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怪物,擋在她麵前的,依舊是滿身冒電光,拚盡全力,哪怕流血也沒移開分毫的季琛。


    宋悲眼睛濕潤,捂著被怪物抓傷的胳膊,腦子嗡嗡響。


    看向出口,不知道季琛還能堅持多久,小白那邊肯定出了問題,不然早就迴來了。


    而她受了傷,不知道病毒會不會傳染,哪怕外麵來人救他們,知道她的情況,她的下場肯定也不會好上多少,可能,會被送到沐雨麵前。


    閉了閉眼,沒時間再思考,宋悲捏緊最後一顆微型炸彈,對前麵男人定下決策,“季琛!你跟著我,我們乘坐電梯,往實驗大樓走!”


    就像很多次那樣,他抓著她的胳膊,哦不,現在牽著手,他全靠本能去善後,聽不到也看不清,身體狀況奇差無比,幾乎全靠感覺。


    五感皆失的訓練不是沒有,季琛逐漸適應,把這次當做難度比登天高的訓練,征服欲瞬間拉滿。


    是,他現在不是一個人,哪怕登天也要做,他握緊了宋悲的手。


    宋悲意識到,心下有一塊地方軟了下去,但這些都影響不了她的目光堅定,眼中隻有眼前。


    這是唯一的選擇,否則她肯定會被當成小白鼠,雖然不知道外麵的情況,但能猜到,小白會被怪物擊散,不會被擊殺,如果外麵是怪物限製了它,它早就迴來了,除非,出現了比怪物還可怕,能限製它的東西。


    那就是人了,在目前怪物比人少的狀況,像她這樣的和被感染成怪物這樣的,就是被排擠在外的異類。


    宋悲幼時的記憶再次蘇醒,腦海裏閃過一幕,是在門縫裏看到,母親時歡被沐雨捆綁在手術台上,沐雨在看到她的時候,絲毫不避諱。


    沐雨就純純是個瘋子,拿人體做實驗的怪物!


    在電梯門打開這個空隙,季琛還在苦苦支撐。


    宋悲恨,世界太兇險,自己過於軟弱,如果她能有異能就好了,就算很弱,現在也不至於隻能躲在別人背後,看別人為了她而犧牲自我。


    如果不是她的私心作祟,季琛很可能自己一個人逃出去。


    剛才,季琛不鬆開她的手,反而抓的很緊,看著他的臉,徹底激發了她的私心,沒錯,在發現傷口的瞬間,在他說出那句話的瞬間,私心就這樣由心而生,徹底貫穿大腦。


    她善良過,真的。


    在電梯門發出叮咚一聲響時,宋悲把季琛拽向身後,讓他先進電梯,怪物撲進來的時候,再把微型炸彈丟出去,這時她轉身背對著爆破場景,走進電梯,電梯門剛好合上。


    宋悲點擊頂樓(一樓)按鈕,坐在角落休息。


    手術刀沾了怪物的血,不能直接用,得消毒,她不敢跟季琛說自己受傷了,時間也來不及去找消毒水或者火,就算去找也大概率沒有,樓層裏的實驗室肯定都被怪物銷毀,或染上髒東西。


    實在是沒辦法,宋悲看著自己胳膊,想想那些怪物可怖瘋狂模樣,恐怖放大,最怕的不是變醜,而是忘記自己的目標,忘記重要的人。


    她看了眼先前還在悠閑發騷,現在背對她,正麵對向電梯牆壁,手死死捂著下半張臉的季琛。


    他看不到,也沒意識到,電梯牆壁像鏡子,能反射出人影,所以他躲著她,她還是看到了他此時此刻的正臉,以及那些血爭先恐後從他指間流出,死死捂著也捂不住,隻會降低速度,從指間流出,再順著手臂往下流。


    從親眼見到母親被害,從被關進小黑屋,出來後開始,宋悲就沒怎麽哭過,要麽演技,不帶真情實感,要麽就像現在,憋不住的少許眼淚往下流,忍住哽咽抽泣聲,咬向自己手臂。


    不可能找到麻藥,不可能找到消毒工具和新的手術刀,也不可能有藥,繃帶,她隻能用牙,使點力,把這塊被傷到的肉咬下來。


    “呸,呸呸。”


    宋悲悶哼一聲,全身發著抖,把肉吐出來,再吐自己嘴裏的血,不能咽,不能,否則前功盡棄。


    到了一樓,一樓還是毫無動靜,宋悲把肉丟出去試試動靜,確定安全後,衝刺出去,這裏有綠植,盆栽裏麵有水,她扒住盆栽,遲疑了幾秒,不知道裏麵會不會被感染。


    看向綠植的寬大葉子,應該是龜背竹,她撕下來放進嘴裏咀嚼,再吐出來,依次重複,好像嘴裏沒味了,可能是幹淨了,再迴到電梯裏,用電梯裏的牆麵看一看嘴裏還有沒有血了。


    宋悲起身要往電梯裏走,看到季琛摸著空氣往前探索,小心翼翼,滿臉都是血,他擦的很混亂,電梯旁邊還有個件被脫下來的算命先生的衣服,上麵都是血,偏偏他嘴裏還喊著她的名字。


    “宋悲,你怎麽了?你不需要我了嗎?有什麽事你寫給我,我還是能感覺到的……”後麵聲音越來越虛,他愣住,好像,世界很安靜。


    現在什麽感覺都沒有。


    宋悲特別懊悔,她撕下內裏衣服幹淨布條,把傷口簡單包紮,擦了擦手,走過去,把手放到他伸出來的手下麵,等他自己摸到。


    都這樣了,季琛還摸了好半天才碰到,“不疼,是你吧,你迴來了,怎麽樣了?看到那些場景,很難受嗎?還是說,你找到什麽對我們有幫助的東西了。”


    他想不到她突然拋下他的原因,他在電梯裏摸索了好久,才發現她已經率先走了出去。


    而現在他不疼,說明前方阻礙可能是個人,或者碰到什麽東西了吧,他還是傾向於是宋悲的。


    宋悲咬自己肉的時候沒哭,現在又想哭了,緩了口氣,看著空曠一樓,現在什麽房間她都不敢,看看季琛這樣,她真的第一次,好想要活著就好。


    她真的好後悔,“都這種時候了,你還想著安慰我,不讓我擔心,你簡直讓我不知該怎麽說了,我不值得啊,我不值得,我是一個明知病毒可能感染很迅速,沒有水漱口也不安全,很可能現在已經被我吞下少部分血,我的行為好似隻是給自己心理安慰的失敗者。”


    她抓了抓季琛手臂,發現對方真的連感覺都遺失了,就輕輕踮起腳尖,吻到他唇上。


    你也感染吧,好不好?


    一吻盡,她離開,喃喃自語,“如果,我在你闖進電梯裏的瞬間就把你推出去該有多好?”


    這樣的季琛,落到別人手裏都會是什麽下場呢,應該會比在她手裏好很多吧,可惜了,他落在了她的手裏,她隻好替他做了決定。


    宋悲走進季琛懷抱,把臉貼近他胸膛,聽到清晰心跳聲,主動用手臂纏住他的腰。


    “是你想救我的,是你救了我,是你奪走我的初吻,也是你教會了成長,更是你讓我甘願奉獻,也是你會阻止我,不想去讓我受到一絲傷害,你可能覺得你喜歡我,可我覺得你愛我,不然,你怎麽會把自己傷害成這樣。”


    她最愧疚的除了母親時歡,就剩季琛了,這個又好又壞的“師父”,想用自己的方式,在做臥底的日子裏,順便把她撈進光明,最後卻被她拖入深淵,自燃晶核,五感皆失。


    “季琛,其實,我也有點喜歡你了,如果我不是宋悲,是時嫣,我肯定會在你清醒的時刻,抓著你的衣領,狠狠吻上你,告訴你,你這輩子隻能當我時嫣的狗,宋振興算他個狗屁!”


    宋悲嘴角上揚,眸裏星光點點,下一秒這些都不複存在了,“而我是宋悲,起碼現在還是。”


    季琛什麽都感受不到,隻知道自己的唇被撬開了,想迴應卻第一反應是自己嘴上臉上都是血。


    對,臉上,所以她還是看到了,那她說了什麽,又為什麽這麽做,是感動了嗎?這樣就感動了?他就知道,宋悲會為他感動。


    不過仔細想想,小孩太容易被騙了,幸好宋悲遇到的是他,否則這種情況下,兩個人,相依為命,誰能知道一人救另一人,不是為了互相利用?


    唉……


    小東西沒了他可怎麽辦啊,這輩子就隻能當他老婆了,是吧?


    —


    在兩人休養身心,準備休息好再找尋出去的辦法時,外麵的世界已經徹底大亂,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天空突然下起紅色大雨。


    就在上司帶領眾人衝進居民樓時,一滴雨滴落到江啟臉上,他用指腹抹了一下,發現顏色似血,他以為是血,可從天上落下來……


    抬頭望去,不可思議,日月同現,一片天空,遍天紅雲飄動,雨滴味道有一股鐵鏽味。


    異象,救人,江啟轉身走進居民樓,先選擇後者。當看到情況時,他果斷越過隊伍末尾的上司,操控周圍重物在人群和怪物間形成一麵牆,來緩衝怪物的進攻時間,給大家心理準備時間。


    有些人低估了怪物的傷害,數量是不如他們帶的人多,但是大多為普通士兵,根本經不住,子彈完全是外表看似有用的美麗廢物。


    而少數異能者有的心理準備低,沒見過這些醜惡兇狠怪物,一時間被魯莽型怪物踩在腳底,慘不忍睹,此時根本不能單用損失慘重來描述。


    不過很快上司就匯報出去,求救援並告知可能不好收場,神起的謀劃遠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怕是獨占一方城市還不夠,還要統領世界!


    異能者也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硬著頭皮進行這場人與怪物體型相差一倍多,實力差距十倍以上的戰鬥,他們保護的不隻有自己,還有背後自己的小家庭,以及千千萬萬個小家。


    江啟設置的阻礙牆都被掛物擊破,他又強製操控了許多犧牲士兵的槍支,周身懸掛出無數槍支,同時朝著一隻怪物發射子彈,一人堪比百人軍團,首當其衝衝進怪物堆找人。


    沒有屍體是最好的消息,更怕的就在找不到,這麽小的空間,居民都被趕出去了,說是宋悲包場,所有人的“家門都上了鎖,按道理來說,也不可能躲人家家裏,你想躲,這些怪物第一個說不。


    唯一的方法就是逃離,電梯?有些變型的電梯門,是怪物嚴重集中攻擊出的痕跡。


    跑不是季琛的風格,但是現在不同,前不久他才自燃晶核,眼睛都沒恢複利索,不跑隻能等死。


    江啟心跳加速,縱觀全局,發現他們這邊隊伍已經略顯下風,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這些怪物全都像打不死的小強,尤其他媽了個蛋,沒了頭身體還能衝刺是個什麽玩意兒,除非碾成粉末,灰燼,才沒了動靜,搞得他每當看到灰燼,都下意識想再錘上一頓,怕灰燼跳起來打人。


    內裏一片混亂,還以為這裏是病毒爆發的第一現場,隻要阻止這裏的泄露,解決完這裏的全部怪物,再把整棟樓都銷毀掉就能保護全世界,殊不知外麵已經亂了套,天上日月同現,異象驚人,讓行人忍不住停下來淋著鐵鏽雨拍照。


    有人看過天氣預報,打著傘看天空,單純被震驚住,也是單純的親眼看到有人舉著手機拍著拍著,屏幕上的影子就變成了很可怕的東西,血從鼻子裏往外冒,頭腦昏昏沉沉想睡覺。


    這是體質差的,體質好的已經感冒發燒,感覺不對直接從下班迴家,掉頭跑去藥店。


    一時間藥店爆滿,賣藥的老板奇了怪了,詢問好幾次病人都是發燒感冒,而且來得很快,說是淋了一場雨就這樣了,可能防不勝防吧,不過有人花錢,有人賣藥,正經買賣,誰不樂意。


    後麵病人排起了隊伍,老板戴上口罩,店員從後門風風火火開上沒尾氣的新式全自動行駛卡車去主店拿貨,店裏議論起了異性。


    日月同輝不過如此,老板忙到起飛,根本沒空去看天空,聽到病人議論紛紛,心想有啥好看的,這時代還有啥不可能的啊,人們就是偏見多,誰說日月不可能同時……臥槽?


    “真的假的?”老板迴頭想問清楚病人,結果被眼前這一幕驚地臉上血色驟然下降。


    一個病人拿了藥往家裏走,心裏想著明天還要上班,但是難受很困發燒嚴重,舍不得吊藥瓶打針,結果下一秒倒在地上抽搐。


    然後,藥店老板看到他硬生生變成了膝蓋朝上,四肢著地,從褲襠往前看的青麵獠牙怪物,大耳朵很大,跟頭一樣大,腳掌利爪帶鉤子。


    在一片尖叫中,它彈射起步,跳到一個人身上,用腳爪鉤子刺入那人骨肉,令人難以逃走,逃也要馱著它,它低頭,大耳朵覆蓋住那人整個頭,很快響起了咕咚咕咚聲,耳朵上血管分明,像水管給耳朵下方的身體儲水。


    大耳朵怪物身下的人很快成了幹癟皮球,四周都是逃竄的人,唯獨一人氣息濃重,一直沒有移動,它拔出鉤子,轉身斜著眼看向店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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