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德歇斯底裏的怒火,讓勞倫斯不禁皺起眉頭,這似乎是他唯一能夠變化的神情,他輕敲著審判錘,嗬斥道:“肅靜!請注意你的情緒,佩德先生!!


    佩德的情緒得到了有效收斂,怒視著達爾西的雙眼冒著名曰憎恨的火焰。


    “去年的十月份左右,沃爾曼先生接到了一筆貨單,因為涉及到軍用礦石,他沒有辦法獨自攬下這單大生意,隻能去找了哈爾瑪著名商人,伊迪·達爾西。


    因為在哈爾瑪有這個能力的商人不多,沃爾曼先生當天下午就直接前往了達爾西的住所,可是當晚沃爾曼先生迴到店裏的時候,卻是一臉的憤怒。


    他告訴我們,達爾西並不願意合作,而且有意替代他接手這單生意,不僅如此,還明碼標價的表示想要將他的生意徹底買斷,可是價格上卻完全不符合當時的市場標準!”


    佩德陳述者去年的事情,眼睛逐漸泛紅,仿佛一切都隻是發生在昨天。


    “我是一個孤兒,是沃爾曼先生收養了我,教我算賬,教我該怎麽做好一個店長,可是這個該死的惡魔,在談判不成後,竟然偷偷派人威脅了沃爾曼先生!先生當時因為害怕,不得已之下隻能報了警,結果很快就鬧到了仲裁庭!!


    之後的審判一拖再拖,判審一改再改,沃爾曼先生的家裏先後遇到了失竊、走火、被人寄死老鼠的事情!先生為了家人最後不得不打算接受達爾西的要求,可是更過分的事情發生了!


    在一個早晨,先生出去了之後就再也沒有迴來,直到判罰當天才出現在了仲裁庭,之後迴到家裏便終日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沒過兩天先生的生意就按照判罰的結果,轉讓給了達爾西,但是即便是這樣,這個惡魔也沒有放過他!


    之後的一個禮拜裏,每天晚上先生都會出去一趟,可是終於有一天,他出去後就再也沒能迴來......”


    說到這裏,佩德的情緒終於失控,大把淚水從他的眼眶裏滲出,打濕了他胸前的衣衫,他哽咽著,像是個孩子般,無助的顫抖著。


    “你說的這些隻是你一個人的說法,審判是需要證據的,而且你說的這些與現在的這件案件並沒有任何的關聯,佩德先生。”


    萊頓一臉無視的態度,深深刺痛到了佩德,他怨毒的看著萊頓和達爾西,咆哮道。


    “達爾西究竟給了你什麽好處!!你要證據,克勞德先生就是證據!!”


    佩德激動的看向了克勞德,用急切的語氣道:“克勞德先生,你快告訴他們,達爾西也是這麽對你做的,對嗎!?”


    雙目無神的克勞德,此時看著佩德激動的樣子,似是迴想到了什麽,突然驚恐的喊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全都不知道!!”


    “不,克勞德先生,你必須說出真相,那個該死的惡魔就是這樣對待沃爾曼先生的,想一想啊,你和家人最後的下場,也會像是達爾西先生那般的啊!!!”


    場麵一時間陷入了混亂,勞倫斯審判長不停的敲擊著審判錘,嗬斥著佩德激動的情緒,而驚慌失措的克勞德就像是發病的精神病患者一般,不斷地重複著“我什麽都不知道”,佩德無視審判長的動作舉動,也立即為他招至了一旁,全副武裝處於待命狀態的衛兵。


    在佩德被拖出審判庭的過程中,他依然不忘激烈的反抗著,控訴著達爾西的過往罪行,讓原本肅重莊嚴的審判庭變得如戲劇院一般,嘈雜混亂。


    過了足足半分鍾,不願配合的佩德終於徹底消失在了庭內,另一個被作為證人的傳喚的傑克早就被嚇破了膽,安靜的躲在角落裏,再也不敢吭聲。


    勞倫斯渾濁的目光來迴轉換著,最後望向了已經平靜下來的克勞德,慢慢道。


    “克勞德先生,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一如最開始般,他再次問出了相同的問題,一場合理、公正的審判,最基本的要求就是雙發沒有需要繼續表達的隱秘,如果克勞德自己都不願意說出來,那麽這場審判他是無論如何都贏不下來的。


    看著勞倫斯平靜的目光,安度心裏一陣恍然......


    或許,勞倫斯正是看穿了這一點,他知道克勞德並不想贏下這場官司!?


    眼看著一切都似乎快要塵埃落定,安度搶先一步開口了。


    作為審判者的他,代表的是教會,在審判庭上他的地位不下於副審判長,任何時候都具有獨立發言的權利,隻是大多數的審判者在審判庭時並不會這麽做,因為一旦開口就意味著必然會徹底的得罪其中的一方。


    但是安度沒有顧忌,所有他的聲音便蕩漾在了審判庭大廳內。


    “克勞德先生,在經過了今天的事情之後,你已經不會再遇到任何危險了。”


    這話一出,位於被告方一邊的達爾西突然怒視向他,可是位於審判庭的他並不能開口,他能做的隻能是聽著安度把剩下的話全部說完。


    “有了剛剛佩德先生的指證,不管有沒有證據都不重要了,在場所有的人都會成為今天的見證,在今後的日子裏,你的店鋪不論是被非常規收購,亦或者是你本人或者家人受到威脅、傷害,我都以教會的名義向你擔保,一定徹查到底。”


    說到這裏時,安度特地頓了頓,確定包括審判長在內的所有人都將目光轉到了他的身上,才緩緩指向了達爾西,繼續道。


    “作為剛剛被指控的達爾西先生,雖然目前還沒有證據,但是我相信,他的嫌疑在大家,包括審判長的眼中一定是最大的,所以,你明白了嗎?”


    整個審判庭再次嘩然,偏向達爾西一方的人紛紛指責安度,如此的說法是對達爾西的不公,其次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剛剛的佩德也應該被論處為欺詐罪,判刑受罰。


    勞倫斯看著安度,似乎要將他的心裏徹底看穿一般,而安度的迴應則是微笑著點頭。


    審判長又一次敲響審判錘,他用絕對的語氣道:“我有理由相信,達爾西先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對嗎?”


    達爾西臉色一暗,陰沉著臉道:“當然,作為奉公守法的好公民,這些是我應該遵守的。”


    安度感激的看了眼勞倫斯,再次轉向了克勞德道:“現在,你有機會守住自己的店鋪、家人、以及未來,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現在拱手放棄了,那麽審判之後你將隻剩下之前承諾的,那幾十銀元以及還未結婚的兩個兒子,外加身體不太健康的妻子,你要靠什麽來過下半輩子,希望你能想清楚。”


    “最後,我以私人的角度再問你一次,克勞德先生,你真的沒有什麽要說的了嗎?”


    安度看著克勞德掙紮的眼神,以及恐懼的目光,重新做迴了自己的位置,如果這樣的情況下,他依然不願意開口,那麽誰也沒有辦法幫他贏得這場官司。


    克勞德剛低下頭,眼角餘光就看到了不遠處,正低聲啜泣的年邁妻子,她穿著粗布的衣裳,這件已經超過十年的大衣被縫縫補補,顯得有些髒兮兮,妻子一邊流著淚,一邊不時的用衣袖抹著眼角的淚水,兒子則在一邊輕聲勸慰她。


    克勞德的身體一震顫抖,他內心的似乎有什麽東西在來迴衝撞一般,表情痛苦又無奈,就連雙眼也開始泛紅,曾經一起度過的每一個畫麵出現在他的大腦裏,那個拚搏了一輩子才得來的店鋪,曾是他和妻子的全部,是他們的一切。


    不論是烈日炎炎的夏天,還是寒風刺骨的冬日,夫妻兩風雨無阻的出現在那條街道上,擺著自己的地攤,後來他們有了孩子,很快又有了第二個,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她落下了病,身體一直不是太好,到了陰冷的節氣裏,總是會渾身酸痛......


    小兒子比他要爭氣,不出意外明年就會從財政學院畢業,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大兒子雖然差些,可也還算精明,加上他也到了結婚年紀,本來是打算今年年底和相愛了兩年的女孩,商討結婚的事項......


    一幕幕畫麵,一個個日夜繚繞在克勞德腦海中。


    他的身體不停的擺動著,像是溺水的人在無盡的大海中,拚命尋找生命的希望般不安、焦躁,而隨著他的動作,審判庭內似乎都跟著安靜了一些,他努力掙脫般的動作,也在時間的流逝中,逐漸平複下來。


    “我,我有話要說......”


    審判庭內,徹底的陷入了寂靜,達爾西怒視著克勞德的目光泛著無盡火焰,但是這個曾經懦弱、膽小的商人,卻像是什麽都看不到一般,開始訴說起這段時間發生的故事。


    隨著他的講述,審判庭內越來越壓抑,之前站在達爾西一方的人徹底閉嘴,至於被告方的達爾西,在克勞德開口的瞬間就已經閉上了雙眼,不再看他。


    整個審判庭內發生的一切,在這一刻與他都已經沒有了關係,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今天的判決最終必將更改!!


    閉目養神的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般,睜開雙眼猛然看向了審判庭最上首的方向。


    在那裏,安度正一臉微笑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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