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紛紛,草木深。


    徐安年微微眯眼,才算是適應了刺眼的燈光,他先是將山海收迴腰間,接著又將全身濕漉漉的白三福抱進懷中,用自己的軀體替它擋下灑落的雨滴。


    程仲林仰頭看天,任由雨水迎在自己臉頰,好像這樣可以將罪惡和煩惱全部衝刷幹淨。


    不到一會的功夫,遠方就傳來了人聲鼎沸的吵雜聲音,緊接著一陣陣急促忙亂的腳步隨之而來,聽起來人不在少數!


    在場的四人沒有出現任何驚慌之色,隻是全部聚在一起,以程仲林為首站成一排,目視前方,屹然不動!


    果然,隨著聲音越來越近,一大群全副武裝的警察蜂擁而入,看到程仲林站在橋墩旁空地上,沒有出現任何的意外,才算是鬆了一口氣,為首一個略微有些虛胖的穿警服男人火急火燎的小跑過來,氣喘籲籲的喊著


    “程書記,您沒事吧?”


    接著又用餘光看了看旁邊尾隨的溫華,確認他同樣沒出什麽事後,才徹底將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溫華看到男人先是一愣,接著竟然露出罕見犯了錯誤的懼怕表情,弱弱喊了一聲


    “爸!”


    男人馬上瞪了他一眼,氣唿唿的訓斥道


    “工作上要叫我局長,不懂規矩,讓程書記笑話。


    還有,溫華,你這個刑警隊長到底是怎麽當的?為什麽能讓程書記舍身犯險,如果真出什麽事你擔負的起麽?對不起黑海市百萬人民呢?


    不懂事的蠢貨,我看你這個警察也不要幹了,直接迴家去給我反省,一點人民警察該有的覺悟都沒有,丟光了我的臉!“


    溫華臉色一陣紅一陣紫,沒有說出一句反駁,隻是傻傻的站在原地任由男人的責罵,看出來他真是怕極了眼前之人,當真是一物降一物,鹵水點豆腐。


    最後還是程仲林看不過去,幫忙解圍,輕輕擺了擺手說著


    “有勝,別怨孩子了,都是我讓他陪著進來的,溫華表現的很好,我很滿意,果然是虎父無犬子,黑海市的安全交在你手上我很放心!”


    男人有點受寵若驚,連忙低下頭,不明白程仲林說的話是誇讚還是諷刺,麵紅耳赤的答複著


    “程書記您別這麽說,這次是我工作不到位,我檢討,您該批評就批評,該責罰就責罰,我老溫是粗人,不懂那些花花腸子,你就別嚇唬我了!”


    接著還不忘偷偷再一次狠狠瞪了一眼溫華,而高大鐵血的漢子卻像是一個孩子一般,將頭垂的更低了!


    隨著周圍湧入的人越來越多,程仲林也恢複了平時從容威嚴的神態,舉手投足都散發著強大的氣場,市委書記的身份可不是白當的,他先是看了一眼人群,對著中年男人沉聲問道


    “其他人情況如何,有沒有傷亡情況?”


    現在這個問題是他最關心的,畢竟七環樁的威力自己早已經領教過。


    中年人心裏一沉,腦中思索了片刻,擔心著什麽,變得異常的猶豫,可最後還是抵不過程仲林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老老實實的實話實說


    “程書記,怪我辦事不利,說出來您可能不信,當您進入文昌橋後,整個文昌街道裏就古怪的升起了濃濃的厚霧,電話打不通,喊話聽不到,是真他娘的邪性,我當了一輩子警察也沒遇到過這種怪事!


    當時我知道您在裏麵,馬上組織了警力進去找您,畢竟你們在裏麵呆了太長時間,我也放心不下,可更奇怪的是,進去的人最後也都聯係不上,沒人出來,好像裏麵就是一個迷宮一樣,


    我是真著急了,如果您再不出來我真的就要親自進去找您了,好在老天有眼,就在剛才所有的照明設施突然就好使了,濃霧也慢慢散去,我這才帶著大家一起進來尋找您,


    一路上我派進來的警員也都找到了,不過都已經躺在地上昏迷,不過經過簡單的檢查應該問題不大,已經安排人手將傷員送去醫院,等著一會我再去醫院守著,您放心!一定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複!”


    中年人滔滔不絕的講了半天,擔心程仲林不信自己的話,甚至還準備叫其他人來作證。


    可奇怪的是,程仲林並沒有對濃霧等詭異狀況有任何吃驚疑問,好像都在他意料之中一樣,這讓男人打破腦袋也想不出來怎麽迴事。


    程仲林沒有多說話,隻是微微歎了一口氣,嘴裏輕聲重複著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接著迴頭隱蔽的看了看正在摳著鼻孔的蘇十安,盡顯感激之意。


    與此同時好像突然想起什麽,連忙拉住中年男人的手,向著身邊人介紹道


    “來,有勝,給你介紹幾個人!”


    說完,看向徐安年和蘇十安,帶著微笑的介紹道


    “安年,這是溫有勝,黑海市公安局局長,也是溫華的父親,你叫他溫叔叔就行。”


    然後又對著溫有勝說著


    “有勝,這位是我的摯友,叫做徐安年,是個了不起的青年後生,還有這位老者,叫做...”


    說到一般突然意識到自己竟然不知道神秘老人的名字,一時間有點尷尬,


    好在徐安年反應快,連忙補充到


    “他叫蘇十安,是我的長輩親人!”


    蘇十安聽到這話好像被踩了尾巴,滿臉不高興的反駁道


    “使不得使不得!老大喲,輩分可不能亂,這要是被列祖列宗知道了,等到哪一天我下去找他們,還不被罵個半死!”


    這話聽得其他二人莫名其妙,不明所以。好在程仲林也沒有深究,馬上蓋過話題再次重新介紹道


    “對對,這位是蘇老前輩,有勝,他們兩人都是我和你兒子的救命恩人,以後能幫的地方看在我的麵子上可不能不管,算欠你一個人情!”


    溫有勝直接瞪大了眼睛,這話從市委書記嘴中說出,那含金量和意義就大了,緊忙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起麵前這個看起來還沒有自己兒子大的年輕人,如此的年紀就是程仲林的摯友,還被如此重視,可不算多見!


    長混官場的人哪有一個是傻子,溫有勝自然也是一個粗中有細的精明人!他連忙熱情的和徐安年握了握手,說著一些英雄出少年的客道恭維。


    人抬人,話抬話,場麵也算是和諧。


    可和諧往往就是用來打破。


    突然一個聽起來十分厚重的聲音就從人群後方響起,


    “程書記,程書記,您沒事吧?”


    話語內容和溫有勝同出一轍,可程仲林的反應卻是截然不同。


    因為當他聽到這個人的聲音後,身體明顯一震,接著全身戾氣迅速湧上心頭,隨著毛細孔四處彌漫,在他周圍的所有人都能明確的感受到壓力所在,隻聽到他輕輕說了一聲


    “趙華!”


    然後便麵色陰沉的背過了手,等待著說話之人的到來。


    徐安年眼皮跳動一下,心裏暗暗想著


    該來的,終於來了!


    隻見一個不算高大的精明男人擠過人群,急匆匆的來到程仲林麵前。


    仔細看去,這個男人穿著一件黑色風衣,濃眉大眼,身形挺拔,如果不知道他都做過那些肮髒事,真的會誤以為這是一個事業有成的成功企業家,怪不得叫做唐青青的紅衣女子連死了都對他念念不忘,好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程仲林明顯在極力控製自己的情緒,不讓其發作出來,可是剛剛才了解到他做過的陰暗事,一時半會還消化不了,不覺得將一絲厭惡遺漏在自己的臉上,


    徐安年知道現在不是發作的時候,連忙將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不知道是徐安年手心起了作用還是自己調節情緒已經完畢,程仲林果然將心裏的怒氣全部壓了下來,看著麵前低頭哈腰的趙華,不帶感情的問著


    “趙華,你來了!”


    說完,看都沒看他,直直向他身後看去,一個略顯豐滿但是看起來妖豔異常的女人緊張的跟在他身後,不停的偷偷打量著遠處的橋墩。


    這一小動作放在平常人眼裏自然察覺不出什麽異常,以為隻是女人看到市委書記後的緊張懼怕導致,可是對於心中了如指掌的人來說,不禁覺得這種拙劣的掩飾過於虛假,看來很明顯,七環樁的慘劇,其中必然也有她的影子!


    徐安年擔心程仲林因為情緒控製不住露出馬腳,連忙輕輕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麽。


    程仲林聽到後微微點了點頭,當做迴應,接著發話命令道


    “有勝,剩下的安保工作和零亂瑣事就交給你,先快速處理一下現場,然後傷員們也緊盯著,決不能讓我們的幹警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他們都是城市的骨幹和守護神,如果出事了,我拿你是問!


    去吧!忙你的,不用管我,趙華,你隨我過來,我了解一下文昌橋工程的進展,安年,溫華還有蘇老前輩,你們也隨我一同前來。


    其他人都撤了吧,不用圍著我轉,心煩!”


    下了逐客令一般向著周圍的人揮了揮手,弄得溫有勝更是奇怪,隱隱間總感覺到程書記好像變了一般,可具體的又說不上來,最後隻能無奈的聽從命令,轉身離開主持大局,安排其他善後工作,不去揣摩領導的心思。


    趙華聽到程仲林隻是留住自己,心裏咯噔一下,又聽到讓其他幾個不認識的人一同跟著,老的老小的小,這個讓他疑惑不解,本來做了見不得光的勾當就心虛,如果一旦被發現,那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程仲林斃的,


    想到這,腦門上已經滲出層層細汗,和空中的小雨混成一團,倒也看不出哪裏是水哪裏是汗!


    身後的女人更是膽小,明顯看出來她根本不願意來到這裏,全身下意識的哆嗦了幾下,偷瞄了一眼橋墩就再也不敢繼續看下去。


    畢竟她知道,那裏麵還埋著一個穿紅衣的柔弱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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