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荒唐,遍地蒼涼。


    看著滿屋子的狼藉,李承煦帶著歉意道,“我會負責的。”說著他緊了緊懷裏的佳人。


    鮮於子裳一把掙脫他的懷抱,臉上說不出是怒氣還是怨氣,“你如何負責?”


    李承煦欲開口卻被打斷,“當年你們李家的大門我連進都進不去,如今一個新寡,如何有資格,又如何有顏麵去?”


    看著李承煦沉默不語,她又道,“忘了昨夜的事,就當什麽都沒發生。”


    “我做不到。”李承煦迴答的很幹脆。


    “做不到也要做到。”鮮於子裳的語氣不由得重了幾分。


    沈流舒有晨練的習慣,尤其是新學了四象六合刀,如今還無法掌握一合,但越練越覺得這個刀法不簡單。


    伸了伸懶腰下了樓,碰巧看見王大麻子剛好從外頭迴來,手裏拎著包子。


    “趁熱吃吧。”


    “謝謝。”


    其餘幾人陸陸續續的下了樓,這包子並不稀奇,但也是王大麻子的一番心意,即使山君也說了句謝,白石道人活脫一個餓死鬼投胎,一口一個,三下五除二的就幹掉了十幾個包子。那狼吞虎咽的模樣,生怕他噎著,一口氣順不過,背過去。


    唯獨藍穆說了句不用,領著白狼去了街上。


    “不識好歹的東西,呸。”山君狠狠得咬了一口包子。


    待到日上三竿還不見朱辭歡起床,於是眾人商量之下便將這個眾任交給了沈流舒,美名其曰年紀相仿,好溝通。


    實則是無人敢得罪這個刁蠻的小公主。


    咚咚咚。


    “公主,公主你在嗎?”


    沈流舒敲敲門,過了許久才傳來慵懶的酥音,“進來吧。”


    平日裏都是嬤嬤叫醒她,洗漱打扮完之後,迷迷糊糊的開始早晨漫長的請安之路。所以朱辭歡並未睜眼,站起來,將手一伸。


    這把沈流舒看懵了,此時的某人可是隻穿了一個繡著荷花的紅肚兜。


    他不敢聲張,想著不動聲色的離開。


    見衣物遲遲未曾替自己穿上,朱辭歡的脾氣一下上來了,“狗奴才,你!”


    她睜開惺忪的睡眼,四目相對。


    若是上一秒還有一絲困意,如今隻要無盡的怒火還有紅到耳根的羞意。


    她的大腦仿佛什麽東西炸裂了一般,“啊!”


    沈流舒剛想解釋,隻見一個黑影愈來愈近,他一個側身躲過朱辭歡扔過來的枕頭。


    “公主,你聽我說,這是個誤會。”


    這話顯得蒼白無力。


    “滾啊。”朱辭歡縮迴被子裏,捂住身子。


    刺耳的尖叫,早就驚動了樓下的幾人。


    到底是活了幾十年的老家夥了,白石道人一看,甚至沒問便知曉了事情的大概。


    “你替我殺了他,本公主說話算話,讓你做威遠大將軍,不,封你做柱國。”


    朱辭歡指著山君說道,一張臉也不知是氣的,還是臊得,比新剝的石榴還要鮮紅三分。


    山君不假辭色,他身為十二樞密使之一,本身地位就堪比大柱國,雖不能世襲,但俸祿之類的可是與當朝首輔曹不相上下,自然不會在意一個區區一個將軍之位。


    他看了看白石道人。


    白石道人則衝著沈流舒說道,“你先去昨日的鐵鋪,這裏由老夫處理。”


    “你敢走,本公主必將你碎屍萬段。”


    橫豎都是死,沈流舒頭也不迴的消失在了朱辭歡的視線中,出門前,還碰見了昨日的那對男女,男的一臉愁容,女的冷若寒霜。


    身後依舊是熟悉的喊叫。


    與其說是公主,倒不如說是個罵街的潑婦。


    雖然他自認有錯,但是以他的觀念來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荒北的性子改不掉,這是淌在骨子裏的。


    鐵家打鐵鋪


    “你懷裏的是什麽?我怎麽沒見過。”一個身材矮小,賊眉鼠眼的孩童,正打算爬山那張桌子。


    乒乒乓乓。


    又是熟悉的打鐵聲,說來奇怪這個孩童膽子真大,似他這般大的孩子,見了阿牛的模樣不說嚇的尿褲子,哭爹喊娘那都是常見的,他倒好不但不怕,還想爬山桌子與阿牛近距離接觸。


    “你這到底是啥,給我看看。”


    阿牛並未理睬他,仍舊自顧自得打鐵。


    小孩撅著個嘴,“不看就不看,誰稀罕。”


    稚嫩的童聲配上這幅人畜無害的表情,實在談不上可愛,隻因為他那雙眼睛,總是不時透露出這個年紀不該有的狡黠。


    見阿牛果然未理他,小孩忽然縱身一躍,目標自然是阿牛手中之物。也不怕受傷,用藝高人膽大來形容不合適。


    快要得逞之際,阿牛一個側身,小孩結結實實的摔在了地上,“哎呦,你這個死牛。”


    他竟然不哭鬧。


    “今天讓你幫我做件事,做成了,這東西自然是你的。”


    阿牛晃了晃懷裏黑不溜秋的一塊東西。


    “好。”小孩一口應下。


    “你也不問問我說的是何事,萬一太危險呢?”


    阿牛說道。


    旁人不解,可這小孩一定知道這是何物,不然不會如此死纏爛打,並且如此輕易的應下。


    “切,這天下可沒有我鼠賴寶去不了的地方,便是龍塘虎穴......”他話鋒一轉,“我沒事去那幹嘛,再說了,我相信阿牛不舍得我死,畢竟有些事你沒了我可不行。”


    “說吧,什麽事。”鼠賴寶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沒事人一般都是的起身,偶爾瞄一眼阿牛懷裏裏的東西,看來仍未死心。


    “來了。”


    順著鼠賴寶的視線看,門外走來一位白淨的男子,手中握刀,除了沈流舒還能有誰。


    阿牛開門見山,“我要你幫我做件事。”


    “我憑什麽幫你做事。”沈流舒覺著可笑,扭頭欲走。


    “就憑我知道你那把刀的來曆。”阿牛自認這個秘密一出,江湖中人無人能抵看法他的誘惑。但是他錯了錯得一塌糊塗沈流舒對刀的來曆沒有絲毫興趣,他之所以常年帶著隻不過兩個原因,一是老慕送的,留個念想,而是這些年用習慣了。


    “抱歉,沒興趣。”


    沈流舒說道。


    這下輪到阿牛傻眼了,多少人巴結他隻為打造一把合身的兵器,如今居然被一個初出茅廬的臭小子給無視了。


    鼠賴寶在一旁偷了,朝著阿牛擠眉弄眼。


    阿牛知道他的意思是他能幫自己,雖然每次確實幫到了,但......沒辦法了,看著漸遠的背影,他無奈的點點頭。


    鼠賴寶如離弦之箭,一下衝了出去。


    若有高手在此,必會驚唿誰家小孩,跑那麽快。


    阿牛有些驚訝:他的扶雲梯已經練到了這個地步嗎?


    一眨眼的功夫,鼠賴寶又穩穩當當的坐在了長板凳上搖晃著兩條小短腿。


    “這就好了?”阿牛有些不可置信。


    明明是個孩童偏偏要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樣子,“來了。”


    沈流舒追得氣喘籲籲:這誰啊,跑那麽快。


    待到看清,他內心的驚訝程度不亞於學究吃飽飯。


    “你把手帕還給我。”


    沈流舒說道。


    鼠賴寶裝傻充愣的本事可是一流,“什麽手帕?哪來的手帕?”


    沈流舒並不打算與一個孩童計較,“你都拿在手裏了,快還我。”


    “你說這個?這個可是我娘的遺物,沒想到你長得道貌岸然,連一個小孩的東西都要搶,嗚嗚嗚嗚。”鼠賴寶說著還當真擠出了幾滴鱷魚淚。


    明眼人一看要多假有多假,可就是奈他沒辦法。


    哼,和我鬥還嫩了些,撒潑打滾我都還沒用呢,鼠賴寶這般想到。


    見沈流舒一時語塞,他心裏沾沾自喜。


    “你快還給他。”阿牛看不下去了:就知道讓他幫忙是這個結果。


    果然是個傻牛,你知道什麽,這哪裏是什麽手帕,這可是......


    “不給,我手裏的自然是我東西,我的東西豈有給別人的道理,而且這是什麽我娘的遺物,不給。”鼠賴寶將手帕塞到懷裏。


    沈流舒心平氣和的說道,“小孩,這個手帕真的是我的,要不這樣,你將手帕還我,我給你買糖吃好不好?”


    總不能和一個孩子過不去,繞是他臉皮厚都經不住。


    “小孩?”


    鼠賴寶這些年最煩別人說他小孩了,除了個小哪小了?渾身上下哪小了?而且這個人居然敢用哄孩子的語氣和手段來同他說話。


    鼠賴寶靈機一動,小眼透著不懷好意的光:既然你說我是小孩,那我就裝給你看。


    “哥哥,哥哥,娘親說什麽東西都有生命的,小花小草有生命,小魚小蝦都有生命的,對不對呀?”


    這軟糯的語氣為何聽著別扭。


    沈流舒有一刻覺著麵前站著的不是一個孩子,而後一笑,怎麽會呢,這就是個孩子,還是個調皮的虎了吧唧的孩子。


    他雖然不知道為何鼠賴寶為何這麽問,但還是答道,“對。”


    “那桌子和凳子是不是也有生命?”


    鼠賴寶繼續問道,小眼神滿懷期待。


    “桌子和凳子怎麽會有生命?”


    沈流舒一說完,鼠賴寶不樂意了,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娘親騙人!”


    看著啼哭不止的鼠賴寶,過往之人雖不敢指點但難免小聲議論。


    沈流舒無奈,“沒錯,有生命。”


    鼠賴寶一聽,笑開了花。


    果然是小孩,就是好哄。


    之後鼠賴寶又問了許多東西,大到酒樓客棧小到手帕繡花針。


    為了防止他再次哭泣,沈流舒都答道有生命。


    “那麽既然有生命的話,哥哥先前說這手帕是你的,你快試試叫一聲,他能應你嗎?”


    沈流舒楞楞了一會兒,腦子總算轉過了彎。


    鼠賴寶露出狡黠的目光。


    看著這個屁大點的孩童,為什麽有一種想把他翻過來脫下褲子好好教育一頓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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