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偉元平日在商場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地,而今被父親批得狗血淋頭,隻能低頭受著。


    然而,孫長鴻所言不虛,孫偉元自從錯失了關綺靜,找的女人確實一個比一個不像樣。第一任妻子是個千金小姐,與孫家門當戶對,性子雖有點嬌慣,卻也算是蕙質蘭心,長得也妍麗動人,奈何孫偉元不知足,在長子孫振業八歲的時候,竟然勾搭上一名來給他當鋼琴家教的年輕女老師,還把人家肚子搞大了。原配家大勢大,自然是咽不下這口氣,原配與他鬧了一頓,最後不歡而散,離婚收場,那位女老師也就被扶正了,生下了孫偉元的長女孫倩萍。


    那女老師突然走大運成了豪門闊太太,加上又是插足他人家庭,四麵八方的壓力也隨之而來,先是被豪門圈的貴婦們排擠奚落,在孫家裏也立不住腳,娘家的人以為她風光無限,還時不時想來討點便宜。於是,心靈脆弱的女老師經不起這些壓迫,生下女兒沒幾年就病倒了,病軀伺候不了孫偉元,本就風流成性的孫偉元哪裏閑得住?之前礙於前妻家族的勢力,他還不得不收斂,而今對象換成了出身平凡的女老師,他便是肆無忌憚了。他成天流連花叢,在外招蜂引蝶。第二任妻子娶過來還沒六年,他又與第三任妻子勾搭成奸。


    第三任妻子甄麗嫦是個辣妹子,加上有黑背景,成天就逼著孫偉元拋妻棄子。孫偉元之前雖然風流,卻還止於在家外,從來都沒有把哪個女人往家中帶的,可甄麗嫦就是手腕強悍,不久後就登堂入室地住到了孫偉元宅子中。而當時的正牌妻子,那女老師被鳩占鵲巢不止,還顏麵全無地被掃地出門,丟到醫院去養病了,因為娘家隻是普通工薪家庭,女老師沒能像前任妻子那般與孫偉元抗衡,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不過誰都不同情她,因為她當初也是這麽勾引別人丈夫的,甚至有人落井下石地取笑她,說這就是現世報。


    女老師受到這樣的刺激,更是一病不起了,甄麗嫦順利懷上了孫偉元第三個孩子孫振霖,女老師也隨後步了千金小姐的後塵,成了下堂妻。


    天理循環,甄麗嫦也是好景不長,這可不,自己而今也華麗麗地被貼上了“孫偉元前妻”的標簽了。


    孫偉元蹉跎半生,身邊的女人流水般淌過,而今卻隻剩孑然一身,縱有億萬家財,伴在身邊的卻沒有一個是能交付真心的良人。


    所以,父親批他找女人沒眼光,他除了默認,還能說出什麽辯解的話來?


    孫長鴻見他一言不發,他微微一歎,道:“這些恩恩怨怨,莫非要纏上一輩子嗎?”


    父親話鋒變了,孫偉元又抬起頭來,眼裏帶著一點困惑,孫長鴻正要端起涼掉的茶水,孫偉元趕緊替他重新斟上熱茶。


    孫長鴻喝完茶,又道:“有句老俗話,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我也不是瞧不起女性,不過,多美好的女人都好,值得為了她記恨自己兄弟一輩子嗎?”


    此話如當頭棒喝,孫偉元隻覺得胸口一悶,頓時唿吸難受起來。


    孫長鴻精光閃閃的眼睛瞟了他一下,又道:“不但記恨自己兄弟,還把自己的婚姻當兒戲,每迴都賭氣似的搭進去,值得嗎?”


    “父親……”孫偉元很想申辯點什麽,話到嘴邊,卻欲言又止。


    正說著,門外響起敲門聲。


    管家立即過去開門,一名女傭站在外麵,恭敬地問道:“老爺,二伯來了。”


    孫家人口眾多,等階分明,傭人們稱唿孫長鴻為老爺,孫偉元幾兄弟則是大伯、二伯、三姑姑和小叔子。


    孫偉元一聽孫偉銘來了,臉上又是一滯,孫長鴻威嚴十足地說道:“讓他進來吧。”


    孫偉元看向父親,孫偉銘也迴來本家,這難道是巧合嗎?孫長鴻看出他的疑問,他沒有直接解答,僅是道:


    “再過兩天就是振皓的婚禮,孩子們都長大了,你們也別老是活在過去。”


    孫偉元聽出了言外之意,他淡淡地斂眉,女傭領著孫偉銘進來。後者見了孫偉元也有點錯愕,應該也是沒想到對方會在場,不過,他依舊禮貌地問候著:


    “父親,大哥。晚上好。”


    孫長鴻微微頷首,孫偉元也應了句:“晚上好。”


    兄弟二人的關係一直都很疏離,對話的時候就像一般友人那樣。


    孫偉銘坐下後,主動幫二人倒茶,孫長鴻開了話頭:“振皓的婚禮準備得怎樣了?”


    “謝謝父親關心,都準備好了。”


    “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跟你大哥說。”孫長鴻來了這麽一句。


    孫偉銘略帶疑惑地看向孫偉元,對方隨後就接話道:“是啊,振皓結婚我也沒幫上什麽忙……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吧。”


    這話語裏的好意思顯而易見,孫偉銘不是不識趣的,也忙道:“謝謝大哥,如果有需要的話我一定會跟你說的。”


    孫長鴻見他們兄弟之間的氣氛很是緩和,他拄著黃花梨龍頭拐杖站了起來,旁邊的管家馬上過去攙扶著。


    孫長鴻說道:“你們弟兄倆好好聊吧,我先去歇息了。”


    兄弟倆一麵應著,送著他走出茶房。


    孫長鴻走後,曾經是死敵的兩兄弟變得麵麵相覷,兩人重新坐下後,誰也不好率先開口。


    兩兄弟自從三十多年前陷入了搶奪關綺靜的三角戀,就一直處於麵不和心也不和的狀態。其實孫偉元一直都是理虧的,關綺靜由始至終就沒表示過會接受他,是他單方麵在追求對方。隻是他太自信了,認為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隻要他全心付出,假以時日便能打動她,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一直對他態度淡漠的關綺靜居然與孫偉銘一見鍾情。而孫偉銘,明知道他愛慕著關綺靜,卻還義無反顧地與關綺靜墮入愛河,對孫偉元而言,這是不可饒恕的背叛,並且他也對關綺靜因愛生恨,想著我那麽愛你,對你一心一意地,你怎麽就視而不見?不接受我也罷了,看上誰不好,偏偏看上我的親弟弟,日後在家族裏,抬頭不見低頭見,這不是要折磨我嗎?


    所以,就在孫偉銘與關綺靜確定關係後,孫偉元就賭氣地與第一任妻子閃婚,搶在他們之前行了婚禮。事實證明,意氣用事,最後傷害的隻是自己。直到第一任妻子誕下長子孫振業,孫偉元內心裏其實還是愛著關綺靜的,還偶爾會奢望一下,哪天關綺靜與孫偉銘鬧翻了,自己還有插足的機會。他甚至異想天開,隻要關綺靜願意接受他,他可以拋棄所有,可是清醒的時候,又會自我嘲笑起來,都被她這般拒絕了,他怎麽還會抱著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呢?這也太犯賤了,他就這麽自我折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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