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借的啊!”


    廚房裏,伊麗莎白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安度,向著隔壁方向努努嘴。


    “霍齊亞先生一家還是不錯的,他們家吃飯晚,我都是提前借來的工具,一會就要還迴去了。”


    伊麗莎白解釋道。


    曾經的安度是不會問這些的,甚至那個書呆子都不會知道,廚房裏隻有一口鍋,因為他壓根就沒進去過。


    安度聽著伊麗莎白的解釋很不滿意,他正色道。


    “迴頭你缺什麽就去買,我們現在有錢了,不用像以前那樣了。”


    “哪裏有錢了,我們到現在一點存款都沒有,以後你還要娶老婆呢!”


    “上次拍賣完了,不是給了你二十銀元嗎?”


    “那是你結婚的彩禮,為了以防萬一要多留點,你看你,什麽都不懂!”


    安度一臉懵圈的看著伊麗莎白,他從來沒想過,還有娶老婆這件事!


    他才十六歲!


    “那個......”安度冥思半天,才小心翼翼道:“那你對於房子是什麽看法?”


    伊麗莎白想了想,去安度的書桌上拿出了一個本子,攤開在安度麵前,開始道。


    “你看,首先按你跟我說的工資,三個月以後是每月兩銀元,一年也就是二十四銀元,如果我來管賬,那每年的開銷肯定不會超過六銀元。”


    “這樣一年就可以攢下十八銀元,按照哈爾瑪目前的房價,中等地區的差不多要一百五十銀元左右。”


    “考慮到你的工作問題,我的打算,是給你買兩百銀元以上的房子,這樣才會顯得不那麽掉價。”


    “考慮到你可能會發的額外收入,以及工作晉升以後每月收入的提高,我們差不多十年之內就能攢夠你買房子的錢。”


    “到時候你大概二十五歲上下,我們在吃幾年苦,把房屋裝修,以及家具,還有婚禮的錢攢出來,你就可以結婚了!”


    安度聽著伊麗莎白劈裏啪啦的長篇大論,腦子有些轉不過來,直到她說完在傻傻問道。


    “那你呢?”


    “我嫁出去就好了呀,哦,對了,這樣我還能收一筆彩禮錢!”


    伊麗莎白恍然道,她拿起鋼筆又在本子上算起來。


    “反正我的錢就是你的錢,你的錢就是我的錢,我如果嫁得早,你還能早點攢夠,那樣你就不用等到快三十歲才能結婚了。”


    安度目光呆滯的看著伊麗莎白,他從來沒想過伊麗莎白竟然會想的那麽長遠。


    這未來十五年的家庭方針就這麽定下來了?


    也太隨意了吧!


    安度想了想,覺得不能任由伊麗莎白規劃下去,他嚴肅道。


    “那這之前呢?”


    “什麽之前?”


    “在我們攢夠房子的錢之前,我們住哪?”


    “你現在沒地方住?”


    “你的意思,是我們兩個還要在這,住上至少十年???”


    “不是我們,是你,如果我嫁的早,那就隻有你一個人住這了。”


    “......”


    安度想要搬家的想法,在伊麗莎白的家庭政策麵前,還沒來得及真正開口,就被徹底宣判了死刑。


    伊麗莎白滿意的合上了筆記本,看了看苦悶的表情,奇怪道。


    “怎麽了?等不及了?”


    “......”


    安度幹笑了兩聲,沒有繼續話題。


    兩人簡單的解決了晚餐問題,期間隨意的閑聊了幾句,氣氛還算愉快。


    “你有心事?”


    安度看著已經好幾次欲言又止的少女,突然開口問道。


    “額,有點事想和你說。”


    伊麗莎白想了想,嚴肅的看著安度,正色道。


    “皮特的腿受傷了,但是他不願意去進行治療。”


    “我今天看了下,傷的很厲害,都化膿了!”


    安度奇怪的看著妹妹,疑惑道。


    “你今天去孤兒院了?”


    “嗯,下午去的。”伊麗莎白點點頭,繼續道:“你沒見到,皮特的腿再不去治療,可能會落下殘疾。”


    安度的神情也漸漸變化,他沉默片刻後,問出了心裏的疑惑。


    “為什麽不去看?”


    “因為他沒錢,我跟他說了我這裏有,他也不願意。”


    伊麗莎白搖了搖頭,頹喪道。


    安度思考了一會,突然看著伊麗莎白笑道。


    “我明天早上去看看,迴頭去了教會找老師問問。”


    “真的!?”少女歡喜的叫道。


    似乎覺得這麽做有些失態,她稍微平複了下情緒,將表情換成了,隻是有那麽一點點開心的靦腆笑容。


    安度看著少女的樣子,不再詢問細節。


    迴到房間後,安度照常的坐在書桌前,拿起鋼筆,記錄起一天的日常,就像是寫日記一般。


    花費了一個小時時間反思了自身的缺陷,安度才換了一本繪製學入門指導,隨意的翻看起來。


    直到快要十一點的時候,安度終於感到了一絲疲憊。


    他簡單的收拾好了書麵,照例燒毀了“日記”,上床準備睡覺。


    明後天要找個時間去城中區,解決基礎材料的問題了。


    安度躺在床上,閉目想道。


    ......


    孤兒院距離麥克唐納區不算太遠,安度花費了大概十五分鍾左右,就來到了這。


    看著微開的,布滿鏽跡的大門,安度直接走了進去。


    看著院子裏遍地的雜草,以及不時隨風翻滾飄蕩的塵土,安度心裏有些沉重。


    “安度先生!”


    皮特正在打掃著走廊的衛生,突然看到了身穿白色牧師袍的安度,驚訝道。


    “最近怎麽樣?”


    安度笑著看向對方。


    明明是第一次見,但是那猶如老友般的熟悉感,讓他很快就進入了角色。


    “挺好的,就是經常吃不飽飯!”


    皮特憨厚的笑道,接著趕緊招唿安度落座。


    安度托了托牧師袍,坐在了大廳內的椅子上,隨意道。


    “你現在工作了嗎?”安度說完看了看周圍,補充道:“我是說正式的,按周結算的那種。”


    阿克蒙德的工資都是周結,安度在教會就是這樣。


    通常隻有正式的工作才會進行周結,至於苦力,零工那種都是日結。


    皮特尷尬的摸了摸頭,臉紅道:“還沒有。”


    安度笑了笑,跟著想起了昨天伊麗莎白對自己說的話。


    “你是哪隻腿受傷了?能給我看看嗎?”


    他指了指皮特的雙腿問道。


    “額,是左腿。”


    皮特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安度的手指向了他的雙腿,他才意識到對方說了什麽。


    他又一次慢慢的卷起了褲腿,奇怪的是今天的左腿似乎又不疼了?


    安度微笑的看著他,直到他徹底掀起了褲子,露出了那受傷的左腿。


    “疼嗎?”


    安度緩緩站起身,走到了皮特跟前,用關心的語氣問道。


    “現在不疼了。”皮特搖了搖頭,歎氣道:“我也不知道,平時它就像沒事一樣,但是有時候又會突然發作。”


    安度微微蹲下身子,表情平靜的探出右手。


    “這樣疼嗎?”


    他輕按著皮特傷口周邊的部位問道。


    “不疼。”皮特搖頭道。


    他湊近了些,慢慢收迴了右手,轉而換成了另一隻。


    “那這樣呢?”


    沒等安度完全將左手探出,皮特突然發生了巨大的叫聲!


    他痛苦的坐倒在地上,雙手抱住左腿,不停的來迴翻滾。


    安度麵無表情的看著皮特,再次將目光放在了他的小腿上。


    皮特的小腿上,大約有孩童拳頭大小的傷口,此時正泛起陣陣黑霧。


    醜陋的傷口處不停扭曲,蠕動著,像是有著自己的生命一般,拚死掙紮著。


    傷口處沒有紅色血液流淌出來,有的隻是黑色的膿水,伴隨皮特的痛苦哀嚎四溢著。


    皮特的叫聲引來了孤兒院的孩子,十幾個半大的孩子將兩人又一次圍在了中間,就像是昨天對伊麗莎白做的那樣。


    不過今天,他們聽話的沒有開口,隻是好奇的看著安度。


    艾布特在孩子裏不算大,隻有十一歲的他站在孩子堆裏並不起眼。


    作為皮特最喜歡的弟弟,他此時格外的緊張,卻又不敢出聲。


    他看著那個身穿白袍的先生,隱約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穿的那件白袍,很尊貴。


    就在他心裏有些著急,想著要不要去把院長叫來時,那個穿著尊貴白袍的先生,突然再次伸出了他的左手!


    接著他就看到了他這短短的一生裏,見過的最美麗的,最不可思議的畫麵!


    一道金色的耀眼光芒,瞬間照亮了整個孤兒院的大廳!


    那道光是那麽的純淨,璀璨,就像是太陽一般!


    艾布特抬起雙手遮擋著這道光芒,卻從指縫裏,眯縫著眼偷瞄著。


    他感覺整個人似乎都變的暖洋洋一些。


    ......


    安度看著皮特小腿上飄起的黑色煙霧,目光平靜道。


    “你最近去過哪裏?”


    皮特滿頭大汗的喘著粗氣,神情震驚的看著安度。


    受傷的左腿在渡過了最初的劇烈疼痛後,此時已經幾乎感覺不到痛楚了!


    他倒吸著冬日裏的寒氣,顫巍巍道。


    “沒,沒去過哪裏。”


    安度看著皮特閃爍的目光,微笑道。


    “說實話。”


    “是不是去過墓地,古宅,郊外,亂葬崗一類的地方?”


    皮特看著安度平靜的目光,心虛的低下了頭,臉上露出愧色。


    “去過一次墓地......”


    安度收迴左手,目光深沉,耀眼的光芒漸漸消散。


    其實他剛剛第一次伸出左手時,並沒有使用聖光術,但是皮特還是出現了症狀。


    源生之戒的光明和生命屬性,在他還沒完全接近皮特時,就已經提前引發了皮特傷口上的那股微弱力量。


    這個結果和他的猜想一樣,皮特的傷是被不潔的事物造成的。


    也就是俗稱的邪物。


    可能是惡魔,可能是魔鬼,也有可能是不死族。


    安度看著被自己聖光術治療過後的,皮特的小腿,沒有立刻開口。


    他用手沾了些許從皮特傷口處滴落的黑色膿水,慢慢湊近了臉龐。


    沒有硫磺味,也沒有腐朽的味道......


    他低頭看了看空無一物的左手,確定了內心的想法。


    “為什麽去那裏?”


    安度低著頭,眯縫著眼,看向了皮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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