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陌不卑不亢地抬手道:“第一劍對上的是前輩,晚輩自然不敢無禮。第二劍卻是為了在下的安危考慮,自然是要動用全力。”


    天洛臉色有些不好看,但她還是放下了手。


    對她而言,第一次出手可以說是考量後輩,但若是她第二次出手,那未免有些以大欺小之嫌了。


    天洛麵無表情地問道:“蘇陌,你可真是要娶我門下弟子為妻不成?”


    蘇陌點頭。


    天洛不死心地問道:“這天下的好女子多得是,憑借你如此年輕的守禦身份,不知有多少女子會尋你蔭蔽,不知有多少權貴想著嫁女求榮,你甚至可以三妻四妾,難道非要初九不可?”


    蘇陌認真道:“弱水三千,隻取一瓢。更何況,陌以為,即便是那弱水三千,也敵不過這一瓢。”


    天洛默然了好一會,突然笑道:“蘇陌,你倒也讓我刮目相看。但既然你稱我這聲前輩,我也就告誡你一點。


    修行者的歲月有很多,足夠你在未來愛上更多的女子,但是無論多長的歲月,都隻夠對一個人好的。”


    蘇陌眸光微動,雖然不知道天洛為什麽會說這樣的話,但他還是行禮道:“陌,謹記。”


    天洛淡淡道:“蘇陌,既然你還身兼守禦一職,那便先行迴去,處理好一應事務先。不久後,我會讓初九前去找你的。”


    蘇陌沉默少頃,點頭道:“諾。”


    ......


    ......


    歸途時,曦若問蘇陌道:“蘇陌,剛剛那一劍是怎麽迴事,那絕對不是你能夠施展出的劍技。”


    蘇陌望向她道:“的確,剛剛那一劍能夠斬出,很大一部分是借助了外力。


    而剛剛她放我走,恐怕還是因為擔心我再斬出一劍。但是我已經斬不出第三劍了,幹脆順手推舟,全身而退。”


    至於天洛會不會守約,卻是無需考慮的事情了。


    蘇陌來到了朝廷所賞賜的莊園前,大門上的古篆體寫的很是工板。


    山莊名醉竹,名字上倒是和蘇陌以前的學舍有幾分相似之處。隻是在風景上卻和墨竹學舍的風格有些迥異。


    以往在墨竹學舍,麵朝東窗所見的都是些豔麗的花景,那些花雖然花季不同,但無論何季觀賞都是一副姹紫嫣紅的景象。


    這醉竹山莊卻是一副四季常青的模樣,雖然沒有渝州城東那般絢麗,但自有一番風骨在。


    蘇陌來到醉竹山莊後沒多久,秦修便從小道上迎了上來。他行禮道:“守禦,寢居一切都已經安排完畢,隨時可以入住。”


    秦修說話間,似是不經意地瞥了一眼跟在蘇陌身後的曦若,隨後壓低聲音道:“守禦,可否借一步說話。”


    隻是他的聲音雖低,但還是被曦若聽得個分明。她蹙眉道:“有什麽事是不能在此處說的?”


    秦修臉上立刻露出了為難之色。


    蘇陌淡聲道:“無妨,曦若姑娘是自己人,有什麽事說出來。大家也好一同參謀。”


    聽得此話,曦若卻是一展眉,頗有些得意地笑笑。她也灑脫地一揮袖對蘇陌道:“既然這是些私密的事情,那我也不好去聽了。有什麽困難你再來找我好了。”


    言罷,她竟轉身便向著山莊深處走去。


    秦修臉上湧現出了些許驚訝之意,良久後,他望向蘇陌道:“守禦,此女......”


    他憋了許久,最後說道:“倒是一個妙女子。”


    見到曦若走遠,他方湊近蘇陌道:“守禦,此醉竹山莊風水優良,田力保存良好,而且裝潢也極為富麗,隻是有著美中不足的一點。”


    蘇陌問道:“可否是沒有仆從,沒有馬匹的不足。”


    秦修點頭道:“守禦明察秋毫,山莊雖好,卻獨獨少這兩樣。而且朝廷似乎也是刻意不賞賜這兩樣這物事。”


    他本就是舊修,說起話來也對所謂的大元沒有什麽該有的尊敬之意。


    蘇陌也沒過多在意,頷首道:“你說的不錯,不過我此次前往戶部衙署,卻找到了解決這個短板的辦法。”


    秦修聞弦歌而知雅意,他立刻點破道:“守禦是指利用這些年戶部所扣下的俸祿去添置仆人車馬?”他有些擔憂地提醒道:“此法看似行得通,隻是那戶部未必肯放祿給我等啊。”


    蘇陌擺手道:“此事我自有安排,不過你的話倒是給了我一些提示。想來戶部一時間也拿不出如此多的俸祿還與我,那便讓他們用等價的物資來抵消罷。”


    他複問道:“那些守禦的書卷,拿來否?”


    秦修點頭道:“的確已經拿來了,不過這也是讓我奇怪的一處,前守禦似乎在那次任務以前,就把守禦宮所有的卷案全部轉移至了此處,可即便如此,這些卷案也有不同程度的受損。”


    蘇陌頓了頓腳步,吩咐道:“快帶我去看看。”


    兩人來到了給守禦配備的書房。書架上麵正擺滿了或多或少的竹卷。


    蘇陌伸手拂上了這些竹卷,隨後放出感知,細細感知起裏麵的內容來。


    他很快將手放開,隨後移步至另一堆竹卷旁,開始又一輪的感知。


    不到一刻鍾,他已經將所有竹卷所載的內容都細細感知了一番。他伸手挑出幾卷放到書案上,隨後揮手讓秦修退下,一個人坐到了書案旁。


    他沒有第一時間讀閱起這些卷軸來,而是在心底問女子道:“師姐,你現在如何?”


    女子略顯虛幻的身影浮現在他的麵前,語氣卻還是一如既往地灑脫道:“沒什麽大礙,你找幾昧能夠補充神念的藥材吞服下去就好了,這些藥材不僅可以彌補我的本源虧損,還能助你早一步構建成內世界。”


    蘇陌問道:“如果,用在下的本源之力彌補師姐的本源虧損,足夠否?”


    女子一撩耳邊的發絲,笑道:“足矣倒是足矣,隻是這樣會嚴重拖後你的修行進度,你的內世界剛剛有個雛形,還是好好儲存本源以修築的好。”


    蘇陌微微頷首,承諾道:“在下一定會盡力尋找這類藥材的。”


    他將神念撤迴,開始翻閱起書案上的竹卷來。


    這些竹卷是他剛剛通過感知搜尋出來的較為完好的一部分。而其中又有幾卷記載了他比較感興趣的內容。


    他翻開其中一卷,即使已經過了頗多年月,頂上寫著的“大荒”二字卻依舊入木。


    蘇陌細細閱讀起來,這算得上是一部鳳物誌,不過裏麵隻是略略寫了一些其中的風土人情,對於那邊的曆史演變,國家製度卻一概不提,甚至連大荒的原名“蒼洲”也沒有提過。


    此竹卷已經有些年歲了,恐怕在上任守禦來之前便已經存在一定的歲月了。


    看來上任守禦保存著這一份竹卷,恐怕也是另有所圖啊。


    蘇陌合上此卷,正欲再看,腦海中卻傳來了曦若的神念傳音道:“蘇陌,你的相好來了。”


    蘇陌微微一怔,移步走出門外。


    果不其然,就在他剛剛走出書屋來到院子時,院外就傳來一個聲音。


    “公子!”


    沒有了平日裏的灑脫,也沒有了平日裏的風風火火,這聲音裏,包含著多些婉約,多些思念,更多些欲說還休。


    蘇陌望著那一襲紫衫的嬌俏少女,緩緩走上前,凝視著她道:“你總算迴來了。”


    在這一刻,初九看到蘇陌眼中的些許責備,更多的卻是一種擔憂和思念。她有些慚愧道:“公子,我......”


    蘇陌卻搖了搖頭,溫和地笑道:“迴來就好,其餘的話,不必多說。”


    初九點點頭,隨後似乎想到了什麽似的,兩酡紅暈浮上了俏臉,她低聲呢喃了一句。


    有風起,風吹得旁邊的竹樹枝葉摩梭,沙沙作響。


    雖然她的聲音很小,但蘇陌還是聽得清楚,他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將初九抱在了懷中。


    他注視著初九有些慌亂的雙眸,語氣中略帶幾分滄桑道:“從前我以為你我之間實在情非得已,所以故意用練功來逃避,隻是當我在心內世界曆經三生,我才知道我更願意麵對你。”


    他輕輕問道:“初九,嫁給我,好否?”


    初九的心中立刻湧起了幾分波瀾,她有些想責備眼前的男子這句話來的太晚,雖然她的思想有些超前,但心底依舊是願意遵守這個時代及笄而嫁的風俗。


    無關別的,她隻是害怕心上人離她遠去。


    現在蘇陌說出此話,她心中卻又多了幾分迷茫。她喃喃道:“可是,你是我的公子啊......”


    蘇陌搖頭失笑道:“說這些無意義的話作甚,我們之間沒有半點的主仆關係,想娶你,自然可以算是明媒正娶。”


    初九無力地點點頭,望向蘇陌的雙眼也逐漸變得有些迷離。


    她仿若已經迷失在了久侯的夢境之中,兩人的臉也越貼越近,在某一個瞬間,兩人俱是感到唇邊一涼。


    原來,公子的嘴唇也是涼涼的。


    初九腦海中隻來得及閃過這般念頭,隨後便沉浸在了這片溫柔之中。


    良久,她推了推蘇陌,蘇陌也適時將她放開。再度雙眸對望的霎那,初九宛如一朵水蓮花一般,輕輕低下了螓首,不勝涼風的嬌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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