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家家宴一直吃到深夜淩晨。


    三個粗老爺們喝得酩酊大醉。一來是高興,二來是誰也不服誰,最終全都趴倒桌下。


    好在韓菀星一直保持清醒,事後召來兩名家仆,折騰之後,再才將三個醉鬼各自安頓。


    沈煉唿唿大睡,完全不知身在何處。


    直到恍惚間覺得臉上有些癢,他抬手一摸。


    一隻柔軟如暖玉的手背,被沈煉抓在掌中。


    他頓時驚醒,睜眼一看。


    韓菀星正拿著毛巾,在擦拭他的臉上汙漬。


    窗外的陽光灑入,映照在韓菀星身上,宛若每一根發絲都在瑩瑩發亮。幾乎連她秀美臉頰耳側的絨毛都清晰可見。


    韓菀星的纖手被抓住,隻是眼神中閃過一絲意外的慌亂,隨即就鎮定自若,輕輕將手背抽出沈煉的魔爪。


    “煉哥兒醒了,你家的福伯早就來了。我看你沉睡,便沒有叫醒你。刑司公務繁忙,能夠有片刻休息也是好事。”


    她說著,將手中毛巾在旁邊木桶裏擰幹,塞在沈煉大手裏。


    “桌上還有醒酒湯,喝了再走。以後切莫貪杯,你和二郎都是家中支柱,注意身體才好。”


    說完,她露出淺笑,端著木桶離去。


    沈煉鼻中嗅著淡淡女子體香,瞪著眼在床上躺了半晌,再才依依不舍地起身。


    “想什麽呢......”


    沈煉趕快擦了擦臉,深吸一口氣。又將桌上甜湯喝完,感覺到腹中暖融融一片,舉步走出門外。


    朝陽升起,已近入秋,陽光溫和而明亮。


    “少爺!”


    沈祿福站在遠遠大門外,望了過來。


    “昨晚是不是有兵司押解囚犯來?”


    沈煉小跑過去,接過沈祿福遞來的馬匹韁繩。


    “是的,費小哥留在牢中看守。老仆不放心,前來請少爺迴府。”


    “嗯,走吧。”


    沈煉翻身上馬,沈祿福在後跟上。


    返迴沈宅,沈煉將韁繩拋給福伯,急匆匆去到柴房。


    下了地道,私牢裏燈火通明。


    費鈺青穿著嶄新的刑司公服,坐在審訊桌前。一支手撐著額頭,有些無聊地枯坐看守牢房。


    “恩公!”


    看到沈煉進來,費鈺青趕緊起身施禮。


    “如今我是刑司專案官,你以後稱我大人,恩公就不必了。”沈煉淡然說道。


    “是,大人!卑職知道了。”費鈺青恭敬迴答。


    沈煉巡視三間牢房一眼。


    三個囚犯都是沉默地坐在草席上。


    “大人,這些是兵司一同押解來的案卷。”


    費鈺青正要去拿,沈煉卻擺擺手:


    “不急,有些話我要問問你,跟我來。”


    費鈺青有些疑惑,但仍是恭敬跟隨。上了台階,迴到柴房內。


    沈煉在一張木凳上坐下,拿眼盯著費鈺青。


    費鈺青被瞧得渾身發毛,半晌後囁嚅道:


    “大人,是不是卑職有什麽做錯?”


    沈煉臉上看不出喜怒,淡淡問道:


    “你想想,有沒有什麽事欺瞞了我。”


    費鈺青神色一僵,隨即尷尬低頭:


    “卑職的命是大人相救,怎敢有意欺瞞......”


    “那你倒是說說在湘綾記織造坊,做的什麽工,幹了什麽事。”沈煉依然一臉平靜。


    費鈺青的臉色紅白交加,立即就跪下,頹然道:


    “並非小人欺瞞,而是小人確實並無壞心。雖說小人並不是真正的織造坊工人,但從未有過歹念啊......”


    沈煉默不作聲,盯了他半晌。


    並沒有感覺到忠誠方麵有什麽波動。


    這說明費鈺青所說,沒有起心撒謊。


    “你為何要假冒工人,時常去偷窺?”沈煉問。


    原來昨晚在韓家酒宴上,通過旁敲側擊幾句探詢,沈煉再才知道,費鈺青並不是真正的織造坊工人。


    雖說他確實是被織造坊幾個姑娘所救,但當時便匆匆離開,並無什麽報恩留下做工的事。


    再之後費鈺青突然出現,驅逐暗賊。又存了善心,搶走貢品掩埋,戴罪入獄。這些是事實,隻不過那些姑娘們並不知情而已。


    “小人自幼喜歡擺弄機巧工具,自從吃了‘魔血秘果’,就更是對機關器械大感興趣。”


    費鈺青連連解釋,“我確實是想留在織造坊做工,但身有毒傷,恐怕會嚇著旁人。何況我出身不好,織造坊老板不見得願意招我......”


    “所以我便時常攀牆去窺看織造坊,每次瞧著那些工具,便覺得心中舒暢,毒傷發作也不強烈......


    再後來,就碰到那幾個暗賊想偷貢品。我一時義憤,便去驅逐。鬧將起來,驚了做工的姑娘,使得貢品受損......”


    沈煉沒想到這個費鈺青,居然是個技術宅,不由得問:


    “若是給你一些機關器械操作,你能做到什麽水準?”


    一聽這話,費鈺青頓時來了精神,抬頭道:


    “小人的眼睛、手腳、腦子,都是靈敏異常。若有大量器械操控,片刻便能熟悉擅通!”


    “即使是那些織造坊的繁雜工具,在我眼中都不算什麽。小人甚至時常有奇思妙想,可以改善那些工具,隻是無處發揮。”


    沈煉瞧了瞧他,皺眉道:


    “你的這些變化,是和‘魔血秘果’有關嗎?”


    “應該是有關。”費鈺青點頭,“從前我隻是愛好而已,自從吃了果實,便覺得能夠精通,毫無困難。”


    沈煉的腦海中,頓時蹦出一個修行體係:


    上古聖祇‘燧祖’,傳承的異藝之道。


    千年前此道稱為‘異匠’,後來流派變化,如今稱之‘盜匠’。


    “難道費鈺青激發的修行血脈,和‘盜匠’有關?”


    不過現在沈煉也無法驗證。


    除非是有‘盜匠’傳承功法,讓費鈺青一試便知。


    沈煉正想和費鈺青再多探討幾句。


    忽然柴房門打開,沈祿福進來通報:


    “少爺,有個姓鮑的前來求見!”


    “姓鮑?”


    沈煉並沒有這個姓氏的同僚,起身隨福伯出門。


    在宅院內,站著個身材魁梧的三十歲男子。


    此人容貌普通,粗眉大眼,模樣顯得很是豪邁。


    “小人鮑師虎,叩謝沈大人救命之恩!”


    粗眉大眼的男子一見沈煉,立即跪下隆重施禮。


    “原來是你,快快請起。”


    沈煉一笑,上前扶起鮑師虎。


    鮑師虎之前關押在私牢,犯的案子類似‘魯提轄怒打鎮關西’,暗殺了個惡霸因此被捕入獄。


    沈煉在遞交的結案文書上,為這個鮑師虎求了情。


    當時並沒有多想,隻是出於公義,覺得此人罪不至死。


    “知府大人判決小人戴罪立功,這是知府官書,沈大人請看!”


    鮑師虎掏出一份文書,遞給沈煉。


    沈煉打開一看。


    原來季知府同樣判了鮑師虎流放之刑,但可以戴罪立功,撥到沈煉的私牢聽用。


    咦?知府大人這是鼓勵我培養屬下?


    沈煉略一琢磨,也是想不出季知南為何這樣安排。


    鮑師虎抱拳道:


    “小人別的手藝沒有,隻是懂得炒菜做飯,略有一些薄名。若是沈大人不嫌棄,願留在沈大人宅中做個廚子。隻要不趕小人走,小人便終生相報!”


    沈祿福在旁邊聽得喜笑顏開,趕緊道:


    “少爺,私牢關押的囚犯也需日常飲食。老仆手腳不麻利,有了鮑師傅幫忙,實在是再好不過!”


    沈煉一想也是,將來私牢擴展,廚子也是不可或缺。


    “行,那你安心在我這私牢聽用,必不會虧待你。”沈煉微笑道。


    鮑師虎敦厚的容貌再才露出喜意,抱拳道:


    “大人放心,小人的手藝......”


    話音未落。


    鮑師虎臉色一變,已抱拳的右手迅如疾電,探入腰後。


    鏘——


    一枚漆黑鏢箭射來,被鮑師虎手中菜刀劈成兩半。


    叮當碎響,跌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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