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鬥眼中有了幾分懷念和愧疚,他喃喃道:“班傑不論,隻是可惜了陳師兄和小師妹。


    師兄,你不會忘了他們最後的願望吧?”


    顧清弄的雙眸中驟然浮現了一絲痛苦的波瀾。他緩緩道:“師弟似乎忘了我師承何處。”


    南鬥歎息道:“看來你不但不會和我們一起,還要阻止我們了。”


    顧清弄沉默少頃,問道:“你們這麽做的理由是什麽?”


    南鬥說道:“師兄,你倒可以想想,五十年前頒布新法的聖皇如果用舊修的手段去續命,那整個大元的百姓會怎麽看待他?”


    顧清弄頷首道:“大元會出現一定程度的內亂,不過那又何如?如果摩克殿下起兵,逼迫當今聖皇下位,那問題便迎刃而解了。”


    南鬥冷笑道:“真的迎刃而解了嗎?聖皇的確是要退位的,不過來接替他位置的不是大皇子摩克,而是摩傯!


    我們已經和二皇子商討好了,我們扶持他上位,他上位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東南四州割讓給我們。他估計是想著不過東南四州,給我們再搶迴來就好了。但是南部行省卻已經先失一半。我們再聯絡南部行省的各位隱修,合縱海族,一路北上。複辟大周,指日可待!”


    顧清弄看著他,搖頭道:“不可。”


    南鬥皺眉道:“不可?師兄你可別忘了,當初小師妹的夙願是什麽!”


    顧清弄還是搖頭道:“那都過去了。現在大元安定,百姓安樂,你們這麽做,是置天下百姓於不顧。我無法說服自己,站在你們這邊。”


    南鬥冷冷道:“好,那我說不得要領教師兄這些年的進境了。”


    南鬥伸手一拂,兩人周圍出現了一層透明的結界。他笑道:“師兄,一百多年過去了,我這道印【結廬】你可還熟悉?”


    顧清弄淡淡地看著那層結界,伸手一揮,一把如同琉璃般澄澈的長劍便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他緩緩道:“師弟,你實在是忘了當初我們留在軒泉學宮的初衷。”


    南鬥搖頭道:“這裏叫慕雲學宮,不是什麽軒泉。”


    話音剛落,一陣強烈的真元波動從他體內傳來,頓時在這結界中形成了一個小型風暴。


    顧清弄瞥了一眼那些被風暴摧毀的書籍和家具,隨後向前合身一斬,一道巴掌大的劍氣便從劍尖迸發而出,瞬間消弭了那股風暴。


    南鬥拂袖結印,他的身後似乎出現了無數星辰一般,閃爍的星芒在某一刻變得灼熱起來,化作萬千光束,朝顧清弄激射而來。


    顧清弄麵色平靜,劍勢一轉,身後便出現了一個蓮花虛影。他橫劍一指,蓮花虛影便向上飛去,抵擋住了道道星光。


    “劍影生幽蓮?你修行的【雲生】居然達到劍技化形的境界了?”


    南鬥怪叫一聲,張嘴一吐,一道錐形法寶從他體內浮現出來。那法寶繞他體內旋轉數圈,隨後化作一抹流光,狠狠往顧清弄身上刺去。


    顧清弄看著那抹流光,腰間的玉佩忽然無風自動,即刻脫離玉帶,浮現在了他的身前。恰恰擋住了那抹流光。


    流光寸進不能,若是細看,便會看到玉佩周圍有著淡淡雲霧。這些雲霧看似輕薄,但卻是在緩緩侵蝕著那法寶周圍的靈性光芒。


    南鬥見到不好,急忙收迴了自己的那件本命法寶。剛想抬手再祭出一件新的法寶,卻是看到顧清弄已經踏步上前,朝他狠狠一劍劈下!


    南鬥瞬間被這劍劈成兩截,隻是斷麵處卻不見有絲血溢出。顧清弄也不以為意,看向某處道:“師弟還要領教師兄的進境麽?”


    南鬥的身影從那處陰影中浮現出來,他聲音嘶啞地說道:“不可能!成為軒泉的先生後,不論宮內大小事宜,全都由你接管。我閉門不出,隻有一月一評的月試到場,其餘時間都在修行,你怎麽可能修為比我還高?”


    顧清弄望向他,身上激起了一陣靈光,他道:“我說過,你太關注棋局外麵了,如果你一盤棋沒有走好,又何談另一盤棋呢?”


    南鬥看到那層靈光時,大驚道:“內外皆通,靈光內含,你已經是第七境的修行者了?”


    顧清弄沒有理會他,隻是舉劍斜斜一劈,一道缺口便從結界中浮現。


    他將周身的靈光一撐,整人便有如沐浴在這靈光中。隨即他輕輕抬步,虛空中宛如生出一道道台階,他便沿著這些台階走了上去。


    禦風而行,泠然善也。


    南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久久無言。


    顧清弄身化一抹流光,朝著藥王山脈的方向迅速飛馳而去。


    當他看到遠處的六束白光幾乎融匯成一束時,他知道自己必須加快了。


    就在此時,虛空中又出現了幾抹靈光,堪堪擋在他的身前。顧清弄抬眼望去,望見的便是幾名穿著祭袍的司命。其中一人淡淡道:“逾界者誅!”


    顧清弄看了他一眼,雙手迅速結出一個道印,隨後,周圍似乎湧現了陣陣風壓,一股以顧清弄為中心的風暴形成。


    那人驚詫道:“二品道印歸元!你究竟是何人?”


    顧清弄沒有迴答他的話,身上的靈光在風暴形成之際突然漲大。幾人俱是後退一步,正好留下了一個空隙。


    顧清弄感到了自己體內充沛的真元,他長嘯一聲,隨即帶著那龐大的靈光,向藥王山脈所在狠狠衝去。


    幾人看著那抹靈光飛馳而去,半空中還殘留著靈光摩擦空氣時產生的陣陣音爆聲。他們麵麵相覷,一人開口問道:“我們......還追嗎?”


    ......


    ......


    石道人伸手連點六鼎的方位,時不時還結出數個道印。不到一刻鍾,他便感到體內的真元已經接近幹涸。


    他連忙從袖中取出數個玉瓶,將裏麵的丹藥倒入口中。隨後再度施法,隻是這樣做,他馬上感到自己體內新的真元流逝得更快了些。


    石道人暗道丹藥之力果然還是靠不住。但是現在的情形卻令他不得不借助丹藥。


    他的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一抹肉疼之色。他從袖中拿出了一個小玉盒,輕輕打開玉盒,裏麵正躺著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翠綠色丹藥。丹藥表麵光華流轉,隱約可見上麵的紋路。


    石道人乍聞到那足以讓人神清氣爽的丹香,臉上的不舍之意卻更甚幾分,內心掙紮了許久,還是一把拿出來丟入了口中。


    此丹藥名玉泉,乃六品丹藥,內裏蘊含的丹力不要說天人境修行者,就是玄合境修行者也會覺得豐富。此丹本來是石道人留在日後用於衝擊玄合境的丹藥,但現在他隻能用它來補充虧空的真元。


    服下丹藥後,他倒是沒有過於糾結於此間的得失了,他迅速地結起道印來,體內的真元似洪水般溢出。


    在他這般賣力下,六鼎所發出的白光很快交互在一處。石道人抹了一把汗,大聲道:“放入祭獸!”


    早已經等在各鼎旁側的黑甲軍士紛紛將自己身旁早已五花大綁好的妖獸丟入了鼎中。除天鼎外共有五鼎,投進去的妖獸也分一級到五級不等。


    石道人看到萬事具備,點點頭,隨後一甩袖,一個丹鼎飛至在天鼎上空。石道人心念一動,一物便從丹鼎中被攝取出來。


    他看著那隻緊閉雙目的靈妖,嘴角抿出了一絲輕蔑的弧度,隨後伸手掐了一個法訣,那隻化為原形的兮天鳶便向天鼎飛去。


    看著兮天鳶即將被投入天鼎內,石道人在心中卻是暗暗鬆了一口氣。鼎內自成空間,若是此妖被成功放入,那麽接下來無論她怎麽鬧騰,也逃不出這天鼎的世界。


    當下的一切看起來正順風順水,這讓石道人的心神微微鬆懈下來。


    便在此時,一道黑影突然從地下出現,隨後,從那黑影處倏然射來一支弩箭,鋒芒直指石道人。


    石道人略略一驚,倒也沒有什麽意外,之前順則順矣,要說整個過程中沒有一點阻攔,那是不可能的。


    隻是用這凡人的機巧來對付天人境的他,似乎有些小看他了。


    他現在全力施法,倒也無暇顧及那隻弩箭。不過他自認為那隻弩箭傷不到自己,便不再去理會,而是專心地控製著兮天鳶。


    隻是他低估了那弩箭的威力,隻見那弩箭瞬間穿透了他周身的元罡,那層道袍更不要說能有所阻攔了。弩箭一下便死死地釘在他的腰間。


    石道人痛苦的嚎叫起來:“斬靈鋼!你們這些卑鄙的凡人居然用了上了斬靈鋼!”


    他吃痛地捂住了腰部,剛剛結的那些道印也微微一滯,變得虛幻不定起來。


    石道人見狀,卻是嚇得連傷口都不敢捂了,趕緊再度伸出手結印,堪堪把原來的道印穩固下來。


    他還沒舒上一口氣,便看到下方豁然出現了一個少年。隻見少年伸出手朝兮天鳶身上輕輕一點,自己為她布下的禁製便全都冰消瓦解了。


    石道人不可置信道:“怎麽可能?”


    少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隨後對著那隻兮天鳶道:“你還要睡到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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