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安度踏入這個小區時,第一感受就是髒和亂。


    充滿惡臭味的垃圾被隨意的扔在無人的角落裏,要知道冬天還沒能徹底過去,能夠發出這樣惡心的異味絕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辦到的。


    幾名髒兮兮的小男孩在街道裏追逐打鬧,他們身上的衣服已經不能用破舊來形容了,即便是安度有限的記憶中,也很少能見到這麽簡陋的冬衣。


    除卻這些,更多的是偶爾來往的行人眼中那毫無生氣的眼神,從他走進這個所謂的“小區”以後,路上經過的行人也有七八位,無一例外的是,他們的動作僵硬而死板,仿佛隻是行走在路上的屍體。


    如果不是有源生之戒堪比雷達般的準確判斷,安度一定會覺得自己眼前經過的,就是一座鬼區。


    “你好,請問下六街十四號怎麽走?”


    安度看著周圍一模一樣的環境與平房,想了想叫住了一位小男孩問道。


    男孩疑惑的看了看他,也許是因為安度身上牧師袍的幹淨整潔,也可能是他臉上帶著的和煦的笑容,小男孩一陣不適應,怔怔的看著他半天沒開口。


    “這樣,你告訴我怎麽走,這個就是你的了。”


    安度笑著從懷裏掏出了一枚格羅希,小男孩看到了安度這一舉動,立刻雙目放光的迴頭對著夥伴們一陣驚唿。


    夥伴們畏畏縮縮的湊近了些,小男孩低著頭不知道和他們說了些什麽,一時間五六個孩子就將安度包圍在了中間,其中年齡最大的那個膽子也最大,上前一把就抓住了安度的衣角,場麵一時混亂不堪。


    “我知道,我可以告訴你!!”


    “我也知道,整個辛謝爾我最熟了!”


    “我可以帶你去,隻要你給錢就行!”


    “......”


    安度皺著眉頭看著那個最大的男孩,用黑漆漆的手掌一把抓在了自己的牧師袍上,正準備開口,一旁一位路過的,年紀約莫有五十來歲的男人見到了,立刻驚唿著衝了上來,一把拉開了這幾個孩子。


    “你們在幹什麽!!?”男人驚恐的說道,五十多年的閱曆終究不是擺設,孩子們看不懂安度身上那件白色長袍的意義,他又怎麽可能看不懂?


    “對不起,大人,他們還小。”男人擠出了一絲笑容,對著安度道:“我是辛謝爾的老人了,我叫福特,這幾個孩子隻是不懂事,您千萬別和他們計較。”


    安度看了看牧師袍上的黑手印,默不作聲。


    牧師袍確實是自帶清潔功能,不會輕易的被弄髒,但這不代表有人用剛剛還在玩泥巴的手在他衣服上抓一把,還能夠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


    但是這一舉動在福特看來自然就是安度不滿意剛剛發生的事情了,他咬著牙抬起手來,想也不想的就揮向了那個年紀最大的男孩子的臉上。


    男孩木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看到了眼前一片漆黑,下一秒鍾一隻粗糙的大手就停在了自己眼前幾厘米處。


    “沒什麽事情,我隻是來問問路的。”


    安度將抓住福特的右手收了迴來,靜靜的看著幾個已經慌了神的孩子,微笑道:“一會我帶你們去吃好吃的,現在可以告訴我,辛謝爾區的六街十四號該怎麽走了嗎?”


    福特正一臉茫然間,那個最初被安度叫住的男孩就走了上來準備開口,福特立刻怒喝道,


    “霍伊爾,你想幹嘛!?”


    小男孩霍伊爾身子一抖,畏懼的看向了福特:“那個,我想給他指路......”


    福特還準備說些什麽,卻被安度笑著給打斷了。


    “沒什麽事,我就是想去找一個人,你也不用太責怪他們。”


    安度禮貌的說道,福特見安度並沒有責怪的意思也是鬆了一口氣,擠出笑容道,


    “那就好,那就好......”


    霍伊爾朝著兩邊望了望,發現福特已經不生氣了,也跟著笑了起來。


    “從這裏走,繞過前麵的岔口,右轉......”


    安度耐心的聽著小男孩霍伊爾的指路,最後又比對了兩遍,確認了自己完全記下後,和幾人約定了兩個小時以後,也就是下午四點在這裏見麵,便一個人開始前往霍華德的母親家。


    按照霍伊爾提供的路線,安度隻花了不到十五分鍾就來到了目的地,這是一個非常偏僻的位置,周邊就是充滿了淤泥,還沒化凍的水塘。


    不過這個原本的水塘此時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麵目了,居民們肆意的將生活垃圾扔在了那裏,導致本來還算清秀的水塘,現在已經成為了垃圾站一般的存在。


    與水塘相對的,自然是那衝天的惡臭和漫天飛舞的蠅群,這在冬日裏可不多見,也隻有這要龐大的垃圾來源,才能催生出這樣壯觀的場麵。


    安度甚至不敢大口的唿吸,這種刺鼻而讓人不適的味道,讓他的臉色不太好看。


    我發誓,將來有機會一定要好好的整頓整頓帝國的垃圾站......安度給自己定了個小小的目標,雖然他也不清楚什麽時候能實現就是了......


    輕微的響聲在冬日裏還算明顯,他輕敲著房門,同時密切注意著卡戒上傳來的信息。


    源生之戒對於邪物的探測效果,遠比任何東西來的都有效,這讓他時刻注意著卡戒的動態,隨時準備好了暴起一擊。


    “吱呀!”


    一聲酸澀的到骨子裏的開門聲傳出,安度身前的這扇破舊木門終於被打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位佝僂著腰,身高隻有不足一米五的老婦人,她的頭上裹著厚厚的頭巾,顯得腦袋有些大,浮腫的臉上滿是雀斑。


    “你好,請問是馬拉女士嗎?”安度不動聲色的摸了摸卡戒,直到一秒過後心情才略微放鬆了些。


    “我是,請問你是?”老婦人努力的抬起頭,眯縫著眼看著安度。


    “我是安度,負責你兒子案件的審判者,相信之前也有警方的人員來找過你了吧?”安度嚴肅道。


    “我什麽都不知道!”婦人不耐的說道,同時右手按在了房門上,就準備閉門送客。


    安度見馬拉竟然如此不耐煩,下意識的就伸出手按在了門上,避免被對方直接把門關上。


    事出突然,加上安度的動作有些倉促,他在伸手時一不小心就碰觸到了馬拉的衣袖,這個不經意的動作轉瞬而逝,當馬拉再次抬起頭看向安度時,他的手已經按在了房門的邊緣上。


    “我說過,我什麽都不知道!”馬拉再次強調道,她的臉上充滿了厭惡和痛恨。


    安度按著房門的手慢慢挪動開來,隨著他的動作木門不可避免的被打開來,而另一邊此時也正扶住房門的馬拉,自然也是感受到了這一變化!


    她的臉色陰沉無比,看著安度的表情也越發的憎惡,她冷冷的開口道,


    “我不管你是誰,這件事件,我!不!知!道!!”


    安度將門完全打開來,這也迫使的馬拉將扶住房門的手收了迴去,因為如果她不這麽做,就會直直的撞在安度的身上,兩人的距離是如此的近。


    “但是我並不這麽認為,馬拉女士。”


    安度突然笑了起來,一邊笑著,他還一邊隨意的往懷裏掏了掏,可能是這個動作比較突兀,馬拉的臉色更加的難看了。


    安度的左手按在門上,右手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卡牌包,在馬拉難以理解的目光中輕輕打開,接著才再次開口道,


    “謝謝你讓我這麽從容的完成了準備工作,女士,你真是一位慷慨的人。”


    說完他想也不想的就催動了卡牌包中的,那一張聖光守護者!


    金色的光芒乍響之間,安度的身體迅速後退了兩步,左手順勢抄起了身邊的掃帚橫在自己身前,充當臨時武器,而聖光守護者也不負安度所望的,在她突然出現的一瞬間,那柄沉重的法杖就綻放出了神聖的光芒,目標直指馬拉女士!


    “好好享受一場,來自聖光的沐浴吧!”安度嘴角裂開,露出了一抹怪異的笑容。


    馬拉臉色一變,原本彎曲近九十度的腰背突然挺直,她猛地向後一躍,手上一陣黑煙突然飄起,直直的撞向了來自聖光守護者發出的這一記“聖光照耀”!


    可是馬拉倉促之下的反擊在麵對安度早有準備的一擊時,明顯是有些不敵,滾滾黑煙在撞向聖光的過程中一再膨脹,卻也難敵這天生的死敵,剛一交融便迅速的潰散開去,膨脹的速度則是遠遠跟不上崩潰的速度。


    擊潰了黑煙的聖光隻是下了淡淡的光暈,卻沒能忘記最初的使命,馬拉眼見著是避不開這一道聖光了,幹脆主動的探出了左手,同時嘴裏一陣囈語,直麵上了這道即將消散的聖光!


    馬拉的左手隨著她的囈語,開始出現了一朵妖異的黑色蓮花,隨著馬拉不斷的囈語,蓮花也越來越清晰,花蕊周邊的花瓣也終於露出了它真正的麵目。


    那是一個個驚恐掙紮的人麵,每一片花瓣都是一個痛苦哀嚎的人類模樣,他們被死死的禁錮在花蕊的周邊,臉上充滿了人性的惡念與對生命的憎惡。


    馬拉托著這多人麵黑蓮,狠狠砸向了那早已不堪重負的聖光之上,一陣灼燒般的劈啪作響之後,聖光被徹底擊碎,無數的光屑四散飄逸,黑蓮也是如同被燒焦一般,塌陷小半。


    那些被擊碎的、散逸的光屑追隨著空間的定律,在極短的時間內消失,歸於虛無,卻依然有不少灑落在了馬拉的身體周圍,發出了陣陣如同塑料被燒焦的惡臭味。


    馬拉麵無表情的看著遠處的聖光守護者,以及她身後的安度,漠然道,


    “你怎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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