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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樂天本人並沒什麽不能動的,隻不過是汴京城小小的商賈之家而已。除此之外,既沒有多深厚的底蘊和家族背景,也沒有多麽牛的父母。


    但那是加入北軍之前的少年陳樂天。


    如今的陳樂天,即便是拋開修行院弟子的身份,單單一個北軍伍長的名頭,就夠一般人喝一壺的了。


    大將軍護犢子是出名的,這天下,誰又敢或者說誰又想去招惹李戎生大將軍呢?


    更何況,現在陳樂天又是青天閣修行院的弟子,更是在原本就厚實的護身符上又多披了幾層銅鐵護罩。


    當然了,隻是從理論上來講,有著北軍伍長和書院修行院弟子雙重身份的陳樂天,弄起來會比較麻煩,但並非就代表一定不能弄。


    許擎蒼老持成重,看問題當然跟年少氣盛的項飛完全不同。


    這種根本不算什麽事的羞辱,要是放在許擎蒼身上,許擎蒼看在陳樂天這兩種身份的麵子上,可能根本就不會把這事當作一個過節,算了,也就過去了,也不會想著去報複。


    但許擎蒼也知道,這口氣項飛是肯定咽不下的,雖然許擎蒼知道,項飛在複述這件事的時候,其實有很多地方是偏頗了。


    但許擎蒼估計,陳樂天如此年少,便憑借著一己之力擁有了如此地位,很大可能也是年輕氣盛的,否則也不會明知項飛是尚書之子仍然出言不遜。


    兩個年輕人,你覺得我出身平凡無足掛齒,我覺得你紈絝子弟不值一提,互相看不順眼,這也是正常的。


    這事兒對許擎蒼來說,最麻煩的不是怎麽解決,而是怎麽說服項飛。


    項飛畢竟也不是傻子,見自己的軍師許擎蒼沉吟,知道這事麻煩,說道:“許大哥不用忙,這事兒我自己想辦法也行,左右不過是件小事兒,能把陳樂天給弄死最好,弄不死,讓他吃個虧也行啊。許大哥你是知道弟弟我的,家父的身份擺在那,我這輩子很多事就肯定會身不由己,沒辦法的事兒。”


    許擎蒼笑笑,道:“你先別急,容我想想,這事得從長計議。”


    項飛深深的歎口氣道:“大哥,我有時候想,要是我爹不是這工部尚書,隻是個侍郎或者工部掌印書記,甚至隻是個富家翁,那該多好。我做事哪有這麽多掣肘,想弄誰還不就弄誰,花個幾萬兩買幾個殺手,什麽仇也都報了。”


    許擎蒼點頭:“是這麽個理,但話可不能這麽說啊,畢竟項尚書為國為民,項公子你再過幾年高中狀元,以後跟項尚書一起,在青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那是多麽光宗耀祖的事兒啊,您說是也不是!”嘴上如此附和,許擎蒼心裏卻並非這樣想,而是在心中道,你要不是工部尚書之子,誰願意搭理你啊,你又從哪去找得到殺手呢?而且,你要不是項飛,你爹不是尚書,昨天在武當山上,可能陳樂天早把你狠狠揍一頓,讓你磕頭喊爺爺了,還輪得到你來這廢話連篇,耍陰謀詭計?真是笑話!


    項飛滿臉無奈,站起來走了幾步,忽然想到什麽,一拍手道:“我有個法子,老哥你看行不行...”


    許擎蒼轉頭看著項飛,靜待下文。


    項飛組織了下語言,道:“這樣,陳樂天不是書院的人嗎?他們家不是開客棧的嗎,咱們就從他家客棧下手,給他家後廚的飯菜下點藥,毒死幾個客人,這樣客棧名聲就臭了,他家生意就做不下去了,我看沒了銀子的他,還拿什麽出來狂。”


    許擎蒼微微點頭,心想,這他娘的真是個好方法!但要是被發現是你做的,那你就廢了,甚至你爹都會受到影響。就你這豬腦袋想出來的法子,可真是保險啊。但是表麵上隻是不置可否。


    項飛見許擎蒼又不說話,估摸著這個法子恐怕不太好,於是道:“是不是有問題?”


    許擎蒼道:“此法可以,並不是說不行,隻不過問題就在於,怎麽去找下毒的人,找誰,這兩點是關鍵。秋實客棧現在生意興隆,已經是能排進汴京城前二十的客棧了,每天客人都住不下。真要能計劃實施成功,對陳樂天的打擊是很大的。”


    項飛又是一拍手:“那咱們就幹啊,老哥你幫弟弟我製定個計劃出來,我按照你製定的計劃來就是。”


    許擎蒼擺手道:“哪裏話,我隻能給你提提意見。”


    項飛嘿嘿笑道:“好的好的,提提意見就行。”


    其實每次項飛讓許擎蒼給自己出謀劃策,許擎蒼都會這麽說。


    項飛也知道,許擎蒼這是不想擔責任,功勞不要,人情也不擔,出了問題,與我許擎蒼搭不上一點關係。


    項飛能理解,也能體諒,畢竟許老哥說過自己的人生目標,隻想安安穩穩過這一輩子,不求大富大貴,隻要能安穩自在。


    項飛覺得,許擎蒼這種對人生的態度,頗有道門弟子的味道。


    接著,許擎蒼就給項飛分析。


    說其實給秋實客棧下毒,搞臭他們名聲這個法子,有很多漏洞。


    第一,從哪找可靠的人,而且找的這人萬一事後被抓住,嘴牢靠不牢靠也是個問題。


    第二,秋實客棧生意非常好,現任掌櫃秦鐵牛又是京城下九流裏的知名人士,他們十兄弟手底下數千小弟。那麽秦鐵牛對於秋實客棧的廚房管理,入庫的菜肉肯定有一套嚴格的製度,想要打進內部,下毒,其難度恐怕不亞於把秋實客棧砸了。


    第三,如果此事做成功,那麽對於陳樂天的打擊究竟有多大,無法預測。也就是說,如果陳樂天或者秦鐵牛應對得當,把毒死的人家都安撫好,不讓消息擴散,甚至散布一個仇家下毒的消息,那麽老百姓究竟會不會繼續相信秋實客棧,這也是個非常不確定的地方。


    綜合這些去考量,許擎蒼認為,這個法子好是好,但若能再想個更好的法子,就更穩妥了。


    項飛隻是比較年輕,也不蠢,知道許擎蒼的意思其實就是下毒這個法子不行。


    項飛擰著眉頭想了想,又是一拍腦袋,又蹦出了個找幾個高手在陳樂天經常出沒的地方埋伏著,然後把他逮到狠揍一頓,不也是個好方法嗎。


    這法子一說,許擎蒼隻能揉揉額頭表示項公子您...您太仁慈了。


    項飛又來勁了,說我這個法子可行嗎?


    許擎蒼又一通分析說,首先,你得找幾個修行者,但凡修行者,你要能找到可靠的,還得有本事的,你得花很多銀子才行?


    本事小的,你找來不一定能打得過陳樂天,說不定被陳樂天反過來揍一頓。本事大的,你花錢也不一定能找來,就算花錢托關係找來了,人家一聽你說要弄陳樂天,人家還不一定就願意幹,那些有本事的修行者脾氣都古怪你也不是不知道。


    項飛想了想,嘀咕道,倒也是,沒本事的幹不成事,有本事的不一定肯幹。麻煩麻煩,老哥,還是你替我想想法子,我還是不適合弄這些陰謀詭計,我適合陽謀,治國平天下那種的。


    許擎蒼一口茶水差點把自己嗆死,劇烈咳嗽著,心想你也太不要臉了,就你這水平還陽謀,想整個人都想不出個法子來,出的盡是餿主意,要真按照你的這些法子做,要麽就是被陳樂天再次羞辱一番,要麽就是連累的你爹都得辭官。


    真不知項尚書是怎麽培養出你這麽個人才出來的,真是虎父犬子啊!雖然心中不屑,但許擎蒼嘴上還是說,項老弟說的對,每個人所擅長的都不同,懂得揚長避短是對的。


    項飛深以為然,對於許老哥更是敬佩了。人生在世,能碰到一個知己,是一大幸事啊。


    哪像武當那些大真人,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從不跟項飛說點有用的,除了不理他就是對他說要多讀書多做事。搞的好像這些道理他不懂似的。老爹哪天不要教育他一兩個時辰?他早就聽膩了。


    兩人又商量了一會兒,許擎蒼說,你別急,給我幾天時間,我定然幫你想個周全的法子。


    然後就撇下這檔子事,開始喝酒。


    許擎蒼酒喝得少,項飛喜歡喝。項飛平時在外麵跟朋友們就經常喝,現在到了知己這,當然更是要開懷暢飲一番。桌上一壇酒基本上多數都是項飛喝的。


    喝到醉眼朦朧,項飛又開始大吹特吹了,說什麽我今年的科考沒能去考,真是一大憾事,若不是爹爹攔著,我必然能站在大殿上跟聖上聊一聊。


    許擎蒼端著酒杯,淺淺啜一口,笑道,那是自然,項公子才氣無雙。不過今年不考也未嚐不是件好事,能多積累一年,把握也更大嘛。況且老弟你還年輕,二十歲不到,以後的路還長著呢,你要是成名太早,反而容易惹的那些好事者說閑話,說什麽是靠老爹啊,憑借老爹的名氣才考上狀元的,之類的閑言碎語。


    項飛不停的點頭,表示知我者許老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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