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雲陽跟李豔玲說他拉肚子要上衛生間,憋不住了。


    雖然重症監護病房裏有衛生間,但那是給不需要更換隔離服的病患以及病房清潔用的,而醫護人員因為需要脫下一體式隔離服才能上廁所,所以隻能去隔離區外麵的衛生間。


    李豔玲不好意思批評,畢竟人有三急,誰沒辦法,隻好說那你快去上廁所,記住吃點止瀉的藥就能控製住,不然每更換一次防護服就多一點危險。


    戴雲陽急匆匆離開病房區,按程序脫掉所有防護設備,換了便裝,準備下樓。忽然,護士站的護士叫住了他:“戴醫生,李主任想跟你你視頻通話!”


    戴雲陽吃了一驚,趕緊來到護士站,看見視頻係統的屏幕裏麵李豔玲冷然看著他。


    他隻好訕訕說道:“什麽事?李主任。”


    “你不是說要去方便嗎?用得著下樓嗎?你到底去幹嘛?是不是去找周主任?”


    戴雲陽見她一下子就猜中了,也就不再隱瞞,說道:“沒錯,我是想去找周主任,讓他想辦法讓這個病人住進來。”


    李豔玲沒好氣說:“對這種病人,有必要嗎?”


    戴雲陽說:“主任,你經常教導我們,醫生看病,對病不對人,就算再可惡的病人,隻要他是病人,需要我們救治,哪怕他是戰場上的敵人,隻要放下槍,我們都應該救治。所以,我覺得我有必要去幫幫馮美娜,讓她盡快住院,也是幫那些可能需要緊急救治的新冠病人。——負壓急救室被馮美娜占著,他們得不到急救,會死的,他們是無辜的。現在有病床可以騰出來,隻要周主任答應把那兩個病人撤迴輕症病區就行了,他們根本不需要重症監護,白占著床位。”


    李豔玲呆了片刻,點頭說道:“好,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李豔玲很快更換了隔離服出來,和戴雲陽一起下樓。


    他們來到大廳,發現大廳裏病人少了好多,倒來了不少警察,還有保安護工正在疏導病人。


    李豔玲一眼看見一個護士,便叫過來問她怎麽迴事?


    護士告訴他說高書記做了部署,要求控製來醫院就診的發熱病人,實行嚴格的發熱病人預約登記製度。隻有預約到當天的號的發熱病人才能到急診和門診來看病,沒有拿到號的一律不接診。


    李豔玲鬆了一口氣,是呀,應該這樣。不然新冠肺炎病毒人傳人,那麽多人擠在一起,交叉感染很可怕的,這遠比得不到治療更可怕,疾病會快速傳播的。


    李豔玲和戴雲陽來到了負壓手術室,從急救室外觀察窗望進去,看到了馮美娜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了管子,依舊處於昏迷狀態。


    兩人身臨其境,更加感覺必須要盡快把她轉移到重症監護室去,免得有新的需要急救手術的新冠病人卻得不到解救,那很可能涉及到一條性命的安危。


    兩人快步直奔行政綜合樓,坐電梯來到了院辦公室,在門口就聽到屋裏周衛嚴正在哈哈大笑,似乎正在跟誰聊天。


    李豔玲上前敲了敲門,門裏麵的笑聲頓時停了。


    屋裏周衛嚴高聲問道:“誰呀?”


    李豔玲依然沒有迴答,又敲了兩下門。周衛嚴聲音有些不耐煩:“進來吧!”


    李豔玲和戴雲陽推門進去,便看見周衛嚴正跟一個衣著華麗的中年婦人正在沙發上坐著,笑得很開心的樣子。


    周衛嚴看見他們兩,不禁愣了一下,說道:“有事嗎?”


    李豔玲說:“我們有事想跟周主任商量一下。”


    “沒見到我正在接待客人嗎?另外給我約時間吧。”


    李豔玲氣往上衝,再也顧不得別的,大聲說道:“我們要說的事涉及到病人的生死,耽誤的話,病人會因為得不到及時救治而死去,周主任,病人的生命比你的談笑更重要!”


    李豔玲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變得如此勇敢,就在以前打死他也不會說出來的。


    而現在,在經曆了無數的生死,目睹一條條鮮活的生命無助的逝去,他對生命的惋惜更加濃烈,一想到可能會有病人需要急救卻沒有病房可以急救,他就再也顧不得別的了。


    周衛嚴愣了一下,一臉寒霜的說道:“你什麽意思?”


    李豔玲同樣冰冷的聲音說:“周主任是希望我當著你的客人把話說出來嗎?”


    “李豔玲,我警告你不要太過分了,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


    如果周衛嚴不是那麽自抬身價,裝腔作勢,李豔玲還準備耐著性子讓他把客人請走再跟他說。是可忍孰不可忍,李豔玲已經顧不得了,他徹底被對方激怒。


    李豔玲冷聲說道:“周衛嚴,你知不知道急救室躺著一個剛剛做完心髒手術的新冠重症病人,她沒辦法住進重症隔離區的icu病房救治,而你卻安排了兩個根本無關痛癢的新冠輕症占據了寶貴的icu病房資源。逼迫這個心髒手術重症新冠病人隻能繼續呆在負壓手術室裏,而一旦有新來的需要搶救的新冠病人,將會得不到救治,很可能會眼睜睜的死在急救室外。而你的兩個客人卻在四樓的單間icu病房裏談笑風生,還虧你在這兒笑得出來!”


    旁邊衣著華麗的貴婦頓時臉色變了,局促不安的望著周衛嚴說道:“周主任,我老公他們……就不住icu病房了吧?這樣多不好。”


    李豔玲和戴雲陽這才明白,這位貴婦應該就是剛剛在四樓icu病房裏兩個中年富商之一的夫人,也許正在這兒感謝周主任關照,難怪談笑如此。


    周衛嚴頓時臉色白了,聲色俱厲道:“李豔玲,我警告你,不要胡亂血口噴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已經確認過了!”戴雲陽插話說道,“他們這之前是住在普通隔離病區的普通型新冠肺炎病人,並沒有危險,根本不需要住在重症監護室,住進來是你的安排,隻是為了讓他們有個安靜舒適的環境,預備將來萬一病重能直接得到救治。沒錯吧?”


    周衛嚴傻眼了:“他們……他們也是新冠病人嘛!”


    李豔玲見已經撕破臉,也就無所謂了,冷聲道:“他們雖然是新冠病人,在普通隔離病房就足以隔離治療。現在很多人在等著重症監護,尤其是這位剛剛做完心髒手術的新冠重症病人,她一刻都離不開生命支持係統和各種監護儀器,而她現在卻隻能繼續呆在負壓手術室裏。如果這時候有需要急救的新冠病人來。你讓病人在什麽急救手術?又用什麽設備去救?好,你不處理是吧?我去找高書記,找劉院長,請領導親自去四樓去看看,拿兩個你安排進來的富商,到底是不是有必要擠占這些救命的重症監護病房!”


    說著,李豔玲和戴雲陽轉身往外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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