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蜀,山穀中的茅草屋。


    “稟帝師,行動失敗,未能拿到藥方。”


    李玄章正看著一本醫書書,邊上放著一顆聚元丹。聽來人說完情況之後,頭也沒有抬,麵無表情的說道:“一個四象境的刑提都拿不下,看看誰組織的這次行動,送他上路吧。”


    最近李玄章查閱了很多醫書史冊,可是讓李玄章怎麽也想不明白的就是,雖然聚元丹讓兩儀境修為以下的武夫服用可以短時間修為大增,即便兩儀境也可以受益提高修為,可是按照藥方的配比程度和藥材珍稀程度,尤其是含有千年寒髓,其作用也應該遠遠不止如此。


    “是!”


    你乾國拿到藥方又如何,以我李玄章兩儀境臻至圓滿的修為,也隻不過尋到了拇指大小的寒髓,隻夠再多煉出一顆聚元丹而已,想想因為這千年寒髓的珍稀程度,聚元丹也算是珍品了。


    在那日滅掉鏡南閣的時候,李玄章親身進入大雪山腹地,李玄章發現千年寒髓極其稀有難得。越往深處溫度越低,寒氣越深,如若不時刻以真氣護體,隨時都有被寒氣侵入體內凍成冰塊的可能。


    而且腹地的寒氣怪異無比,甚至都影響到了真氣的運轉,消耗極大。再加上裏麵幾乎全是至陰的寒氣,李玄章根本不敢淬煉入體,不然自己還沒煉化好真氣就被寒氣凍住經絡了。


    李玄章總共進去了兩次,才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塊拇指大小的寒髓,確實不夠看。這麽迴頭想想,之前司鏡得到一個玉匣子煉出了五十枚左右絕對是大手筆了。


    李玄章看著外麵天空有些灰暗,看來是要下雨,“南蜀多雨,你們也不能閑著,來人。”


    “在!”


    “讓螓巧告知乾國的刀莊秦家,大雪的時候就可以動手了。”


    “是。”


    ……


    數日前,就在許栩還在迴唐門的路上,江湖上就被花姬未死,強勢出世,盜唐門觀音柳,大鬧京城的消息傳的沸沸揚揚。


    有人歡喜有人愁,歡喜的自然是這個江湖又有熱鬧看了,反正看熱鬧的又不嫌事大。愁的自然是之前參與過圍殺花姬的五家一寨其中困龍寨直接在花姬大鬧京城的那天晚上被滅了,一個活口沒留,剩下的五家更是吃到了苦頭,也一直提心吊膽著,生怕哪天自己被滅門了。


    許栩看著建於山上熟悉的山門兩個鎏金大字,筆力雄健的寫著‘唐門’二字,後麵連綿的大殿和數不清的屋舍,不時傳出門中弟子練武的聲音。


    終於到家了,許栩不禁長舒一口氣。


    “師父,我迴來了。”迴到門中的許栩立馬來到了大長老吳太青的住處。


    吳太青麵容有些疲憊,精神不在狀態,顯然是花姬盜走唐門的觀音柳又涉及門中有內應,上翻下查累得不輕。


    “迴來啦,怎麽樣,有什麽收獲嗎!”看到許栩迴來,吳太青不由放鬆下來,隱隱感覺到自己弟子修為又精進了許多,難得露出了笑容。


    許栩將一路的見聞都一一講給了吳太青聽了一遍,不過看著師父為門中的事務忙的勞心勞力的樣子,許栩便沒有講遇到桃花塢大長老龔正慈的事情,等有機會再跟師父聊吧。


    聽到許栩講那些花姬大鬧柳家,大乾掌律司刑提出手;到後麵許栩自己被秦家追殺,被言木所救,遊玩桃花塢,聽桃花曲飲桃花酒;再到被秦家追殺,遇到鎮西將軍府少將軍衛冬,後被又被花樓樓主花夢竹所救。


    許栩見本來沒什麽精神的師父,突然聽得津津有味,熱血沸騰,特別是打鬥場麵,還讓許栩說的詳細些,仿佛跟聽故事一樣,讓許栩不禁感到汗顏。


    見許栩看自己的眼神不大對,吳太青咳嗽了一聲:“弟子啊,其實不瞞你說,當年師父進入這江湖之中,就是因為這樣,感覺這樣的生活才精彩,有意思。要不是現在老了,門中還有許多事情需要我照料,倒是想再出去看看這天下,走走。”


    許栩見吳太青在自己出去這幾天又顯得蒼老了許多,自己又在生死邊緣走過兩三次,才覺得師父不容易,“放心吧,師父,咱們唐門又不是大牢,改天等觀音柳事情弄結束的,弟子帶您出去轉轉。”


    吳太青見自己徒弟出去這麽些天迴來懂事了許多,不禁感到有些欣慰,隨後想到了什麽似的,板著臉道:“小栩,你可知錯。”


    許栩見師父突然翻臉,有些茫然不知所措,“這……那……弟子不知。”


    “碧落箭呢!”


    “在這!”許栩趕忙從懷裏拿出雙手遞給吳太青。


    吳太青將碧落箭拿在手中,摸了摸,看著上麵自己弟子遇到幾次生死危機才用過一次,不由的歎了口氣:“哎,小栩,你就是太死板了。這碧落箭既然掌門與我願意交給你一個四象境的武夫來保管,讓你行走江湖防身之用,自然是因為你比器物重要。以後再遇到危險,要果斷,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器物是死的,人活著才有一切可能,而且以後的宗門還指望你們這些新鮮血液繼續延續下去呢,知道了嗎?”


    許栩低頭輕聲道:“弟子知道了,弟子謹記。”


    吳太青點點頭將碧落箭遞給了許栩:“知道就好,稍後你先迴去休息休息,這麽多天肯定也挺累的。待我把門中的事情處理好後,我帶你去找掌門那邊討要下黃泉珠助你修煉,好早日突破到兩儀境。聽你一路見聞,現如今這個江湖已經不比以前了,四象境高手的修為都不夠看羅。”


    “是,謝謝師父。”聽到吳太青此話,許栩都要開心的笑出來了,就在許栩準備轉身要走的時候,又想起了自己還有事情沒問呢。


    “師父!”


    吳太青抬頭“恩”應了一聲。


    “門中的內應查到是誰了嗎?”許栩看了看四下無人問道。


    吳太青眉頭微微一皺道:“查到了,是五長老,被掌門看押起來在審問了。”


    許栩見師父不願多說的樣子,也就識趣的沒有繼續多問,便先告退離開了大長老吳太青的屋子。


    許栩看著宗門內一個個熟悉的身影,客氣的打著招唿,宗門弟子也都一個個笑著親切的叫著“許師兄好。”


    迴到自己的小屋子裏,許栩終於不要再時時刻刻提高警惕的戒備,放下心神,非常安心的睡著了。


    或許吧,這就是江湖的魅力,有人享受其中的緊張刺激,有人享受其中的明爭暗鬥,有人則享受的是提心吊膽過後迴到自己小世界時的那一刻心安。


    可是要問許栩享受什麽,許栩也不知道,長這麽大自己是頭一次出這麽遠的門,不像之前頂多就是在蜀州轉轉還有著自家師兄弟一起照顧。而這一次全靠自己一個人,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度過了,倒是也結識了不少朋友,果然人總是需要成長的。


    一定要說許栩這次江湖收獲最豐感受最深的就是言木的仗義出手,衛冬提槍讓陌刀衛先走的豪氣,當然最最最難忘的是雲瑤姑娘那迷人的眼睛和麵紗下的麵容,雖然許栩也沒見過雲瑤姑娘長什麽樣,但是並不妨礙自己在夢中見她。


    就這樣,許栩一覺睡到了第二天的晌午。睡飽了渾身精神,簡單的洗漱了下,許栩發現自己的肚子早已餓的咕嚕咕嚕叫了,才想起來昨晚晚飯都沒有吃,便命人送了些餐食過來。


    就在許栩津津有味吃著午膳的時候,一名弟子通報走了進來,“許師兄,大長老叫你去一趟呢。”


    “好,我知道了,馬上過去。”許栩匆忙的擦了下嘴,咽下口中的飯食,就起身前往吳太青的屋舍。


    等許栩到的時候發現吳太青正正站在門口等著自己,許栩上前彎腰抱拳行了一個弟子禮,“師父。”


    吳太青點了點頭,笑道:“也無甚大事,走,為師帶你去大殿見下掌門。”


    “好。”許栩跟在吳太青的身後,兩人朝著大殿走去。


    就這樣吳太青慢悠悠的走到了沒有什麽人的小路上,見師傅不急,許栩也跟在後麵不緩不急。


    “小栩啊。”


    “在。”許栩聽到師父叫自己便上前一步聽候。


    “今年多大了。”


    “迴師父,弟子今年已經二十有五了。”


    吳太青嗬嗬笑著,雙手負後看了看天,“一晃二十五年過去了,想想你當年還在繈褓中的時候便被為師在山裏撿了迴來,那時候為師可還不是大長老呢,老囉老囉。”


    許栩低著頭說道:“師父大恩弟子銘記在心,要不是師父,弟子早已凍死在了荒山野嶺。”


    吳太青擺擺手道:“咱們師徒兩就不用了說著客氣話了,當年師父就不救你是師父的事,與你沒關係;以後你需不需要記恩是你的事,跟為師沒關係;做事不要強求自己,順著本心就好。記住了,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就行。”


    許栩點了點頭很認真的說道:“但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弟子以後會盡孝道,讓師父頤養天年的。”


    吳太青哈哈哈大笑:“小栩,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是在山下尋常百姓家,孩子都兩三個了。”


    許栩不大好意思的說道:“弟子還小,不急不急。”


    “行吧,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也不多問了。等你突破兩儀境後就下山去遊曆天下去吧,日後再迴來之時可要記得帶著女伴迴來哦,可別像師父一樣,這麽大歲數了還是孤家寡人,最好是抱著小娃娃迴來,師父那時候再給你舉行婚禮也不遲。”


    許栩見師父越說越離譜,趕緊岔開話題說道:“對了,師父,弟子在桃花塢曾遇到龔正慈前輩讓我帶她向您問聲好,前輩現在正是桃花塢的大長老。”


    提到龔正慈吳太青身子微微一顫,停頓了下又繼續往前走,過了好一會才說道:“沒想到這麽多年了,還能聽到小慈的消息。哎,我倆結識於江湖,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可能正是有緣無分吧,日後有機會再見上一見吧。”


    吳太青走到懸崖邊,看著雲海怔怔不語,仿佛迴到了年輕的時候,想起了當年與小慈相識、相知的場景,可到底最終因為種種原因未曾走到一起,造化弄人而已。


    吳太青一口濁氣唿出,“過去的都過去吧,往事如煙,隨風散。小栩,師父問你。”


    “師父請問。”


    “可知這雲海的南邊是哪裏?”吳太青指著雲海的方向問道。


    “弟子不曾去過,但是聽過南邊應該就是南蜀國了吧!”


    接著吳太青又指向身後:“那你覺得大乾如何?”


    許栩沒有多想脫口而出:“欣欣向榮,國家強盛,百姓安康,朝廷江湖各有風采。”


    吳太青點了點頭道:“南蜀,也就是我們原先的蜀國,雖沒有大乾如此強盛,但是也是個不錯的國家。”


    八年前,唐門還未被南蜀割讓給大乾的時候許栩十七歲,不過對這些並不是有多清楚。


    “小栩,你說,日後若有機會我唐門是重歸於南蜀好,還是一直如此。說說你的看法,但說無妨。”


    吳太青冷不丁的問許栩這話,許栩倒是也始料未及,不過吳太青也沒有催促,容許栩思考一番再做迴答不遲。


    過了一會,許栩才說道:“當年大乾南征攻打蜀國,我唐門用觀音柳插手劍閣棧道之爭的做法亦對亦錯。對,則是我唐門當時立足於蜀國也算是蜀國的一份子,理應報國,自是盡一份綿薄之力。錯則是我唐門既是江湖門派,便不同於尋常百姓,門中弟子來自五湖四海,本就是無根浮萍,也沒有出手相助國與國之間戰爭的道理,審時度勢即可。”


    許栩頓了下見師父沒有說話便繼續說:“這個還好,可是在南蜀簽訂城下之約的時候我唐門又錯了一步。南蜀戰敗,被迫割地,劃蜀州一州給大乾,我唐門既然之前選擇了立場,為何之後卻舍不得宗門遷址至蜀國境內。最後反而向大乾獻寶求和,這一次我宗門相當於又做了一次立場選擇。這樣無形中已經給我唐門整個宗門打上了一個大乾的烙印,甚至還給人是從蜀國叛逃出的這麽一個印象。所以依弟子拙見,事可一,一而再,但是不能三,既然唐門已經歸順大乾,就不能再搖擺不定,不然我唐門名聲盡損,受盡天下人恥笑啊,日後在江湖還有和信譽去立足。”


    過了許久,吳太青歎了口氣,迴頭拍了拍許栩,“你說得對,到底是年輕人眼界開闊長遠。走吧,耽擱不少時間了,掌門在大殿等我們呢。”


    許栩很是疑惑,不知師父為何突然問起自己這個問題,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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