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仲林順勢起身,倒也沒覺得有失身份,灑脫的拍了拍徐安年的肩膀,沉聲說著


    “別推辭,你受的起這一拜,我的命,值這個價!”


    一旁的程萬裏不敢相信父親的突然舉動,瞪大了眼珠子,他從沒有看過父親有過如此的行為,以往不管看到多大的官職或者多有勢利的富豪商甲,都是以尊敬為主,其本身確是不卑不亢,從容自在。


    隻有對待董老的時候才行過這麽重的禮儀,沒想到,今天竟然對著一個和自己一般的同齡人施此大禮!


    “爸,你,你這是?”


    程仲林早已經預料到他的驚訝,轉頭看了看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兒子,眼裏帶著獨有的慈愛,輕聲告誡


    “萬裏,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何況安年貨真價實的救了我的命,再這點上,你必須永遠的記著!我們程家人,有恩必還!”


    這一刻,程仲林突然領悟到生命的寶貴,剛才的遭遇在他心裏牢牢的留下了印記,那種將死的感覺一輩子都忘不了。


    程萬裏悟性極高,立刻讀懂了父親的所說之話的含義,想到自己在死亡穀裏的經曆,直接也對著徐安年鞠了一躬,感激的說出


    “師傅,謝謝!”


    一夜過,二彎腰,三人恩,四人瞧!


    這對父子一前一後向著麵前的青年人彎下了高傲堅挺的脊梁,


    在多年後的黑海市,也算是留下一段讓人驚歎的佳話和談資!


    徐安年被這冒失突兀的舉動弄得驚慌失措,連忙又扶起程萬裏,心裏既是感動又是迷茫,一個十九歲的孩子,被市委書記和他的公子誠心的感謝,放在誰身上的都會蒙圈,心裏突然不合時宜的冒出一個想法,如果現在自己父母看到了這些,會是什麽表情!


    他暗暗鄙視了下自己的無趣,馬上堅定的允諾道


    “你們的情誼我收下,不過在客氣就顯得外道了!程叔叔,萬裏,你們放心,今天的事,我幫定了,交給我吧!”


    程仲林欣慰的笑了,


    不知為何,聽到徐安年的承諾,心裏頓時就輕鬆了不少,至於為什麽,自己也不知道。


    他連忙虛心詢問


    “好,安年,叔叔沒有看錯你,那我就不客氣了,接下來怎麽做,我全聽你的!”


    徐安年知道正事要緊,也收起了複雜的情緒,一本正經的又重新看向了遠方的文昌橋。


    其實他心裏也是沒有底,剛才也隻是一時興起才答應下來,


    鬼他肯定是不怕的,可是畢竟本身經驗還有所欠缺,隻是有自信自己不受到傷害,至於在場的其他人,當可沒有絲毫的把握,


    這個時候,他真有點想念蘇十安和鄭樺錦這兩個老頭子,如果現在有他們在,相信隻要三人聯手進去逛悠一圈,所有問題就迎刃而解!


    可是剛才他試探性的打電話,這周圍的竟然莫名其妙的沒有信號,


    現在,算是騎虎難下,既然答應下來,硬著頭皮也得想辦法,


    徐安年略作思考,便保守的說到


    “程叔叔,你先把所有警力全部撤出文昌橋,守在門口,你們所有人呆在那裏,我一個人先進去瞧瞧,看看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麽!”


    “不可!”


    沒等徐安年說完,程仲林直接打斷了他


    “你一個人進去太危險,我不放心,如果出了什麽事,我如何向你的父母交代,如何向我自己交代,不行,絕對不行!”


    這話其實也在情理之中,黑海市出了如此重大的禍事,卻讓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夥子身陷險地,其他大人在後麵躲著藏著,沒有作為,成何體統!


    如果這麽做了,還要警察有何用,還要自己這個父母官有何用?


    雖然程仲林怕死,但是他有著一顆無與倫比的責任心,敢擔當,敢承認!


    他明白自己的職責所在,算是一個真正為人民百姓上心服務的好官,


    也許這就是他與某些領導的區別吧,有的人是想不停的往上爬,去貪汙得到更多的享受和虛榮,而有的人也是想不停的往上爬,不同的是要實現心中的目標和價值,


    程仲林顯然是後者!


    徐安年被這個固執倔強的中年男人弄得有點無奈,明白他是在擔心自己,好感又升了幾分,連忙解釋道


    “程叔叔,您的想法我能理解,可是現在的情況隻有我去最合適,如果進去了的人太多,我不能保障他們的安全,


    說句難聽的您別生氣,普通人進去真的沒什麽用,反而還會幫倒忙!


    所以我獨自進去是現在最穩妥的辦法!”


    程仲林眼中飄忽不定,他從不是迂腐之人,認真的聽著徐安年的話,腦海中計算著其中的利弊關係,做著決判。


    其實徐安年說的十分在理,如果麵對的是惡人歹徒,身後的警察自然首當其中,蜂擁而上,


    可是現在的情況及其特殊,麵對的對手極有可能是常人不能理解的靈異東西,這就有點棘手,如果現在讓警察們一同前去,先不說他們是不是累贅,拖後腿,如果真要在出什麽事情,死在這裏幾個警察,那事態的後果就真的嚴重到無法挽迴了,估計全國都會出名,最後淪落個遺臭萬年的稱號。


    現在的程仲林思緒左搖右擺,真的拿不定主意,過了許久,才咬牙說到


    “我和你去,其他人在外邊呆著!”


    聽到這話,程萬裏第一個反對,


    “不行,你去我也去!”


    程仲林狠狠瞪了一眼兒子,埋怨他在這個節骨眼上添什麽亂。


    可是從小到大最是聽話的程萬裏卻出乎意料的強硬起來,雙目接觸,互不相讓!


    徐安年看到一父一子的眼神交鋒,發自內心的佩服起二人,都是條漢子,連忙打著圓場,


    “萬裏,叔叔,別爭了,你們都去不得!心意我領了,還是我一個人進去吧!”


    說完,就強拉著二人走迴了人群,不給他們反駁的機會。


    一切都交代完成後,徐安年看著遠方的黑影,心裏猛然升起一股爭鬥心,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默默嘀咕著


    “我的劍,你們能接的住麽?”


    之後,不在猶豫,大步向前,蓄勢待發,直奔文昌橋。


    所有人都麵容蕭肅的看著眼前這個不算高大卻異常挺拔的年輕人慢慢沒入黑暗,不覺得眼神裏敬重了幾分。


    就衝著這個膽量氣魄,就值得人欽佩!


    夜黑風高不良夜,一人一劍闖橋墩!


    鬼神未出膽識破,徐家一子送輪迴!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一個孤零零的身影行走在一片黑暗中,頭頂一把飛劍前後旋繞,用自身的白光照亮前行的方向!


    正是我們的徐安年!


    他隻覺得冷,出奇的冷,越來越冷,


    連自己這種經過淬煉的體魄都發覺出周圍森森的陰寒之氣。


    這裏,已經是文昌橋的中心區域,一根根不知道多粗的橋墩屹立其中,不多不少,正好七根,將整座橋的走勢完全突顯出來。。


    周圍明顯已經修建大半,到處堆積成山的水泥工具,整齊擺放!


    看起來管理還是比較嚴格,製度也比較規範,從中可以看出工程開始動工時候的規模浩大。


    徐安年輕輕用腳搓了搓地上的灰塵,露出下麵還未打磨好的水泥板,不禁皺了皺眉頭,這裏確實古怪至極,


    越往橋中心走,他越發覺出一個怪象,那就是空氣越來越稀薄,即使自己大口唿吸,也覺得氧氣跟不上需求,這讓他異常的難受,好在有山海圍繞身邊,隔絕了大部分陰氣的襲來,才讓他勉強維持,


    這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徐安年深深的問著自己,心裏疑問不斷,難道是橋身太厚多密集導致空氣不流通?


    可下一刻又否決了自己的猜想,如果空氣不流通,這麽多天裏麵的工人又是如何工作的?


    徐安年想不通,便不再想!


    搖了搖頭,又向前走了數步,想順著梯子爬到橋麵上看看。


    就在這時,一陣狂風唿唿的刮起,帶著一股讓人作嘔的腥味,唿嘯而來!好像在提醒著不速之客知難而退,不要得寸進尺更上一層!


    隱隱間,聲音中好像還有哭聲,或痛苦,或悲哀,或無奈,或麻木!


    而且,絕不是一個人能發出來的聲音。


    徐安年頓時覺得頭皮發麻,畢竟在這片黑暗中隻有他一個人,在如何堅強勇敢,都會心裏發怵!


    麵對黑,人類天生就有畏懼之心。


    他連忙穩了穩心神,大力的深唿吸,山海不斷發出耀眼的光亮,讓略顯慌張的心裏有了幾分底氣。


    站住身形,警惕的繃緊肌肉,重新細耳聆聽,想辨別一下風聲的方向!


    可不知道是山海的劍鳴聲太大還是剛才隻是自己的幻覺,此時的哭聲忽然全都消失不見,好像剛才都是自己的幻覺。


    徐安年自嘲的笑了笑,心裏如明鏡一般,輕輕撫了撫山海的劍身,幽幽說到


    “還是你厲害!”


    山海得到誇獎,鳴叫更為劇烈,撒歡般在空中橫衝直撞,嘚瑟的不得了。


    如果現在有人看到這一幕,定會嚇得癱軟在地,定然以為看到了妖怪,哪裏會相信這隻是一柄武器,


    萬物皆有靈,隻等有心人,


    這話,一點不假。


    徐安年不在理會剛才的小波折,繼續按著剛才的想法行動,快走幾步,向著近在咫尺的爬梯摸去。


    刹那間,一股涼意直侵手心,順勢而上,向著五髒六腑四散而去,


    他隻覺得自己血管中如同冰住一樣,全身蔓延!


    此時此刻,他終於體會到為什麽程仲林剛才如此感激自己,因為現在他的感受,糟糕至極!


    陰氣,竟然是橋身裏發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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