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娘,我瞅你氣色好了不少。”


    李虎坐在房簷下,一邊擇菜,一邊兒和正在曬太陽的張瓊秋嘮嗑。


    劉文則在小院裏打煤球。


    “杜先可真的是神醫呀,我吃了藥丸之後,一直就覺得胃裏暖洋洋很舒服,飯雖然吃不了太多,可好歹也能吃下去,不會吐出來的。”


    張瓊秋坐在躺椅上,身上蓋著條小被子。


    暖洋洋的陽光照在身上,讓她有些昏昏欲睡。


    身體不再疼痛,晚上也能好好入眠。


    再加上可以吃下飯,整個人雖然依然挺消瘦,但看起來精神了很多。


    “正好,上次杜醫生給的藥快吃完了,過兩天我就帶著娘去醫院,虎子,你說我給杜醫生送點啥好?”


    劉文磕下一塊煤球,把模具往旁邊一放。


    去水井邊洗了把手,拉過一張板凳,坐到他娘身邊。


    “你看看你,這麽大的人了,洗完手也不知道把手擦幹淨,弄的到處都是水……”


    張瓊秋絮絮叨叨數落著兒子。


    劉文摸摸腦袋,“嘿嘿”一笑,他這些天心情一直很好。


    瞅著他娘一天一天變好,那心情簡直要飛起來。


    “唉!”


    張瓊秋瞅著兒子那張神似丈夫的臉,怔怔出神。


    “娘……”


    劉文無奈的喊了一聲,這種情況他見多了。


    自打父親去世之後,他娘總會時不時的抽著他的臉出神。


    “你和你爹……”


    “我和我爹長得真像!”


    劉文歎口氣,接著她娘的話說下去。


    “你這個臭小子,娘要多瞅你兩眼咋滴!你全身上下哪點娘沒看過?你小時候光屁股……”


    張瓊秋迴過神來,不滿的瞥了他一眼,要掀他的老底兒。


    “娘,你饒了我吧……”


    劉文趕緊求饒,這話都聽了10多年了,聽的耳朵都長繭了。


    張瓊秋伸手輕觸兒子眉眼,眼中有著一絲恍惚,嘴裏如夢似幻的說道。


    “原本我以為這關我熬不下去,想著和你說些事,現在看來我還能再熬兩年,這事到時候再說吧。”


    劉文:……


    “幹娘,不帶這樣吊人胃口的,這事我能知道不?要不你這會說?不然估計我晚上都睡不著覺。”


    李虎丟下手裏的菜,拖動小板凳也坐到張瓊秋另一邊。


    那麽大一個莽漢,還拉著她衣袖,學小姑娘撒嬌。


    看著張瓊秋一陣惡寒,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虎子……”


    劉文捂著臉,沒眼看。


    張瓊秋輕輕搖了搖頭,“說是不可能說的,我們給你講一個故事,呃,我從別人那聽來的故事,你們就當湊個熱鬧吧。”


    李虎和劉文對視一眼,都有一些失望。


    這麽多年來,偶爾她娘透露一些隻言片語,零零碎碎知道他娘曾經在大家族裏待過。


    偶爾的禮儀,還有稱謂,知道她娘心中有一個放不下的小姐。


    再多的就不知道了。


    “娘你講啊,我和虎子都愛聽故事。”


    劉文眼中精光一閃而過,笑著對他娘說。


    “老早以前聽人說,城裏有一個大戶人家,姓黃,黃老爺家雖然有錢,可卻從來不欺壓百姓,反而是樂善好施……”


    ……


    “幹娘睡了?”


    李虎穿著圍裙,揮舞著勺子,正在灶上做藥膳,他叫劉文進廚房,頭都沒抬隨口問道。


    “睡了!”


    劉文低沉的聲音響起。


    “你說幹娘今兒給咱講的那個黃老爺,是不是就是幹娘以前待的地兒?”


    李虎蓋上鍋蓋,放下勺子,又蹲在灶蹚前添了把火。


    劉文臉上少見的有絲凝重,他把李虎攆起來,自個兒坐到灶前添柴。


    廚房裏除了偶爾有勺子觸碰到鍋底的聲音,再也沒有別的說話聲。


    劉文盯著灶蹚裏的火,好久之後才說話:“不管是不是,都不關咱的事兒。咱娘既然說時候不到,咱就當做啥都不知道……”


    李虎聽到劉文這話,蹲坐在他旁邊一聲不吭。


    “……我知道你想幫咱娘了結心願,可你也應該知道20年前,大世家大地主會有什麽樣的下場?現在八成墳頭草都多高了。”


    他沒說的是,剛他娘在睡夢中,嘴裏叫著一個名字:


    “芸汐小姐……”


    ……


    另一邊,蘇遠山隻顧著低頭哄小元寶,理都沒理蘇老太。


    蘇老太當眾如此難堪,臉憋得發紅,她艱難開口:“遠山,再怎麽說我也是你奶,你爺如果在天之靈知道你這樣對待我,他不會瞑目的……”


    蘇遠山很想說,那是原主的爺爺,又不是他爺爺,管你瞑目不瞑目。


    “奶,你覺得我爺爺如果真的有在天之靈,他第1個找的應該是誰?”


    這句輕飄飄的話,瞬間讓蘇老太從骨子裏散發著冷意,哪怕陽光正好直射在她身上,卻也依舊凍得直發抖。


    同床共枕幾十年,她如何不了解蘇全忠心裏想的啥?如果真有在天之靈,那個老家夥第1個找人算賬的就是她。


    蘇遠山直勾勾的盯著蘇老太,“奶,你如果不想說,我也不勉強。這不是還有個知情人嗎?唐大叔,你來告訴我和大家夥兒,真相是什麽?”


    “遠山……”


    王素梅手足無措的扯扯蘇遠山衣袖,她根本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能讓蘇老太恨意滿滿地瞅著她男人。


    “沒事,就是咱倆當初猜錯了,奶說我是蘇家長孫,可我娘卻又說我不是她親生兒子,是爺爺從外麵抱迴來的……”


    聽著蘇遠山平靜的敘述出來這件事,王素梅震驚的嘴巴越張越大,都能塞得下一個雞蛋。


    她緊緊拽著蘇遠山的衣袖,心撲通撲通亂跳,她男人到底是不是蘇家的人?


    唐青鋒正伸出手指逗弄小元寶,突然聽到身邊蘇遠山說,讓他公開這一切。


    他緩緩抬起頭,臉上的笑容慢慢淡去,強烈的內疚感快把他淹沒了。


    “其實我今天來找你,就是想和你說明白你的身世,上次我明明給你留了電話,你小子愣是憋著勁兒的不聯係我……”


    說到這兒,唐青鋒捶了下蘇遠山肩膀,然後目光掃過對麵的蘇老太。


    蘇老太瘋狂搖頭,嘴裏低吼著:“……你答應過我,你要瞞著他一輩子的……”


    唐青鋒眼中泛著冷意,接著說:“遠山,你奶說的沒錯,你確實是蘇家長孫,正言順的長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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