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會兒,蘇元的懲罰並沒有落在自己身上。劉不思睜開雙眼,恐懼的眼神變得慢慢平靜,看著若無其事般的蘇家三兄弟,劉不思越來越迷惑。


    “看你是條漢子,我可以饒你不是,也可以讓你鎮東鏢局繼續開下去,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否則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蘇元慢條斯理地撿起落在地上的鐵蒺藜,反複的查看,同時嘴裏幽幽的聲音傳來。


    劉不思歎了一口氣道:“失鏢在先,技不如人在後,我劉某人無話可說。隻是你可以殺我,卻萬萬不可羞辱與我。”


    蘇元丟掉手中鐵蒺藜,走到劉不思前麵,慢慢扶起劉不思說道:“我隻說一遍,從今天開始,鎮東鏢局一切照舊,隻是,我才是鎮東鏢局的新東家。全國各處鎮東鏢局的所有財務,每三個月都必須報與我三兄弟審閱,我想劉總鏢頭不會有疑義而且也都聽懂了吧。”


    劉不思驚訝地張大了嘴,蘇元迅速從懷中掏出一粒藥丸狀的東西打進劉不思的嘴裏。劉不思下意識合嘴,將藥丸吞下肚子裏去,劉不思驚恐萬分,想伸手道嘴裏去摳出來,但看到蘇元冷峭的麵容之後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蘇家三兄弟緩緩離去,蘇仲一邊走一邊說道:“記住,每三個月帶著鎮東鏢局的賬本來找我們,否則,你肚子裏的蝕骨噬心丸會讓你享受到人世間最美味的痛苦。”


    劉不思一聲長歎,雙眼淚水嘩嘩落下,鎮東鏢局在他手裏易主,他又如何去見自己的父親?但眼下,除了接受,又能如何?不對,他們說每個月的今天去找他們換取解藥,那他們住在哪裏?劉不思連忙起身去追,到門口時,早已不見蘇家三兄弟的聲影。


    “師叔,為什麽我們要這麽大費周章得到鎮東鏢局呢?”泛舟湖上,裴鳳一邊用手中的棍子撥弄著湖水,一邊不解的問道:“劉不思是劉不疑的弟弟,而且劉不疑那人也不是什麽東西,再說他又是死在你手中。咱們如此大費周章,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反正我是很討厭鎮東鏢局的。”


    席禎一邊喝著酒,一邊轉著手中的鐵扇說道:“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劉不疑劉不思是一奶同胞的親兄弟不假。但劉不疑雜念太多才會導致這樣的下場,而劉不思一心隻想做鏢局,並不想參與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還有,劉不思平時也並不喜歡他哥哥做的那些事,所以可用。我猜那些堆在我身上的血案,必定是和姚廣孝他們有關。鎮東鏢局再怎麽樣也曾經是他們的一個基地,我可以借此接近他們從而查得真相。”


    裴鳳聽席禎講完,一個問題又撲麵而至:“那師叔,你就不怕他們懷疑是你所為?那樣我們得到的東西,也許都是假的呢?”


    席禎一仰脖子,大飲下一口酒,眯著眼睛看著遠處的落陽說道:“所以,我們才要有這麽多的動作,即使他們懷疑是我,但是也會很快否認。因為從我們目前的所作所為來看,隻會給他們傳遞一個信號,那就是我們隻是圖鎮東鏢局的錢和生意。最多他們隻能懷疑我們隻是鏢行中人,而不會懷疑到我們的頭上。”


    常說一個男人最具有魅力的時候,就是當他在認真思考的時候。這時殘陽如血,照在湖麵上,蘆葦中偶爾被驚起的野鴨呱呱起飛。船槳劃開水麵,一層層漣漪將夕陽印在波光粼粼之中。裴鳳怔怔地看著這個人的背影,又一次陷入了沉迷。


    “不過,從今天開始,我們也要頂著蘇家三兄弟的名聲生活了。在真相查出之前,我們都不是自己,又都是自己。”席禎也被這如詩畫卷陶醉,美景美酒,人生夫複何求?席禎幹脆躺在船頭,一隻手枕著頭,一隻手握著酒葫蘆,愜意地享受著這詩情畫意。


    “那,大哥,接下來,咱哥幾個該幹啥去呢?”裴鳳怯怯地問道。畢竟要讓他們兄弟相稱,而且自己今後又要長時間女扮男裝,裴鳳的心裏是既激動又不安的。


    “二弟”席禎略抬頭,見裴雲正坐在船艙中,望著自己手中的劍發呆。在裴雲的眼中,或許除了劍就隻有妹妹和師叔吧,至於周身的美景,他才沒有那個興趣。


    席禎有時候很喜歡這個師侄,有時候又覺得他很無趣,此時正是覺得他很無趣之時。這時候席禎心中也好奇心大發,不知道這個師侄又在發什麽呆,於是他將酒葫蘆淩空擲去。這一擲,用上了三成功力,酒葫蘆唿的疾飛過去。裴鳳在一旁嚇了一跳,她其實很擔心哥哥會不會被打中。


    就在酒葫蘆快要打到裴雲的時候,裴雲才猛然從沉思中驚醒過來,一迴頭是,右手拇指一彈,劍光一閃,酒葫蘆劈成兩瓣兒,酒四處飛濺灑了一地。


    裴鳳舒了一口氣,席禎驚訝道:“二弟,反應不錯啊!”裴雲虎頭虎腦愕然走過來問道:“師叔,你剛才喊我啥?”


    席禎無奈歎口氣道:“這孩子瘋了,沒聽到剛剛我說什麽嗎?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我的二弟三弟。最近無事,你說吧,想去哪兒?我和三弟這迴聽你的。”


    裴雲囁嚅了很久,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道:“我想去隱霧山莊。”


    “為什麽?”席禎裴鳳異口同聲地問道。


    “我剛剛在想一件事情,差一點就想通了,突然你的酒葫蘆過來了,所以一下子就打斷了。但是我知道我們應該去隱霧山莊,錢惟仁何時被殺?在哪裏被殺?我們都毫不知情。江湖傳言,見錢眼開錢尚仁和愛錢如命錢惟仁兩兄弟素來正義,而且兩人都主張和氣生財,所以黑白兩道都與他們交情不淺。像這樣的兩個人,更兼富可敵國,黑白兩道都要交結的人物,為什麽也會被殺?其中是不是另有隱情?如果是另有隱情,那麽如果找到錢惟仁被殺的原因,那會不會就是我們的一個突破口呢?”裴雲的分析絲絲入扣,又入情入理,席禎聽完,都忍不住心中讚歎。


    席禎又問道:“那我們該怎麽去呢?”


    裴雲想了一會兒說道:“我剛剛其實也有想到過這個問題,以師叔現在的身份去,不合適。原因是師叔現在在江湖上算是小有名氣,當然不是好名氣,那麽多人都在等著要找你算賬。雖然那日錢尚仁還是比較相信天清道人的話,但是如果你去,對方也一定會有所隱瞞,甚至會不配合我們的調查。當然我也想過以官方名義去查,但是隨之我便否定了這個想法。最後我覺得還是明察暗訪會比較好,隻是這樣的話,我們三人都需要變換身份和稍微易容。”


    席禎不由得朝裴雲豎起了拇指,這是他第一次發現裴雲的另一麵,心思縝密,想事情想的周到。


    席禎一臉輕鬆地說道:“我正是這個意思,既然你也這麽認為,那咱們就這麽辦吧。二弟三弟應當稍事休息,就這一兩日,我們便去廬山隱霧山莊。”


    裴雲先是一愣,轉而又明白過來,嘿嘿撓頭一笑道:“不過大哥,咱們可不能就這麽過去。第一咱們要想一個很好的理由接近並留在隱霧山莊,其次我們還要跟劉不思交代一下我們的去向。”


    “這又是為何?”裴鳳瞪大眼睛問道:“這劉不思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我們還沒弄清楚,為什麽要告訴他我們的去向?”


    席禎微笑,似乎明白其中道理,裴雲卻是一五一十說道:“我們向劉不思透露的是我們的去向,更是武當席禎的去向。倘若劉不思和姚廣孝他們來往甚密,那麽我們占領鎮東鏢局的事兒和要去廬山的事兒變會告知他們。如此一來,他們便在明處,我們在暗處。若劉不思和姚廣孝他們沒有交往,我們也希望他能夠將武當席禎的去向告知整個江湖,那時候我們依然在暗中,更好調查。”


    裴鳳恍然大悟,席禎也不由得撫掌笑道:“二弟好計謀,饒是我也沒有想到這麽好的計策,我看這樣很好,似如此,我們明天便迴鏢局。”


    三人解決了目前最緊迫的問題,不禁心情大好,於是美景也開始重新出現在三人的視野中。三個背影,緊緊靠在一起,和船兒還有蘆葦,一時間融入整個湖麵,更像是山水畫中畫龍點睛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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