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三保的落敗,讓陸抒文和淩風開始有點膽怯,但也同時因為膽怯,使得他們兩個人想要逃出去的念頭更加深。


    賀雄和裴雲裴鳳還有柳家七兄弟團坐在一起,互相支持著療傷。一番大戰下來,他們都已經傷痕累累。


    陸抒文一聲爆喝,寶劍化作一團劍影,瘋狂向韓三童掃去。韓三童手執長劍絲毫不亂,見招拆招讓陸抒文都越來越欽佩。然而,韓三童的普通長劍,又怎能抵得上陸抒文的寶劍呢?


    韓三童早就可以做到手中無劍,但那是對實力稍弱的對手而言,麵對旗鼓相當甚至還略微高自己一籌的陸抒文,韓三童手中的長劍威力大打折扣。


    “叮”的一聲清脆的響聲傳來,韓三童的長劍被蓄力一擊的陸抒文斬斷,同時自己也被內力震得後退幾步才堪堪穩住身形。


    陸抒文以及成功,信心大增,寶劍虛虛實實,劍影越來越密,就像蠶絲裹著的蠶蛹一樣。


    韓三童被陸抒文逼得節節敗退,梅殷見狀大為不安,連忙調整氣息,雙手利爪如刃,就要撲向陸抒文。


    韓三童皺皺眉,冷言道:“照顧好他們,否則對你不客氣。”


    梅殷無奈聳聳肩嘟囔道:“好吧,一個個死要麵子活受罪,就讓你們自己去解決吧。”但同時也隻有他自己知道,剛剛破解馬三保的六合天山掌,他自己也受了很重的內傷。


    陸抒文步步緊逼,韓三童一退再退,身上都被陸抒文的寶劍劃了幾道口子,正絲絲滲著鮮血。


    韓三童狼狽不堪節節敗退,陸抒文卻是越來越興起,在他看來,即使今天命喪當場,能擊敗追雲劍韓三童,也死而無憾了。


    就在韓三童退到離裴雲不遠的距離的時候,韓三童一個趔趄,似乎沒有站穩。陸抒文哈哈一笑,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劍朝韓三童右胸刺去。


    千鈞一發之際,裴雲將斬蛇劍高高拋起,大聲喊道:“師伯,接劍。”


    韓三童爆喝一聲,身形突然拔高丈餘,雙手握住斬蛇劍劍柄,全身內力狂吐在斬蛇劍上,隻見斬蛇劍登時光華萬丈,十分的耀眼。韓三童趁著落下之勢,將斬蛇劍斜劈了下去。


    “噗呲”一聲,陸抒文的寶劍刺進韓三童的右胸,劍尖穿過韓三童的身體。韓三童臉色煞白,滿臉盡是痛苦之色。


    陸抒文哈哈一笑,正要得意,隨即便再也笑不起來,因為他看見他的上半身,正徐徐斜著離開自己的下半身,原來韓三童頂著自己的一劍穿胸,用盡了平生功力將陸抒文攔腰斬斷。


    後悔已經來不及了,痛苦,不甘和解脫,種種表情聚集在陸抒文的臉上,血泊中的陸抒文,竟然流下了兩行清淚。


    韓三童歎息一聲道:“你武功之高,韓某生平僅見,能有你這樣的對手,乃是韓某的榮幸。隻可惜你走錯了路,一身武藝卻在助紂為虐,枉費了你一身武學,韓某能為有你這樣的對手,也感到可恥。”


    聽完韓三童說的話,陸抒文努力地張著嘴,說著什麽,隨即終於閉上了雙眼。雖然沒有聽到他說什麽,但從他的嘴型上,韓三童依然知道他想說的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淩風和席禎兩個人都已經幾近癲狂的狀態了,兩人都披頭散發紅著眼,眼神中又都充滿了殺機。兩個人都喘著粗氣,一招接一招的硬扛,但是兩人招式都越來越慢,直到最後,每人各發一招之後,都要積蓄一會兒力量之後才繼續出招。


    “啪”的一聲清脆的響聲,兩人又對了一掌,這一掌早已沒有了絲毫的氣勢,也沒有招數和內力的比拚,完全就是雙方意誌力的拚殺。


    隨著一掌發出,兩人各搖搖晃晃退了好幾步,淩風差點跌坐在地上,席禎也努力了很久才穩住身體。


    兩人就這麽盯著對方,都沒有出手,都在喘著粗氣,像極了兩頭鬥得沒有力氣的牛。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淩風終於恢複了一點點的力氣,於是他搖搖晃晃又像席禎撲了過去。


    席禎雖然打通了任督二脈,但是與淩風一戰,他也早已消耗光了內力,要不是任督二脈陰陽輪轉,還會時不時地聚集一些內力,他早就倒下了。


    見淩風撲了過來,席禎也踉蹌著步伐撲了過去,轉瞬間兩人便扭打在一塊兒:席禎一手扯著淩風的頭發,一手托著他的腰。淩風也是好不容易抓住席禎的頭發,另一隻手抓著席禎的半條胳膊。


    兩人就這麽扭打起來,都想用腳絆倒對方,但是又都使不出腳力。沒有招式,已經沒有了任何招式了,隻剩下最簡單的打架了。


    韓三童、梅殷、賀雄調息了一會兒,總算是好了些了,賀雄指著席禎和淩風笑道:“你倆好歹是堂堂高手,怎麽像是市井潑皮無賴打架一般?這以後傳將出去,怎麽麵對江湖同道啊?”


    這樣的打鬥也的確是滑稽,要是往常,席禎肯定會反唇相譏,但是此時此刻他也不得不放棄,因為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了。


    眾人也顧不得調息養傷了,就這麽坐在那裏看著他二人角力,事實上,此時此刻,就算是一個三歲的小孩,都可以輕易將二人推倒。錦衣衛們看不下去了,其中一個提著刀就要上前砍過去。


    梅殷一聲怒喝道:“住手,今天誰都不能幫忙,這場架是輸是贏,都是他自己的。”


    大家沒人敢去幫忙,也隻得站在那裏看熱鬧。


    終於,淩風頂不住了,淩風腳下一軟,往地上栽去,順勢也拉著席禎往地上倒去,可偏偏不偏不倚,席禎就倒在淩風身上,將他死死地壓在地上。


    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席禎掙紮著掙脫淩風的手,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淩風滿臉的不甘,但他已經沒有任何力氣了。


    爬起來的席禎努力了很久才讓自己站穩,他指著淩風,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吼道:“你不是很狂嗎?起來啊!起來給老子狂一個,我就這兒等著你呢!有本事你爬起來啊!”


    韓三童輕蔑的一笑,但這一笑同時又扯到傷口,疼得一陣齜牙咧嘴道:“小孩子打架,小孩子打架。”


    裴鳳看著自己的丈夫,眼裏既有心疼,又有欣慰。


    這時,兩個錦衣衛連忙走上前扶住席禎,席禎無力的掙紮著吼道:“滾開,老子自己會走。”


    錦衣衛麵麵相覷,都把目光投向梅殷,梅殷點點頭,他二人才鬆開席禎。


    席禎一步一步,每一步都像是耗盡了全身的力氣似的,小半天才挪步來到沒影的跟前。


    席禎喘著粗氣,怒目注視著梅殷,努力了許久才虛弱無力地喊道:“姓梅的,咱倆的賬也該算算了吧,隱瞞了我這麽久,你還當我是你師弟麽?我沒有你這樣的師兄。好,你隱瞞我也就算了,但是你占我便宜的那事兒,是不是該給我個說法?”


    眾人都笑了,席禎怒不可遏,裴鳳又羞又覺得好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梅殷坐在地上仰著頭,淡淡的說道:“你鬧夠了沒有,當我不敢打你麽?你現在是大人了,不是小孩子了,知道麽?”


    席禎努力了很久,才粗著脖子喊道:“你當然敢打我,你都敢這樣隱瞞我,還有什麽是你不敢做的?”說完,他竟然伸出手掌,一掌就要朝梅殷打去。


    誰知道掌沒有打出去,自己倒是一個趔趄,全身軟作一團,摔倒在梅殷的懷裏。


    梅殷接住席禎,伸手就在他的屁股上打了一個又響又脆巴掌笑著說道:“在龍虎山的時候我就說過要打你屁股,你也不用瞪著我,你可以去告訴師傅。”


    席禎這時候還能做什麽呢?他什麽都不能做,沒有一絲的力氣了,他隻能嘟著嘴幹瞪眼。但即使是如此,看到梅殷眼裏的關切和柔情,他也心甘情願就這樣倒在師兄的懷裏。


    兩個時辰過去,眾人在一眾錦衣衛的護法下,調息的調息,養傷的養傷,終於都漸漸恢複了元氣。尤其是席禎,入定之後,任督二脈陰陽輪轉,迅速給體內補充真氣,待醒來時,眾人正關切地注視著他。


    席禎羞赧道:“你們不必掛懷,我已經恢複四五成功力了,二師兄,你不要怪我,誰叫你瞞我那麽死,那也是你活該。”


    梅殷沒有說話,隻是吩咐錦衣衛將所有人都捆起來,押到京城聽候朝廷發落。這時一個錦衣衛慌慌張張跑過來稟告道:“大人,馬三保不見了,我們尋遍了也沒有發現他的身影。”


    眾人一片愕然,沒有憂心忡忡道:“此人不死,後患無窮。定是趁著我們養傷,錦衣衛全力護法的時候悄然遁逃的。事不宜遲,我要將這些人押往京城,順便尋找馬三保的下落。師兄,你呢?你怎麽打算?”


    韓三童淡淡道:“我的任務完成了,我和你一起下山,之後你迴你的京城複命,我迴武當養傷。”


    席禎環顧了當場之後道:“好,二位師兄你們一路珍重,我和柳家兄弟留在這裏暫住幾日,直到全部傷愈之後便迴武當。鳳兒雲兒你們倆也留下來吧。”


    眾人依依惜別離去,剛剛還熱鬧非凡的風雲山莊一瞬間變得冷冷清清。席禎望著山下的湖麵,竟然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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