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師以為陸抒文此人如何?”馬三保支吾了許久,終於還是將自己想要問的問題問了出來。


    姚廣孝沉默良久,問道:“少保已經去過了洗劍山莊了?”


    “是的,已經去過了,隻是我總是覺得有點異樣的感覺,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麽說,所以才有此一問。”


    “那,敢問淩大俠,也曾去過洗劍山莊了?”


    淩風垂著眼皮,蠕動著嘴唇細聲細語道:“然,老夫與山包一同去過,少師有何見教?”


    姚廣孝又問道:“那敢問淩大俠,你第一眼見陸抒文,覺得此人如何?”


    淩風轉頭看了看馬三保,馬三保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淩風說道:“第一次見麵,未及了解,此人武功極高,是難得的武學奇才。隻是此人頭腦過於簡單,又急於求成,恐為禍不久。”


    姚廣孝點點頭笑道:“淩大俠不僅武功蓋世,這識人之明也是舉世無雙。老僧以為,陸抒文尚不足以論,倒是邱烈……這個人我一直覺得有種不安份的感覺。他現在跟我們在一起,似乎隻是一種無奈之策,但是他的心不見得跟我們是一起的。因此,老僧以為,將來很多事,應當適當的避避此人。”


    “邱烈?”馬三保有些意外,也有些吃驚,因為邱烈在他們之中,雖然並沒有什麽大功,但是一直兢兢業業都能努力去完成自己的事情,並且數次對大家施以援手相救。


    “所謂相由心生,老僧久觀此人,此人深不可測,似乎別有目的。他展現給我們大家的,或許隻是他的表麵,在他的內心深處,似乎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他的秘密,或許除了他自己,無人知曉,他藏的很深。”


    “藏的很深?那依少師之間,此人該怎麽用?”


    “依老僧之間,邱烈加入我們,定然是另有目的,不管他最終有什麽目的,目前還是可用。等他開始慢慢露出破綻的時候,或許我們就能窺視一二了,那時候我們再做定奪不遲。”姚廣孝雖然嘴上是怎麽說的,但是從心裏他還是希望自己的判斷是錯的,畢竟邱烈也付出過很多。


    三人再清然寺,忽而點評諸人,時而又相互交流武學心得。姚廣孝在朱棣的身邊,本身就是以智謀見長,深得朱棣重用,因此眾人對姚廣孝都十分尊敬。


    且說席禎正與韓三童二人在廬山中暢遊,二人一邊敘說別離之後的故事,一邊欣賞美景如畫。


    “師兄,風雲嶺之事如何了?”席禎一直沒有忘記在風雲嶺的事情,在隱霧山莊之中人多嘴雜,又不方便細問,如今二人獨處,也就問了起來。


    “你放心,知道你在下一步大棋,因此風雲嶺現在安然無恙,而我也在風雲嶺蓋起了莊園。一切都是按照你的意思去辦的,你放心好了。”韓三童對於這個師弟來說,是最大的保障了,當然也隻有這個師弟才會讓他無條件去付出。


    席禎一陣感激道:“師兄,多謝你一直這麽無條件的支持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但是我知道,你是我最親近的人,有些事我也隻能跟你說。”


    韓三童看著席禎,就像是看著自己的孩子一樣戲謔道:“誰叫你是我師弟而我又是你師兄呢?誰叫我比你年長,而你又一直像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呢?我要是不幫你,萬一哪天你迴去跟師傅麵前哭鼻子告狀,那我就慘了。”一向冷傲無話的韓三童,也隻有在席禎麵前才會展現出暖心的一麵,言語也會多了起來。


    席禎淺笑撒嬌道:“師兄,你可是追雲劍,你小心讓別人看見你這個樣子,那你在江湖上的威嚴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韓三童一笑置之道:“師弟,人活在世界上,猶如這日月星辰活在宇宙中。宇宙之浩然廣博,無邊無際,日月星辰較之於宇宙來說,仿若一顆塵埃,何其之渺小?我們活在這世上千千萬萬人群中,更像是一粒塵埃。但即使是如此,太陽依然將自己的光芒恩賜給了萬物生靈。每個人都有自己該做的事情,隻有這樣,這個世界才是充滿的,才是順暢的,也才會有善惡美醜正邪善惡之分。”


    “我是一個不善於言辭表達的人,或許別人都覺得追雲劍韓三童是個冷酷無情的人,但是麵對你,我隻是你的大師兄。既然是大師兄,就一定會擔起大師兄的責任,保護你就是我的責任。所以你不用感激,我們都隻要做到問心無愧就可以了。”


    席禎微歎道:“是啊,問心無愧,可又有幾個人能真正做到問心無愧呢?我們在這世間,碌碌無為也罷,風生水起也罷,到最後結局都是一樣的,都是一抔黃土而已。是非功過,隻有留待後人去評價了。”


    “師弟,你不要灰心,你有才華,是個成大事的人。愚兄不才,雖然江湖諢號追雲劍,但是實際上我是個沒有主見的人。我們幾個師兄弟當中,你二師兄武功最高但是心機最深,他也是最難的一個人。你有天賦,又有基礎,假以時日,你的成就定然是我們三個人之間最高的。”


    “師兄”席禎皺皺眉道:“我現在怕的就是這個,我怕辜負了師門,怕辜負了你,也怕辜負了……”


    “你還怕辜負了鳳兒,是嗎?”韓三童似乎看穿了席禎的心思,因而這樣反問。


    席禎點點頭,很擔心地說道:“有些事情擺在眼前,我不得不考慮,為了武當的聲譽。但是人的情感又豈能被這些左右?所以我其實還是一直很矛盾,生怕辜負了她。”


    “如果你這時候逃避,那才是真正的辜負了她。好了,這幾日師門應該有人會過來,關於你的事情,剛好也能給你一個結果。”


    席禎詫異,正要反問,裴雲上氣不接下去跑來,告訴他們武當差人來到隱霧山莊,要席禎和韓三童立刻前去。


    席禎和韓三童一溜煙跑迴山莊,見兩個年輕的小道士正在廳中等候,見二人趕來,連忙稽首異口同聲道:“清風,明月拜見二位師伯。”原來是武當的第三代弟子。


    韓三童默然不語,他早就知道武當有人來,隻有席禎一頭霧水,以為武當發生了什麽事情。席禎著急問道:“清風,明月,你們兩個怎麽會來到這裏?武當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你師祖怎麽樣了?”


    一連串的問,清風明月麵麵相覷道:“師伯,師祖一切安好,武當也一切都安好。我二人此行,正是奉師祖之命前來傳信,並當眾宣讀。”


    席禎連忙準備好香案,並與韓三童率裴雲裴鳳恭敬站立一側。清風明月從背囊中拿出一卷書卷展開讀道:“奉掌門人法旨,本派第三代外門弟子裴鳳,因私自下山,並在江湖上立諢號‘竹葉青’,有損武當名譽。進特將武當第三代弟子裴鳳逐出師門,掌門法令。”


    這個法令,足以讓在場的人都震驚,尤其是裴雲裴鳳。裴鳳淚水連連,急忙說道:“兩位師兄,你們是不是弄錯了,師祖是不是弄錯了?我是私自下山了,但是我沒有做有損武當名譽的事情,還請兩位師兄替我澄清。師叔,大師伯,我有錯,但是我不能離開武當。”裴雲也跪著一並求情。


    席禎急的滿頭冒汗,隻有韓三童微笑地看著他們。


    清風明月連忙來到韓三童身邊說道:“大師伯,師祖還有一物,要我等轉交給您,並帶口訊說這件事由您全力主持。”說完又從背囊中掏出一個大大的紅布包出來交給韓三童。


    韓三童點頭接過,打開紅布包取出兩個名帖,上各書席禎和裴鳳的生辰八字。韓三童將名帖放在香案之上,又從紅布包中取出一封信。


    看過信之後,韓三童麵帶微笑地說道:“鳳兒,你先不要急,師弟你也先不要急,且聽我告訴你們。師傅第一件事是將鳳兒逐出師門,師傅是不會有錯的。同時師傅也準許你和鳳兒結為連理,並送上兩位的八字,要我主持你倆的婚事,從今天開始,我要叫你弟妹了。”


    聽完韓三童說的話,席禎才如夢初醒,他才真正理解到了師傅的苦衷。他為剛剛還在心裏責怪師傅不明事理而感到懊悔,席禎沒有說話,隻是深情地看著裴鳳,心裏滿滿的幸福感。


    裴鳳也突然明白師祖的苦衷,也明白了師祖的真正含義,頃刻間也轉憂為喜,喜極而泣起來。裴雲緊緊摟著裴鳳低聲說道:“妹妹,別哭,你應該感到高興才是,你等了這麽久,終於等到了。師祖不是無情,也不是不通情理,反而正是想要成全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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