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吹老梅花片,推開篷雪滿天,詩豪與風雪爭先。


    雪片與風鏖戰,詩和雪繳纏,一笑琅然。


    ......


    ......


    蘇陌來到軒泉學宮時,已經是第二日正午了。


    看著一切樓閣都還如故,饒是以蘇陌的心性,也有幾分觸景感懷。


    走過熟悉的臨墨軒,蘇陌駐足觀望了片刻。以他現在的地位,已經可以無需掩飾地放出感知。


    他感知到,臨墨軒內的講桌上有各個夫子先生正在授課。各個生員也都是正襟危坐。其間還有很多熟麵孔。


    大黑,甘四,易蘿,易柏,竺先生......這些人雖是凡人,但在蘇陌感知降臨的一瞬間,都似有所覺地抬了抬頭。


    蘇陌默默收迴感知,自己此次來軒泉學宮的目的其實隻有一個。他現在沒有時間去和這些故人寒暄。


    錦衣夜行。莫過如是。


    蘇陌靜默了少頃,走到了清鳳苑的門旁。還未等他踏入苑內,便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倩影。


    蘇陌嘴角輕揚,走上前去。還未等他開口,站在此處等候的陳初然便先往前一步道:“恭賀子安了。”


    蘇陌微笑道:“倒也無需彈冠相慶,畢竟也是經曆過諸番磨難才取得的成果。不過你所說的那些藥材,終究還是采了迴來。”


    陳初然眸光一亮,不過她也未表現得過於興奮,而是伸手虛請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還是先去墨竹學舍罷。”


    蘇陌點頭應允,兩人便並肩走向墨竹學舍。


    路上,陳初然笑著和蘇陌道:“子安,你不在的這些日子,你那學舍可都是我給你打掃的。”


    蘇陌看得出此時她的心情明顯有些歡悅,平日裏清冷的聲音也有了些別樣的活力。否則以她的性格,平日裏不會說出這種似是邀功的話的。


    蘇陌也難得開起了玩笑:“做的不錯,該賞,不知陳淑女想要什麽賞賜啊?”


    陳初然才驚覺剛剛自己的心境有些亂了,不過她也知道蘇陌開玩笑也是難得,便順著他的話說道:“現在不急,要看蘇大人以後在京都搜羅的寶貝了。”


    兩人說話間,已經來到了墨竹學舍前。陳初然退開一步,遞給蘇陌一物。


    蘇陌低頭望去,竟是墨竹學舍的玉符。


    撫上玉符,心中頓時湧出了百般滋味,往日的點點滴滴立刻浮現在心頭。


    陳初然望著蘇陌有些感傷的模樣,心下忽然湧現出了一抹莫名的感覺。她頭腦一熱,直接開口道:“子安,其實......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裏。“


    蘇陌有些驚詫地迴頭望了她一眼:“陳家的眼線,果然不凡。”


    陳初然輕輕嗯了一聲,不由有些後悔剛剛告訴蘇陌實情。


    隻是等了許久也不見蘇陌問她,這讓她準備的說辭也無用武之地了。她望著已經踏步進去的蘇陌,問道:“你不想知道初九去哪了嗎?”


    蘇陌答道:“她不是正在京都嗎?陳家能打探到她在京都恐怕也是花費了大量人力罷,剩下的線索待我去到京都再找也好。”


    陳初然暗罵蘇陌果真是不解風情,什麽陳家花費了大量人力,初九本來就是她找給天洛的徒弟,想要知道她在哪還不是輕而易舉?


    至於蘇陌說的去京都找初九的線索,陳初然隻是在心中冷笑兩聲。若是陳家可以掩蓋初九的蹤跡,恐怕蘇陌在京都任期滿了也不會找到半點關於初九的線索。


    這一問一答間,蘇陌來到了窗邊。他望著那株完好如初曇花,有些驚喜道:“沒想到初然你果真將這株曇花培育如故,倒真是多謝你這幾天的照顧了。”


    蘇陌將儲物手鐲中的一件件藥材取出,擺在廳堂的桌案上。關照陳初然道:“這些你收著,待會我有些私事,恐怕墨竹學舍的一切家舍還要你代為保管了。”


    聰慧如陳初然,聽到蘇陌要如此著急地去做某事,也沒有多問,隻是萬福一禮:“保重。”


    蘇陌深深地望了陳初然一眼,伸手將那盆曇花拂下。隨後身形微微閃動,眨眼之內,人便已經從學舍內消失不見。


    陳初然望著窗外,窗外映著城西的花景。那裏涼風習習,晨起朝露,花開得正好。


    ......


    ......


    軒泉學宮,賞風齋。


    南鬥來到了頂層那間被封存的房間裏。望著上麵貼滿符籙的朱紅大門,一些已經被他壓抑在腦海深處的記憶卻慢慢湧現出來。


    這個房間很是古舊,卻也很是特別。


    特別到......南鬥有些害怕打開房間的大門後,自己會變得怎麽樣。


    但是想到京都那位黑袍老人給他下達的命令,他不禁咬了咬牙,上前撕起了符籙。


    這個房間,叫琅台。


    琅台此名其實沒有什麽特別的含義。隻是這是以前小師妹居住的府室。


    他仍舊記得,小師妹當時為何選擇此處當作自己的修行之所。


    想到小師妹,他似乎是有些害怕,又仿佛是有些感傷。為了緩解這種莫名的情緒,他有些哆嗦地自言自語道:“小師妹......你別怪我走進你的洞府啊......我這也是迫不得已。”


    說話間,兩道符籙已經被撕了下來。一陣玄奧的威壓從內裏傳出。剩餘的符籙有些甚至出現了數道裂紋,一陣靈光暴閃後,還未等南鬥去撕開,它們便已自行掉落,化作了滿地的飛灰。


    感受到這股威壓,南鬥看起來反而還輕鬆一點。說話也變得流利起來:“小師妹,當初我和顧師兄同時傾心於你,沒想到你還是選擇了顧師兄,還說我是什麽滑頭油骨子,靠不住的那種。


    結果你看看你自己現在是什麽樣子,顧師兄又是什麽樣子。若不是你非要追求什麽劍道,恐怕現在會和我好好地生活在一起,我們還能一起坐而論道,還能一起切磋道法......


    沒了,都沒了啊。”


    南鬥連連撕去符籙,朱門的全貌已然依稀可見。那股威壓也越來越大。在這股威壓下,南鬥甚至感受到了一抹吃力,壓得不得不揮手布下了一個元罡罩。身上的壓力才舒緩一些。


    南鬥抹了抹汗,“看來小師妹留下的東西也不是凡品啊,這次迴九嶷,也不知大師兄會不會賞我一顆【奇絕丹】,說不定我就能突破到第七境了呢。”


    他揮手將剩下那幾張符籙撕去,隨後不顧越來越大的威壓,伸手將朱門一把推開。


    天地間似乎有風雪湧入。


    南鬥隻是伸手一拂,湧上來的風雪便都原路返迴。隨著風雪的退卻,半空中逐漸出現了一幅畫。


    一幅隻畫著雪的畫。


    南鬥伸手一攝,此畫便自動卷起,飛到了他的手中。畫剛入手時,南鬥便感知到了它在瘋狂地扭動著,似乎想要突破南鬥的元罡。


    南鬥隻是加大了力道,眼神卻有略略的黯然。


    那麽多年了,小師妹還是沒有接受自己。


    他沉默了少頃,待他將一切雜念都拋開時,他眼中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光。


    顧清弄走了,自己也拿到圖了。可以不必再待在這軒泉學宮了。


    當初,為了偷師到嶽麓的道法,當時的大師兄勒令自己前來此地。若是顧長歌一日不離,那他便一日也不得放棄與之論道。


    畢竟當時顧長歌大方,自己隻不過是拿出了九嶷一脈最普通的觀星術和借星決,顧長歌便拿出了三門嶽麓絕學交換。若不是他出門時沒有帶夠功法,恐怕幾次下來他甚至能將嶽麓一脈全部的神通道法都給學一遍。


    隻是後來小師妹意外身亡,顧長歌也變得消沉起來,日日躲在書房裏讀書練字不問外物,更不要提交流道法了。九嶷所交予他的任務也這麽緩了下來。


    後來他有一次偷偷查閱小師妹給顧師兄寫的一封囑托。裏麵的日常不論,但小師妹在裏麵已經說明了,她藏了一件寶物在自己的洞府裏。


    顧清弄在小師妹亡故後沒多久就請來衡廬一脈的修行者將她的洞府封存了。南鬥也一直沒有機會前來此處。直到現在顧清弄離開,他才有機會出手。


    他還未往外走出幾步,便看到一名白衣少年正朝他走來。少年目露神光,精氣飽滿,周身似有靈光閃耀,腰間架著的那把劍凜凜生輝。


    南鬥望著他許久,行禮道:“不知守禦有何見教?”


    那人正是蘇陌,他打量了一番南鬥抓著的畫卷,拿出守禦銘牌淡聲道:“南鬥先生,在下現在懷疑,你手中的這幅圖卷或許和道宗叛逆有關,望你能交給我查看一番。


    南鬥隻感覺自己的嘴角有些苦澀,他無奈地遞上那幅圖卷,嘴上說道:“請守禦大人愛惜此畫,這是已故小師妹所遺留之物。”


    蘇陌眉頭一挑,悠然答道:“我到時再看看罷,若是和舊修無關,我自會還你。”


    南鬥無奈地看著蘇陌離開了。雖然他的修為比蘇陌高,但他卻仍舊謹記那位黑袍老人叮囑他的話。


    “冷尋笙留下的【真雪】你要拿到,但若是新任守禦向你討要,你便直接給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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