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未靜靜地、眸色寡淡如水的看著馳鍾禮,對於中年男人的勃然大怒,在她眼裏化作了一種生生割肉剔骨的鈍刀,兒時一些美好記憶,也徹底的抽離。


    尤曾記得,她的父親對她也溫柔過,百般寵愛過。


    時隔多年,再看如今的猙獰、惡劣、厭惡,夢一場似的。


    成了她記憶中的假象。


    “正如你所說,我姓時,馳總你得理清這件事不是?”


    時未歪著頭,唇角彎起,眼眸卻薄涼。


    馳鍾禮臉頰漲紅,氣血上湧:“混賬!”


    揚手。


    欲要落下。


    時未不躲不閃:“我其實一直挺好奇的,為什麽親情這種東西也像是跟超市大減價一樣,那麽的不值錢?說沒就沒?”


    馳鍾禮登時僵住。


    “你說什麽?”


    時未平靜麵對:“您對我這麽冷漠,憎恨,是為什麽?馳霈是你的女兒,我就不是?”


    她並不是渴望。


    她隻是想不通。


    為什麽那麽神聖不可摧的親情都能輕易被擊垮,親生父親,為什麽能在時間推移中,冷血到這種程度?


    馳鍾禮雙眼怒瞪,揚起的手僵在半空,臉頰上鬆垮的肉小幅度顫抖,不知是氣的,還是驚的。


    蘇秀美急忙上前拉住馳鍾禮:“夠了!未未剛迴來你就別添堵了!輿論的事,鄖西會解決,你在這兒耀武揚威有什麽用?!等會兒你爸迴來,你這種樣子,不是誠心氣他?這裏是我們老兩口的地方!這段時間,你要是來添堵,就別來!”


    她隻心疼自己孫女。


    這父女二人矛盾……


    太深了。


    馳鍾禮深吸一口氣:“媽!你看看她說的都是什麽混……”


    “閉嘴!我沒讓你來,你該上哪兒上哪兒去!”


    蘇秀美也來了氣。


    把自己親兒子往外轟。


    時未表情淡淡的摳了摳掌心,沒再多看那邊一眼,獨自轉身上樓,老宅裏有她的房間,一直有傭人清掃,以便她隨時迴來住。


    樓下吵吵嚷嚷。


    時未進房間,撲在床上。


    看著正前方落地窗在的霧雨朦朧。


    山林環繞,翠植遍野,白色潮濕霧氣在上空飄蕩。


    雨幕傾斜,視線模糊。


    她沒動。


    一直盯著外麵。


    昏暗漸漸的低垂。


    她安靜的,像是躲在陰暗又窄小縫隙裏的流浪貓,望著這個世界肮髒的本態。


    ——


    “嗯,明天上午九點飛機,大概三小時以後。”


    “知道了,讓那邊警方多加排查,嗯,掛了。”


    溫南野坐在辦公桌後,盯著電腦裏絕密檔案的文檔,數百奇形怪狀又s級危險的精神病態者被記錄。


    在逃的埃裏克是其中一員。


    他往後一靠,冷白指尖輕撫眉骨,隨後抬手從桌麵煙盒抽出一支煙,摸著打火機,垂眸點燃。


    藍色火光簇動,印在他深如黑海的眸。


    吞雲吐霧。


    眉眼總是野的沒邊際,睫尖鐫刻著台燈的暗色光暈,淡赭的煙痕順著淩厲的下頜線蜿蜒而過,瀲灩生姿。


    他手指叩了叩桌麵。


    側了側眸光,將手機摸過來。


    起身站在窗前,望著遠方的萬家燈火。


    他的姑娘還在等他。


    響了大概三聲。


    那邊接起來。


    悶聲悶氣:“忙完啦?”


    溫南野倏地眯眼,薄紅的唇吐出煙霧,敏銳的捕捉:“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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