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道灰紗瞬間纏繞住了蘇陌,隨後狠狠一緊,“蘇陌”的身軀便支離破碎開來。


    符方見到沒有血光,自是知道剛剛那不過是殘影。他也不驚慌,伸手一指,五道灰紗又合為一道,朝出現在數步以外的蘇陌襲去。


    蘇陌神情凝重,伸出左手,指尖似乎閃過了一絲幽幽光芒。


    他已經看出,自己的劍氣是打不穿那層灰紗的。如果像徐克那般直接用兵刃實物攻擊,恐怕還會像剛才那般被符方詭異地借力打力。


    超脫於劍氣和兵刃之上的,便隻有神通了。


    蘇陌還欲伸手,卻感到自己的衣袖被輕輕扯了下。一瞬間他便感知出了來人是誰。


    他心念一動,便順著那人的力道,隨後隻感到一陣光景的變化,再抬眼時已經在了一片樹林之中。


    蘇陌稽首道:“多謝殿下相救了。”


    早已站立在此處的摩克微笑道:“倒也不是我救的你,而是師影。”


    蘇陌轉身朝著那名正在調息的纖瘦女子道:“多謝師姑娘了。”


    師影看了他一眼,微微頷首,沒有說話。


    摩克笑道:“師影略懂五行遁術,救人逃遁什麽的倒是剛好。


    不過蘇師弟,你能來到此間實在是再好不過。我們正缺人手。”


    蘇陌望向他道:“願聞其詳。”


    摩克指向遠方的天鼎,道:“看到那尊大鼎了嗎?那便是用來盛裝靈妖的地方。今夜子時一過,六鼎祭壇下的大陣便會開啟。六鼎內的陣法將會將六隻妖逐個煉化。


    因為六鼎氣機連通,我們無法擊破任意一鼎,更遑論打亂陣法;所以,我們要做的便是誅殺控製陣法的人!”


    蘇陌問道:“的確如此,不過想要操縱這等大陣,必須是天人境以上的舊修才能做到。而到時候操作陣法的,很有可能是大司命。”


    蘇陌的言外之意很明顯,憑借他們幾人,是無法攔住第七境的大司命的。


    摩克搖頭道:“非也,在下的目標不是那個大司命。而是那個啟動陣法的人。據我了解,藥王山脈來了一位赤朱一脈的舊修,修為不過天人,我們恰好可以從此入手。”


    蘇陌沉吟片刻,問道:“那之後,我們該如何全身而退?”


    摩克從懷裏取出幾張符籙,遞給蘇陌,道:“這是我從宮裏拿出來的神行符,以前從衡廬一脈收繳的,剛好可以用在此處。”


    蘇陌抬袖一禮,暫時告辭而去。


    兩人卻都心照不宣地沒有提二皇子摩傯的事情。在兩人看來,現在最重要的事,無疑是即將到來的六鼎煉丹。


    ......


    ......


    洛世書來到那龐大的天鼎前,一時間居然看得有些入神。


    “嗬嗬,很驚訝吧,這六鼎底下的紋路類似舊齊的文字,翻譯下來卻是一篇殘缺的煉體法訣。”


    洛世書的影子似乎出現了陣陣漣漪,隨後,一個黑袍老者便突兀地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洛世書禁不住伸手撫摸那些符文道:“的確驚訝,不過,這又是為何呢?”


    黑袍老者嘿嘿笑道:“這倒要說到舊齊的製度了。舊齊不同元周二朝,實行的乃是氣力共修製度。當時有中等及以上修行資質的人,必須要修行化羽之術,而中等以下資質的人,則必須要煉體。當然,女子是沒有資格修行的。


    兩者分工明確,氣修上陣廝殺,體修則負責後勤一塊。因為最初的大齊隻有現在一個行省那麽大,當時四麵都是原始森林,森林裏的妖獸一直威脅著人族的生存。所以造就了大齊的征兵製。”


    黑袍老者似乎想到了什麽,唏噓道:“隻是人族總是戰敗,每一場戰役後,氣修都要死去不少。很快氣修的數量便捉襟見肘起來。


    這時,有一個人提議給當時的人皇道:看體修數目眾多,不如讓體修先上前鋒。


    結果體修便衝上了前鋒,沒成體係的修行之法,他們死的更快。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數名極修共同想辦法,和那幾個在煉體方麵上有所建樹的體修一起製定了五套煉體法訣。


    體修們進步得很快,到了戰爭後期,大齊的那套作戰體係已經形成,由體修擔當近侍,氣修則在後方施法。


    而後中土的七成被人族占領。人皇當即下令,休養生息。百年以內以守成為主。體修和氣修便迴城慶祝起來。


    宮宴更是邀請了五位修為最高的體修。巧合的是,這五位體修一人對應一門煉體法訣,五人之間,倒是各不相同。


    酒至微醺時,便有一名體修要求參與內政。”


    黑袍老者說到這裏便沉默下來。洛世書也很默契地沒有開口。良久,老者搖頭道:“舊齊一直是氣修掌權,這件事情一提,再加上幾個有心人的肆意挑動,很快體修和氣修之間便有了爭執。


    這時,當時朝廷的首席客卿說要和這五人來一場鬥戰。五人隻要有一人贏他,便允許他們參政。


    那五人自然躊躇滿誌,可上場後沒多久,便被先後廢了經脈。”


    洛世書聽到此心下一凜,問道:“是功法的問題?”


    黑袍老者頷首道:“不錯,五套功法,每一套都有致命的破綻。後來氣修與體修全麵開戰,體修一路敗退,退到了北境。借助惡劣的氣候和地形與眾氣修周旋,這才得以苟存。


    而這天鼎上的功法,其實是當初人皇為了激勵體修才刻錄下的。隻是後來舊齊發生政變,分化出了當初的大周。而且州府也不止六個了,於是便重鑄九鼎,這六鼎便當作煉丹寶物賜給了赤朱一脈的老祖。”


    洛世書望向黑袍老者道:“黑老,你自稱是舊齊體修的後代,那麽,我修行的這套功法,難道也是五大功法中的?”


    黑老坦誠道:“不錯,這的確是當初五大功法之一,你麵前這天鼎上刻錄的,正好是這部功法的剩下部分。有了它,你便不需要魔心丹,算得上是平步青雲了。”


    洛世書眼中似有腥紅之色泛起,他搖頭道:“原來你說的所謂平步青雲便是讓我修行這門不倫不類的功法,難怪你的祖輩會被打得那麽慘,看來算是情理之中。”


    黑袍老者皺眉道:“你說什麽?”


    洛世書平靜地看向他道:“此功法雖然涉獵煉體,但本質上還是一門道家功法。我已經看明白了,不過就是簡單的嫁接之術,將修行到的內氣轉移到肉身上,以達成煉體的效果。


    至於這怎麽平步青雲,恐怕是要消耗一部分壽元才能達到吧?我若真的修行這門功法,恐怕也是時日無多了。”


    黑袍老者微驚,冷笑道:“事到如今,你想反悔也來不及了。你以為給你吃的魔心丹沒有吞噬你的壽元嗎?現在的你,就是修不修這門功法,後果都是一樣的。”


    洛世書搖頭道:“不,我還有一條路可以走。”


    黑袍老者疑惑地望向他。


    洛世書看著那天鼎道:“我把等下煉出來的那枚丹藥吃了,不就夠了?”


    黑袍老者大驚道:“你倒是狼子野心,寧願得罪當今聖皇也不願折壽?”


    洛世書冷嘲道:“不管你接近我是為了做什麽,我們早就約定過,無論我做什麽,你都會助我一臂之力。


    剛才的你,在帶我穿越陣法的時候恐怕已經耗掉了大半氣力。現在,就讓你來助我最後一臂之力罷!”


    黑袍老者還未反應過來,便覺的心口一痛,隨即看到一縷縷血色罡砂從他的心口處湧出。


    他試著掙紮了一下,卻發現自己剩餘的氣力的確已經擺脫不了那血罡砂了。


    他吐出一口血沫,斷斷續續道:“你會後悔的!”


    洛世書眼中的猩紅之意越來越濃鬱。他看著黑袍老者的肉身逐漸幹癟下去,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抹冷笑。


    “你終於到了平山境,不愧是【魔心之武】的修行者。”洛世書迴頭一看,隻看到海青正站在那裏微笑道:“你的想法很好,不過平山境的修為還是差了點。”


    洛世書看著他道:“如果把你的力量也吸收了,估計便夠了。”


    海青搖頭道:“還是先一起應付摩克吧,你可別忘了,可是我將魔心之武的真正破綻告訴你的。否則,以你追求力量的個性,恐怕真的會忍不住把這門功法修行下去了。”


    洛世書冷笑一聲,倒也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


    他沒有理會海青,徑自坐到了一邊。


    海青注視他許久,一聲輕笑,便席地而坐。


    兩人枯坐了約莫一個時辰,到了某一刻,兩人同時抬頭道:“來了。”


    ......


    ......


    “來了。”


    蘇陌看了看頭上的那輪彎月,明顯感到天地間的月光比之前黯淡幾分。子時陰重,在這一刻得以顯現。


    遠處,忽然亮起了一道白光,即使相隔千裏,也能看清那白光下是一口古樸沉重的大鼎。


    隨後又是一道白光升起,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待六道白光完全升起,整個藥王山脈已經亮如白晝。


    大周乃至整個中土的無數人,在這一刻如有所感,看向了此處的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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