負人。”


    “本姑娘可不想等他!”蘇瑤擺出一幅盛氣淩人的樣子說:“本姑娘玩累了,要去歇一會!李隨風,去泡壺茶來。”


    李隨風知道蘇瑤是在故意“找茬”,所以也不惱怒,隻笑眯眯地順著她,說道:“好,廬山雲霧茶,如何?”


    蘇瑤故意不看李隨風,說:“好茶、好景,有琴瑟相伴,才是極佳。”


    “沒問題。”李隨風一應百順,說:“還請蘇小姐先去換身衣裳,在下稍後為蘇小姐撫琴。”


    蘇瑤滿意地點點頭,說道:“態度不錯,放你一馬。”說完,她也迴房換衣服去了。


    鍾叔看戲似地見過二人互動後,就直接施展輕功,踏水接江辭去了。李隨風一人憑欄,眺望廣闊的鄱陽湖片刻後,轉身泡茶去了。


    ——


    “公子奉尊殿下揮手撫琴,鄙人如聽萬壑鬆聲,心靜如聞流水,冥冥似有晚秋霜鍾,自遙遠天邊,嫋嫋而來。”


    白麵少年對中年男人的說辭顯然是極為受用。他微微揚起下顎,問道:“水院長,我明日便將接受律罰司的畢業考核,隻是不知,律罰司究竟會如何為難於我?”


    青衣老者搖頭說:“教皇冕下如今沉於修煉,不理政事。國主陛下年邁,卻遲遲不肯詔立太子,殿下與長兄黨爭多年,律罰司早已是皇長子一脈。此次考核,律罰司定會刁難殿下,甚至會有性命之憂。”


    公子奉尊不屑地冷哼一聲,說:“我早知道的事情。管他想要耍什麽手段,本公子自有辦法解決!”


    次日,公子奉尊看著律罰司給予他的考核,神色冰冷地喝問道:“火離雲,你是什麽意思!”


    “不過是去九黎采幾株洛花迴來,堂堂奉尊皇子做不到嗎?”身穿黑衣的考官麵露冷笑,說道:“若公子不想參與弟子大比,放棄考核即可。”


    公子奉尊的驕傲不允許他放棄,但是深入九黎這種任務,稍有不慎便是性命難保!律罰司的考核,是鐵了心要將他置於死地!見他麵露難色,水院長出麵說道:“火司長,前往九黎之事太過兇險,自三十餘年前有學生慘死九黎之後,這等任務早應取消了才是。”


    火離雲斜了水院長一眼,說:“水院長,弟子大比的考核乃是由我執法院金院長製定,我律罰司隻有分配之責。您若對考核內容有何異議,請去找金院長。”


    雖然同為院長,但是執法院金院長的地位比他修道院的水院長高多了。被火離雲抬出金院長,水院長也是沒了辦法。他不滿地跺了跺腳,說道:“火離雲,你給我等著!”


    火離雲沒有理會水院長,而是對公子奉尊說:“若要放棄,放下弟子令牌,從此離去即可!”


    公子奉尊被火離雲如此一激,當即說道:“本公子怎麽可能放棄!”


    火離雲奸計得逞,說:“下一位,上前領取任務!”


    公子奉尊看著手中的令牌,忿忿地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


    一曲終了,李隨風十指離開琴弦,輕輕吐出一口濁氣。意猶未盡的蘇瑤喝下杯中茶水,說:“與你這曲相比,廬山雲霧也是索然無味了。”


    “琴曲怎麽可能讓茶水無味。”李隨風說道:“怎麽樣,你要不要也來一曲?”


    蘇瑤嘟嘴說道:“本是飄然無束、遺世獨立的曲子,結果畫舫剛到石碑下,你便心意陡轉,琴聲錚錚、浩然無畏,似是要橫亙千古、一掃萬軍般。天下琴師,能如你這般轉折琴聲心境的,怕是不足雙手之數。我可不敢在你麵前獻醜。”


    李隨風看向畫舫旁,那座數丈之高的石碑,心中不由燃起熊熊烈焰。這石碑形如利劍,旁無他物,如從天而降般,直直地插入這鄱陽湖底,矗立於湖心!石碑之上,隻有“水麵天心”四個大字,筆鋒蒼遒有勁,如用一柄絕世好劍,用一手絕世劍法,刻下這絕世四字!豪氣萬丈、氣衝鬥牛!觀摩這四個大字,李隨風心中忽然有所感悟,雙眸空靈,一時入了神。


    江辭見李隨風懷抱著離尊劍,呆然不動,不禁疑惑。鍾叔自然知曉李隨風此時福至心靈,頓悟其中。他見江辭想要打攪李隨風,剛要伸手攔下,就見江辭昏沉沉地躺了下去。鍾叔看向“手起刀落”一掌劈暈江辭的蘇瑤,無奈地用眼神表達了自己的不滿,當然,蘇瑤輕而易舉地無視了鍾叔的抱怨。


    真氣運轉周天、歸入丹田的瞬息,李隨風雙眼大放精光!懷中離尊長劍出鞘,李隨風一躍而起,淩空舞劍!霎時,劍影淩空,霸道無匹!劍出,如點將揮師,所向披靡!一劍橫亙,水天分明!一氣縱貫,直入湖底!當空中,茫茫劍影如書“水麵天心”四個大字!字成,劍落!


    “一劍鎮河山!”


    波瀾壯闊!


    丈許水花漸落時,李隨風淩波而立,劍收、勢不收!浪落無聲,氣鎮千裏平湖!


    “好劍法!”


    “哪來的宵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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