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暉灑在冰冷的天鼎上,沾染血跡的古樸文字冷冷地俯瞰著這支離破碎的大地。從天鼎足下延伸出的數十道或深或淺的裂痕將這片昔日的聖地切裂。


    往遠處看,許多妖獸徘徊在這巨大的石台周圍。它們正望著巨大的天鼎和其他稍小一些的五鼎,骨子裏的畏懼讓它們不敢靠近。它們低吼著看著這龜裂的大地,眼中充滿著莫名而複雜的情緒。


    在祭壇平台的某一處,七境修行者鬥戰時產生的餘波將這裏的石塊掀起,隨後又翻滾堆疊起來。當日光遍布到此處時,石塊上麵的塵土似乎被某種外力激蕩著,從石塊上簌簌落下。離得近些的妖獸似有所感,將一雙雙銅鈴大小的眼珠瞪向此處。


    一陣黃光從石塊下突兀地爆閃而出,隨後,石塊被一隻手粗暴的掀開,從裏麵爬出來一個壯碩的男子。男子身上有著一件略微虛幻的金甲,手上提著一把巨劍。


    “唿,終於出來了。還好帶了宮裏早期收繳的幾張符籙。”男子抹了一把臉上的塵土,嘿嘿笑道。隨即,他望向不遠處有些虎視眈眈卻又不敢靠近的妖獸,伸手將巨劍杵在地上,冷冷地和這些妖獸對視著。


    眾妖獸看了看了一眼男子身上的金甲,又不甘心地看了幾眼餘威猶在的石台,最終還是低吼幾聲,四散退開了。


    男子暗暗舒了口氣,隨後頗有些自得地揚起了眉。


    正當他想要自語幾句時,一個聲音從他背後傳來:“摩克殿下,外麵妖獸肆虐,還是迴宮罷。”


    摩克迴頭望去,隻見那人身長九尺,手中提著一口寶劍,寶劍劍柄處纏繞著一條蒼藍色的龍。龍頭上沒有眼睛,但是觀其紋理雕琢,讓人絲毫不會懷疑:若是將這雙眼睛刻上,與真龍也無異。


    而那人全身身披在一套黑甲之下,並不同於一般製式盔甲的,那頭盔仿若一個惡鬼的腦袋,身甲上也有著許多奇詭的圖紋,仿若地獄阿鼻一般。


    劍是泠龍劍,甲是修羅甲。


    整個中土,能同時擁有兩件神兵榜上的神兵的人,隻能是那位了。


    摩克絲毫不敢怠慢,立刻行了一個行軍禮:“諾。”


    摩克剛欲離開,卻還是忍不住問:“司徒將軍,我那劍侍......”


    那人偏過頭,淡淡道:“去罷。”


    摩克不敢多言,隻能再向他行一禮,隨後往丹陽峰處走去。


    ......


    ......


    師重光醒來時,隻見得一襲女裝的言卿卿正站在門口和另外兩名女子相談甚歡。


    聽到裏麵的動靜聲,言卿卿向那兩名女子告罪一聲,隨後走進了房內。


    師重光望向她,問道:“我昏迷了多久?”


    才剛一開口,他便發覺自己的喉嚨莫名的疼痛,便不自覺地微微皺起眉來。


    言卿卿端來一碗水,柔聲道:“你先別說話了,先把這碗水喝了。”


    師重光接過碗,沉默了少頃後,將碗中的水一飲而盡。


    喝完水後,他感到自己的喉嚨好上了許多,不覺地望向言卿卿:“裏麵加了你製作的藥粉?”


    言卿卿捂嘴笑道:“不單單是我哦,還有安妍安師姐呢。”


    說罷,言卿卿便對外喊道:“安師姐,丁師姐,你們快進來罷!”


    師重光望向走進來的二人,疑惑道:“這是怎麽迴事,當初我們明明......”


    言卿卿搖搖頭,伸出一根手指搭在了師重光的唇上。後者立刻會意,便不再發問。


    言卿卿笑道:“其實還得多虧兩位幫我把你扛到了此處,否則,你這麽重,我一個人倒不好背你迴來。”


    隻是在說此話時,言卿卿和丁勝男臉上都露出了一抹古怪。丁勝男更是暗中望向靜立在一旁不說話的安妍。


    安妍好似毫無察覺,隻是說道:“師公子,你好好休息,這裏還有幾人等著救治,我就先行離開了。”


    師重光這才驚醒,問道:“此處是......”


    言卿卿迴答道:“此處乃顧先生所搭建的竹屋,這裏收容著數位受傷的生員。”


    安妍已經萬福一禮,朝屋外退去。


    丁勝男卻是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師重光的肩頭,讚歎道:“師公子是吧,倒是個漢子,危機時刻擋在言姑娘的麵前,我丁勝男平日裏最討厭那些三心二意的公子哥,所以對那些公子甚是輕視。直到看到你做的這些,倒讓我對你們這些公子的印象頗有改觀。”


    師重光露出了他那招牌式的笑容,隨後和丁勝男寒暄幾句後,問道:“不知還有哪幾位同生在此處?”


    丁勝男掰著手指算到:“有幾名金陽學宮的生員,那孫焱也在其中。還有那蘇陌,還有一個沒見過的女孩。”


    ......


    ......


    竹屋裏最大的房間中,擺放著兩張床。左手方正躺著一名少年。少年身著一襲幹淨的素衣,隻是他的臉色卻比他身上的素衣還要蒼白;右手方位則躺著一名身著羽衣的少女,少女雙眸緊閉,臉色蒼白較之少年更甚,有半隻翅膀從背部探出;翅膀上的斷裂處雖然已經包紮止血過,但傷口還是猙獰異常。


    顧清弄正坐在兩張床之間,他伸出雙手,分別搭上了兩人的手腕,細細感受著兩人體內的傷勢。


    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顧清弄眉頭微挑,說道:“進罷。”


    站在門口的正是安妍,她轉身把門關上,先望向了蘇陌,當看到他昏迷不醒的模樣,安妍金色的眸光似乎閃動了幾許。


    隨後她望向羽衣少女,良久後,她問道:“先生,他們......”


    顧清弄搖搖頭道:“子安的狀況尚可,雖然體內尚存多處內傷,但他體內的真元卻比之前凝實許多,靜心調養不到半年,估計就可以整體痊愈了。


    隻是這隻靈妖的傷勢卻有些難辦,她幾乎是全身經脈斷裂,而且之前還吞了不知多少隻妖獸的精血,體內的真元可謂駁雜不已。若不是我以七品丹【補天丹】外加正四品道印【續天香】助她恢複,恐怕她會直接墮境至三級靈妖,到時恐怕連化形之軀都保不住。”


    安妍遲疑了一會,問道:“不知我的血能否......”


    顧清弄搖頭道:“不必如此,你今後還要跟著這個少年迴蒼洲,若是你的血脈流失得太嚴重,那你迴蒼洲也無意義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麽,歎道:“其實我最擔心的不是他身上的傷,而是他要療傷所需的時間。要知道,他的時間可是不多。按照以往的慣例,天算行走在中土最多隻待了三十載整,而從天算遇見他到如今已經過了十五載,所以說,他最多隻能待上十五載的時間了。”


    安妍沉默許久,堅定道:“我一定會幫他的。”


    顧清弄點點頭:“的確,要對付天算,恐怕各方力量都不能少。這隻靈妖的力量恐怕也要利用一下了。”


    顧清弄似是想到了什麽,他問安妍道:“此番曆練,你體內的血脈之力開發的怎樣?”


    安妍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搖頭道:“還是有些勉強,不過每次隻要挺過了血脈爆發的時間,肉身力量便會上漲一大截。現在已經有羅衣境的肉身力量了。”


    “嗯,此間恐怕隻能委托你多關照一下了,不日內我可能就要離開了。”顧清弄沉吟片刻,從袖中拿出了一塊巴掌大的盾牌,遞給安妍:“這是蒼洲土著所祭祀的那位蒼神留下的五件神兵之一,名為【元蒼盾】,隻有擁有蒼神血脈的人才能禦使它。便先交給你罷。剩下的四件,恐怕要到蒼洲才有了。”


    安妍珍而鄭重地接過這麵小盾,將自己的手指咬破,往盾內滴下了一滴金色的血。血落在盾上,頓時激起一陣金色的紋路。


    安妍立刻感受到和這麵小盾之間多出一股血脈相連的感覺。她試著下達了一個念頭。


    變大。


    小盾瞬間漲得巨大,安妍見狀,立刻在心中道:“停下。”


    小盾便停下了漲大。


    安妍又試著對這麵小盾下達了數個念頭,看它在手中變大變小的模樣,一時間倒也不亦樂乎。


    顧清弄見她如此,倒也沒有出聲打擾她,隻是徑自推門而出。


    他來到了一個房間門前,敲了兩下門後,一名隨從女醫師打開了房門。見到門外是顧清弄,女醫師忙合身一禮。


    顧清弄吩咐道:“待會裏麵那個女孩醒了,她想要去哪,不要攔著她。”


    女醫師道一聲諾。顧清弄又多吩咐了幾句細節問題,隨後便抬步離開了。


    他走到門口,望向正在前方不遠處的溪流中打水的言卿卿,眸中似是有微光閃爍。但他終究還是沒說什麽,化成一道流光,飛上了天穹,消失在了雲端。


    言卿卿似有所感,迴頭望了一眼,卻發現身後半個人影也無。她疑惑地看了看,隨後便轉過頭去繼續打起水來。


    忽然,在她麵前的溪水中,倒映出了一個人影。嚇得她立刻迴頭望去。


    隻見那人一襲黑衣,雙瞳一黑一紅,黑色如夜般深邃,猩紅則如血般陰鬱。不是已經消失的洛世書,又是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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