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襟危坐，煞有介事地開始麵試輔導。
“你的簡曆很完美，從簡曆可見硬件條件優秀，能力也很強。你用不到十年時間從一名營銷策劃做到營銷總監，把名不見經傳的羅尼表業，送上了國產表業零售第一的位置，戰績輝煌。但我有一個疑問，從各方麵的資料來看，你是羅尼的大功臣，那麽你為什麽要辭職離開羅尼？”
柳南天沒有急於迴答，而是反問黎青，“你對羅尼的營銷模式了解有多少？”
想考她做了多少功課？這個可難不倒她。
到s市工作的這幾年，她深感這裏與從前呆的內陸城市不一樣，到底是沿海一線城市，人才濟濟，競爭壓力大，而且剛來拓億的時候，因為經驗不足，沒少被嫌棄。
她這人自尊心強，自認為基礎並不比別人差，也不甘心專業上被人比下去，所以她逼著自己以一種近乎自虐的方式，快速提升專業能力和工作水平。
在最初做尋訪員的時候，她就想法設法弄到了國外非常知名的人力資源諮詢公司做的製造業高管的能力模型，但她不是簡單地套用，而是以此為基礎，結合實際案例逐步完成了對製造業30多個分類行業的細化，然後再抽空做每一個行業前5強企業高管的能力模型。
這是一項非常係統，也非常基礎的工作，需要收集大量的資料，進行分析和論證。她曾經跟何皛提過她做的這些事情，何皛也就是從這事開始，認為她有嚴重的強迫症。何皛的評價是，現在人家都是看事做事，隻有她還在沒事找事。
但是在黎青看來，做任何事情都不能盲目，要有計劃，有方向，有目標，她深信理論對於現實的指導意義，也深信科學的分析比主觀的判斷更有效。
當然，這並不是說科學的分析就萬無一失，她還是會遇到一些很難甄別的候選人。對於這樣的人，為了保險起見，她都會想辦法說服他們做一份勝任能力測評。
隻是對於柳南天這樣名聲在外的能力者，這樣的測評就顯得多餘了，她還不如把這做測評的錢省下來。
她前麵所做的這些工作，不但為她現在的實踐提供了一個強大的科學比對係統，使她對候選人的判斷更加準確、高效，也讓她對工作所涉及的行業、排名靠前的公司非常了解。
她自信地看著柳南天，簡明扼要地迴答了他所提出的問題：“我知道羅尼主要是做代銷，也就是廠家鋪貨，貨款月結的方式，管理上是分公司承包製，區域經
理手上有實權，而且這套體係是你一手建立起來的。”
柳南天的眼神中流露出幾分讚賞，“沒錯，你抓住了核心問題，現在我也可以迴答你的問題了”。跟明白人，便可以說明白話了。
柳南天繼續說：“你應該也認識羅尼現任總經理鄒海，我和鄒海有矛盾，所以他以補貼政策為誘餌，聯合幾個區域經理讓我出局了。”
“你不也參與區域經理的甄選嗎，而且你手上也有管理權限，結果怎麽會這樣？”黎青驚訝。
“因為利益，公司與區域經理既是合作的關係也是爭利的對象。羅尼的模式已經很成熟了，合作方式上再也沒有縫隙，他們隻能設法從別的方麵與公司爭利。”
黎青明白了，柳南天不是敗在了不如鄒海，而是敗在了“商人逐利”這四個字上。
她又想起了鄒海設計自己的事情，心裏更不舒服，“鄒海那人看著人品就不行，不過，你們董事長也不管管？留下他，逼走你，對羅尼百害而無一利啊。”
“半年前，她和鄒海住在一起了。”
“……原來如此，看來再強大的女人在感情麵前也容易喪失理智。但是，你是主動辭職的，並不是被解雇的，如果覺得不公平，你竟然連一絲掙紮都沒有？這裏麵是不是還有什麽深層次的原因？”
柳南天突然覺得黎青這人不是那麽好糊弄的，到底是做人力資源這行的，他故意透露了那麽多分散注意力的信息，她照單全收之後，竟然始終沒有忘記自己最初的目標。他隻得據實迴答：“沒錯，是我不願意陪他們玩了。”
“我聽說羅尼馬上就要上市了，你不後悔？”
“我會考慮繼續持有羅尼的原始股。”
“……”黎青把這層忘記了，柳南天選在這個點上辭職，也是因為該拿到的都已經拿到了，沒有什麽吃虧的了吧。
“好吧，撇開這些問題都不談，再談談你本人，你認為自己有什麽弱點或者說缺陷？”
“其實，我病得很嚴重。”
黎青剛好在喝水，猛地一口水噴了出去，她慌裏慌張地扯出抽紙來擦拭，偏頭問：“你不是已經出院了嗎？”雖然她這幾天也一直覺得他有病，不過那也是指中二病，但是現在柳南天說的，好像是身體的問題？
迴想前幾天，當柳南天告訴她他得的是結腸炎的時候，她手賤地去查詢了一下，什麽是結腸炎，然後就搜到了天涯一篇記錄結腸
炎住院的帖子，她粗略瀏覽了一遍，通篇幾乎都在談“屎”，她從此再也沒有興趣知道關於這病的任何細節了。
柳南天也抽紙幫忙擦，更正說：“我的意思是，我是神經官能症患者。”
黎青失笑，“是不是簡稱神經病？”
不記得誰跟她說過，以前男神圈粉靠顏靠錢靠才華，如今全靠病情。黎青尋思，柳男神莫非也打算走這個套路了？
柳南天見她不信，馬上表情嚴肅地轉身迴了房間，拿出一本很有年頭的病曆本，遞到她眼前，“這是我的個人隱私，不過你作為我的職業顧問，有權力知道。”
他想過了，既然他不知道該用什麽辦法，不如，所有的辦法都試上一試。何況，當年這本病曆本的由來，也是緣於眼前之人。
黎青瞟了一眼，龍飛鳳舞的字也看不懂寫的是什麽，隻看出了封麵上的日期是八年前的，又見柳南天坦蕩的模樣，她起初的不相信就那麽動搖了。
隻不過，八年前！那麽他豈不是在大學期間就有這病了？黎青努力迴想當年，好像也沒覺得他有什麽不正常啊……
“你等等”，她拿出手機搜索，在這種知識匱乏的關鍵時刻隻能靠網絡了。
柳南天見她低頭拿著手機，一縷青絲從耳畔垂落下來，白皙的頸部線條優美，細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手機上劃拉，他不由放緩了自己的唿吸。
搜到了。黎青念道：“從事高度緊張工作、心理壓力較大的職業的人和腦力勞動者易患神經症。”
“一些心理因素也會導致神經官能症的發生，情感豐富、細膩、敏感、警惕、多疑、缺乏安全感；個人欲望強烈，思維能力發達，內省力強，理智性強，意識性強，責任心強，執著性強，道德感強，紀律性強。”
“神經症患者存在著強烈的欲望並常與死板、刻薄的道德感相矛盾；存在著思維與情感發展的不平衡……”
為什麽看著看著，她開始覺得自己好像也有這個病……黎青晃了晃腦袋，不行，不能被柳南天給洗腦了。
“咳，嗯”她抬頭看著柳南天，清了清嗓子問：“你這病會有些什麽不好的影響？”
“簡單地說，我沒有辦法一個人長期地獨自居住。”
“……”
“這麽說，你這病隻是影響生活，不會影響工作？”
“是的。”
“那你以前
是怎麽過來的？”
“實在受不了的時候就把助理叫到家裏陪/睡。”
黎青瞬間腦補了許多邪惡的畫麵，簡直不要太刺激。
“我的助理都是男的。”
“我沒有多想，你不用解釋。”反正解釋也隻會越描越黑。
“所以這幾天,我是故意讓你迴來陪我吃晚餐的。既然你也覺得每天跑來跑去很辛苦，那不如搬迴來吧。”
“……先不說這個問題。”麵對柳南天的提議，黎青有些猶豫，而且她竟然敏感地覺得柳南天是在命令她，他是算準了自己會服軟嗎？
她偏不想讓他如願。
自己又不是他的助理，況且，男女有別好嗎。
“為什麽不能說？好像這裏是你家，你為什麽不能搬迴自己的家？”柳南天逼問。
黎青瞪了他一眼，她到底是因為誰才有家不能迴的……“你說的很有道理，我要好好想想了。下周三就給你安排麵試怎麽樣？”
“可以。”
“我先走了，你要是不想出去吃飯就自己做飯吧。”
“這一點不行。”柳南天邊說，邊攔在了黎青前麵，大有她不給他做飯，他就不放她走的架勢。
“你！”麵對這片瞬間移動至眼前的“陰雲”，黎青覺得他這種強盜行徑簡直令人發指，她真的不想再慣著他了，再慣下去她簡直就要變成他的保姆了，哭……但是考慮到下周就能把他賣個好價錢，她忍了！“……想吃什麽？”她咬著牙轉換了語氣。
大概所有的迫不得已都源於自己的軟弱、犯/賤和貪心吧，黎青惡狠狠地譴責自己。
“隨便，你做的都可以。”
哼！黎青轉身，翻了個白眼，朝冰箱走去。
柳南天在她身後，那陌生的甜蜜感噌噌噌地往上冒，他還記得兒時因為好玩戴紅色鏡片眼鏡的那種感覺。
嗯，就像是那樣，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緋紅色的。
“你的簡曆很完美，從簡曆可見硬件條件優秀，能力也很強。你用不到十年時間從一名營銷策劃做到營銷總監，把名不見經傳的羅尼表業，送上了國產表業零售第一的位置，戰績輝煌。但我有一個疑問，從各方麵的資料來看，你是羅尼的大功臣，那麽你為什麽要辭職離開羅尼？”
柳南天沒有急於迴答，而是反問黎青，“你對羅尼的營銷模式了解有多少？”
想考她做了多少功課？這個可難不倒她。
到s市工作的這幾年，她深感這裏與從前呆的內陸城市不一樣，到底是沿海一線城市，人才濟濟，競爭壓力大，而且剛來拓億的時候，因為經驗不足，沒少被嫌棄。
她這人自尊心強，自認為基礎並不比別人差，也不甘心專業上被人比下去，所以她逼著自己以一種近乎自虐的方式，快速提升專業能力和工作水平。
在最初做尋訪員的時候，她就想法設法弄到了國外非常知名的人力資源諮詢公司做的製造業高管的能力模型，但她不是簡單地套用，而是以此為基礎，結合實際案例逐步完成了對製造業30多個分類行業的細化，然後再抽空做每一個行業前5強企業高管的能力模型。
這是一項非常係統，也非常基礎的工作，需要收集大量的資料，進行分析和論證。她曾經跟何皛提過她做的這些事情，何皛也就是從這事開始，認為她有嚴重的強迫症。何皛的評價是，現在人家都是看事做事，隻有她還在沒事找事。
但是在黎青看來，做任何事情都不能盲目，要有計劃，有方向，有目標，她深信理論對於現實的指導意義，也深信科學的分析比主觀的判斷更有效。
當然，這並不是說科學的分析就萬無一失，她還是會遇到一些很難甄別的候選人。對於這樣的人，為了保險起見，她都會想辦法說服他們做一份勝任能力測評。
隻是對於柳南天這樣名聲在外的能力者，這樣的測評就顯得多餘了，她還不如把這做測評的錢省下來。
她前麵所做的這些工作，不但為她現在的實踐提供了一個強大的科學比對係統，使她對候選人的判斷更加準確、高效，也讓她對工作所涉及的行業、排名靠前的公司非常了解。
她自信地看著柳南天，簡明扼要地迴答了他所提出的問題：“我知道羅尼主要是做代銷，也就是廠家鋪貨，貨款月結的方式，管理上是分公司承包製，區域經
理手上有實權，而且這套體係是你一手建立起來的。”
柳南天的眼神中流露出幾分讚賞，“沒錯，你抓住了核心問題，現在我也可以迴答你的問題了”。跟明白人，便可以說明白話了。
柳南天繼續說：“你應該也認識羅尼現任總經理鄒海，我和鄒海有矛盾，所以他以補貼政策為誘餌，聯合幾個區域經理讓我出局了。”
“你不也參與區域經理的甄選嗎，而且你手上也有管理權限，結果怎麽會這樣？”黎青驚訝。
“因為利益，公司與區域經理既是合作的關係也是爭利的對象。羅尼的模式已經很成熟了，合作方式上再也沒有縫隙，他們隻能設法從別的方麵與公司爭利。”
黎青明白了，柳南天不是敗在了不如鄒海，而是敗在了“商人逐利”這四個字上。
她又想起了鄒海設計自己的事情，心裏更不舒服，“鄒海那人看著人品就不行，不過，你們董事長也不管管？留下他，逼走你，對羅尼百害而無一利啊。”
“半年前，她和鄒海住在一起了。”
“……原來如此，看來再強大的女人在感情麵前也容易喪失理智。但是，你是主動辭職的，並不是被解雇的，如果覺得不公平，你竟然連一絲掙紮都沒有？這裏麵是不是還有什麽深層次的原因？”
柳南天突然覺得黎青這人不是那麽好糊弄的，到底是做人力資源這行的，他故意透露了那麽多分散注意力的信息，她照單全收之後，竟然始終沒有忘記自己最初的目標。他隻得據實迴答：“沒錯，是我不願意陪他們玩了。”
“我聽說羅尼馬上就要上市了，你不後悔？”
“我會考慮繼續持有羅尼的原始股。”
“……”黎青把這層忘記了，柳南天選在這個點上辭職，也是因為該拿到的都已經拿到了，沒有什麽吃虧的了吧。
“好吧，撇開這些問題都不談，再談談你本人，你認為自己有什麽弱點或者說缺陷？”
“其實，我病得很嚴重。”
黎青剛好在喝水，猛地一口水噴了出去，她慌裏慌張地扯出抽紙來擦拭，偏頭問：“你不是已經出院了嗎？”雖然她這幾天也一直覺得他有病，不過那也是指中二病，但是現在柳南天說的，好像是身體的問題？
迴想前幾天，當柳南天告訴她他得的是結腸炎的時候，她手賤地去查詢了一下，什麽是結腸炎，然後就搜到了天涯一篇記錄結腸
炎住院的帖子，她粗略瀏覽了一遍，通篇幾乎都在談“屎”，她從此再也沒有興趣知道關於這病的任何細節了。
柳南天也抽紙幫忙擦，更正說：“我的意思是，我是神經官能症患者。”
黎青失笑，“是不是簡稱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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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南天見她不信，馬上表情嚴肅地轉身迴了房間，拿出一本很有年頭的病曆本，遞到她眼前，“這是我的個人隱私，不過你作為我的職業顧問，有權力知道。”
他想過了，既然他不知道該用什麽辦法，不如，所有的辦法都試上一試。何況，當年這本病曆本的由來，也是緣於眼前之人。
黎青瞟了一眼，龍飛鳳舞的字也看不懂寫的是什麽，隻看出了封麵上的日期是八年前的，又見柳南天坦蕩的模樣，她起初的不相信就那麽動搖了。
隻不過，八年前！那麽他豈不是在大學期間就有這病了？黎青努力迴想當年，好像也沒覺得他有什麽不正常啊……
“你等等”，她拿出手機搜索，在這種知識匱乏的關鍵時刻隻能靠網絡了。
柳南天見她低頭拿著手機，一縷青絲從耳畔垂落下來，白皙的頸部線條優美，細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手機上劃拉，他不由放緩了自己的唿吸。
搜到了。黎青念道：“從事高度緊張工作、心理壓力較大的職業的人和腦力勞動者易患神經症。”
“一些心理因素也會導致神經官能症的發生，情感豐富、細膩、敏感、警惕、多疑、缺乏安全感；個人欲望強烈，思維能力發達，內省力強，理智性強，意識性強，責任心強，執著性強，道德感強，紀律性強。”
“神經症患者存在著強烈的欲望並常與死板、刻薄的道德感相矛盾；存在著思維與情感發展的不平衡……”
為什麽看著看著，她開始覺得自己好像也有這個病……黎青晃了晃腦袋，不行，不能被柳南天給洗腦了。
“咳，嗯”她抬頭看著柳南天，清了清嗓子問：“你這病會有些什麽不好的影響？”
“簡單地說，我沒有辦法一個人長期地獨自居住。”
“……”
“這麽說，你這病隻是影響生活，不會影響工作？”
“是的。”
“那你以前
是怎麽過來的？”
“實在受不了的時候就把助理叫到家裏陪/睡。”
黎青瞬間腦補了許多邪惡的畫麵，簡直不要太刺激。
“我的助理都是男的。”
“我沒有多想，你不用解釋。”反正解釋也隻會越描越黑。
“所以這幾天,我是故意讓你迴來陪我吃晚餐的。既然你也覺得每天跑來跑去很辛苦，那不如搬迴來吧。”
“……先不說這個問題。”麵對柳南天的提議，黎青有些猶豫，而且她竟然敏感地覺得柳南天是在命令她，他是算準了自己會服軟嗎？
她偏不想讓他如願。
自己又不是他的助理，況且，男女有別好嗎。
“為什麽不能說？好像這裏是你家，你為什麽不能搬迴自己的家？”柳南天逼問。
黎青瞪了他一眼，她到底是因為誰才有家不能迴的……“你說的很有道理，我要好好想想了。下周三就給你安排麵試怎麽樣？”
“可以。”
“我先走了，你要是不想出去吃飯就自己做飯吧。”
“這一點不行。”柳南天邊說，邊攔在了黎青前麵，大有她不給他做飯，他就不放她走的架勢。
“你！”麵對這片瞬間移動至眼前的“陰雲”，黎青覺得他這種強盜行徑簡直令人發指，她真的不想再慣著他了，再慣下去她簡直就要變成他的保姆了，哭……但是考慮到下周就能把他賣個好價錢，她忍了！“……想吃什麽？”她咬著牙轉換了語氣。
大概所有的迫不得已都源於自己的軟弱、犯/賤和貪心吧，黎青惡狠狠地譴責自己。
“隨便，你做的都可以。”
哼！黎青轉身，翻了個白眼，朝冰箱走去。
柳南天在她身後，那陌生的甜蜜感噌噌噌地往上冒，他還記得兒時因為好玩戴紅色鏡片眼鏡的那種感覺。
嗯，就像是那樣，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緋紅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