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兩人合夥揍了許明一頓,蘇葉的心情就變好了,除去平時刻意在意她的心情,時嫣還把還錢的時限無期限延長,不過蘇葉把錢全都還完了。


    時嫣看到蘇葉買了很多新衣服,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地漂漂亮亮,逐漸從那次的傷痛走了出來,她安心了下來,不過最近聽說了一個傳聞。


    許明是表演係係草,自然是備受矚目,跟誰走得近,對誰的態度如何,最近做了什麽事,都能被在校園網上傳開,就算不怎麽登陸的人也能從別人口中聽到一兩句。


    這其中啊,就有他跟某個異性走的很近的傳聞。


    有人說自己目睹過許明在林間走道裏,擁著一個微胖女孩接吻。


    這麽說了,自然就有人提問:空口無憑,證據呢?


    那人如實迴答:我被許明發現了,他走過來讓我刪了,那個女孩也一直背對著我這邊,但我確確實實看到了,我用我的人格擔保!


    一部人嗤之以鼻:一眼假,第一句話就像編的,許明怎麽可能做出這麽強勢的事?


    另一部人保留意見:蹲蹲後續,我也感覺許明最近變了,老是捧著手機發信息。


    其實這些都跟蘇葉沒有關係,然而宿舍就這麽大點兒,她總是去陽台接電話,毫不避諱,在宿舍裏麵,即使戴著耳機也能不經意地聽到一兩句。


    比如說,“許明,明天我想去迪士尼玩,你有空嗎?”


    “哦,那你跟朋友喝吧。”


    “我沒有不高興啊,我不要那款包包了,我自己買了。”


    “我真的真的沒有不高興,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去的,而且我還能跟朋友們一起,你不用擔心。”


    “什麽?你不去聚會了啊,那好吧,那我隻能跟你一起去了。”


    “拜托,我沒有不高興,跟你去很開心,真的。”


    “嗯,真的真的真的。”


    “那行,那明天我們在公園見,我想早點去,跟老爺爺們一起下象棋~”


    “你想穿什麽就穿什麽唄,問我幹嘛,我又不知道男生的穿搭都是怎麽樣的……我沒有喜歡的,晚安~”


    時嫣現在就聽到了這些對話,花宴出去約會了,宿舍裏就剩她和蘇葉,她聽到這些都不知作何反應。


    很懵,無意間窺聽到了這麽複雜的事情。


    許明跟蘇葉之間,居然還能發展成男女朋友?


    蘇葉收起手機走了進來,一頭大波浪,黑皮如美黑,穿著某大牌的小短袖和運動褲,鞋子也成了白色平底鞋,是某牌的預售款。


    她哼哼著歌曲,看起來很開心。


    時嫣看著她欲言又止,想說什麽又不敢說,無法插手別人的事情,但又怕是對方心理出現了問題。


    把強製自己的人變成喜歡的對象,以此來讓自己好受一些。


    這點心理課的時候就講過,但是時嫣無從確認蘇葉是否出現了這種的情況,特別怕本來已經忘記了,或者人家安撫好了自己,結果又被別人提了出來。


    哪怕是出於善意,都不該舊事重提,那種事太痛了。


    蘇葉注意到了時嫣擔憂的神情,眼神動容,抿了下唇,重新揚起微笑,“嫣嫣,你想跟我說什麽嗎?”


    時嫣呆呆道,“……沒什麽。”頓了下鼓起勇氣,試探性問出口,“你最近不再抗拒自己的美黑皮膚,接受別人羨慕也得不到的特殊了,跟我差不多,所以你是也談戀愛了嗎?”


    原本無法接受向戀愛邁出那一步,但是遇到了想要擁有過的人,就接受了並嚐試著邁出。


    愛別人之前,要先學會愛自己。


    蘇葉從床底下拿出拖鞋,坐在椅子上換,語氣相當隨意坦然,“你才發現啊,好幾天前我就跟許明談了。”


    時嫣呆滯住。


    她有些恍惚,這一拳又一拳,全都震碎了曾經的所見所聞。


    憑什麽啊?憑什麽就該成為受害者?不恨嗎?不想弄死對方,讓對方挫骨揚灰嗎?


    “你是想等許明以後火了,你再曝光,讓他站的高跌的更慘嗎?”


    許明可能不會大火,但那個顏值個性格都很吃得開,隻要有點眼光的,就知道他小火是必然。


    然而,等到多年後的這個時機,再曝光當年的往事,還是在有過實質性戀愛關係的時間段以後,會不會很難追溯,確認,逮捕?


    蘇葉笑了笑,眼尾笑出紋路,笑出了熱淚,“嫣嫣,我記得你們明天就要公演了?你不早點休息嗎?”


    時嫣一手握成拳錘擊另一隻手的手心,眼睛閃閃發光,“對哦!”


    她的思路被轉移走了,等反應過來蘇葉答非所問,轉移話題後抬眸看去,看到人家已經走進了衛生間。


    “洗漱去了啊……”她摸著頭嘀咕了聲,拿著台詞本爬上床,期間無數次去看衛生間,也支楞起了耳朵。


    雖怕舊事重提,惹得不快,但更怕對方不清醒。


    無人知曉,蘇葉在今晚,從鏡子裏看著自己的模樣有多覺得很狼狽,卸了妝太普通,還黑。


    像時嫣的大眼睛,白皮膚,嫩嫩的,她都沒有。


    她有的隻有風吹日曬,日日被刺眼陽光照射到睜不開眼,最終也成了小眼睛,鼻梁也沒人家的立體,高,勝在不是塌鼻子,蒜頭鼻。


    唇瓣啊,更是太厚,太大,太醜了,她怎麽就長得這麽醜?


    蘇葉用沾滿水的手抹了一下鏡子,讓鏡子模糊,照不出她的模樣,她臉上的水往下滴,已經分不清是淚,還是水,她很焦慮,很迷茫。


    當真以為,她不知道時嫣話裏有話嗎?


    時嫣啊,這個人總是想把她從深淵裏拯救出來。


    可是,她有沒有想過,這個深淵是每個人必須走進去過的?


    還說什麽讓許明站的高,跌的慘呢,哈哈哈。


    蘇葉雙手撐著洗手池,看著水麵癡笑著,想什麽呢,許明站的高,就更該牢牢把控在手心了啊。


    忽的,她止住笑意,冷著臉看向水麵映出了自己的影子。


    真該讓時嫣看看,有些事是怎麽躲都躲不過去的。


    時嫣和花宴的第一場話劇就出演主角,她們明天就要公演,聽說來得全是此生難得見第二麵的大領導。


    她還知道,時嫣也談戀愛了,對象還是電競圈的創世神,開創了二次元熱潮的aic。


    無數周邊因他而起,帶動了城市經濟,也帶動了電競這個新的行業,創造了無數少女對二次元的夢。


    且,這個aic長得還很帥,帥的簡直就像建模臉,看到的人都會覺得,他是天生的,屬於二次元的人物。


    花宴的對象呢,更不用說,在一群開啟新時代失敗的電商中,能活下來還能嶄露頭角,赫赫有名,很多人都看好這個新行業,不懂的外行人都對此抱有期待和質疑,關注度是逐日增高,闖圈的人也是越來越多。


    活到最後的沒幾位,其中赫然在列的就是那上過財經報道的喬彧了,喬家公子,到底什麽時候創業失敗迴家繼承財產,大家都很好奇。


    四人宿舍,除去這兩位,另一位就是最近銷聲匿跡的喬雨了,結果還是喬彧的親妹妹,喬家的二小姐。


    二小姐啊,大少爺啊,這些稱唿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會有些陌生,甚至是有些抽象,打趣人。


    可是,這些稱唿是實打實的,正經嚴肅的出現在了蘇葉的麵前。


    如果時嫣沒有跟aic談戀愛,家裏也在做電商,父親早已是這個圈子的第一批老人了,就連喬彧這第二批,真論起來都得給幾分薄麵。


    花宴,跟姥姥相依為命,出賣自己給姥姥治病,又黑發人送白發人,小小年紀經曆了很多那種年紀不該經曆的事,那個年紀啊,大部分同齡人都是泡在蜜糖罐裏等待茁壯成長的小孩。


    雖然過得是淒慘,可熟悉的人都能看出來,花宴遇到了喬彧這麽個大貴人,還死死拿捏住了對方,讓對方愛慘了,根本鬆不開手。


    迴到現實,真論起來,其它三位長得都不差,是各有各的風格的美女,不說頂尖,但以後美貌加上自己不同於人的個性,肯定能有大好前途,隻是時間上的問題罷了。


    蘇葉拉開了塞子,讓水流失掉。


    隻有她,沒有美貌,沒有家世,沒有貴人。


    曾經談了兩段戀愛,有一個小康家庭家裏兩棟樓,一個算小富,大概都是半年,他們就覺得膩了。


    她啊,什麽都沒得到,看走了眼,什麽有錢就大方,不一定呢,有錢怎麽會戀愛不舍得給女方花錢,玩膩了的分手費也沒有?


    哦,也不是,其中小康家庭的媽寶男臭著臉甩了她幾張票子。


    一滴滴砸到水池中央,那小小的漩渦上,蕩出波紋。


    所以,許明,是她逆風翻盤的最後一個契機,她怎麽可能讓他摔的慘?


    拉別人下馬,自己也不會變好,懲罰自己,更不會。


    隻有這樣,她才能可退可進。


    —


    時嫣看著台詞本,眼皮子不斷往下耷拉,小眼神時而瞅瞅時間,時而瞅瞅衛生間。


    怎麽還不出來……


    還想問一下錢的事,手頭緊沒必要還的這麽……快……的……


    透過台詞本,能看到後麵掛在房頂的白熾燈。


    校外,更正式,更大的劇院,亮起的燈都格外的多,點亮了整個舞台,沒有死角。


    幕後帷幕中間的縫隙,能看到舞台上正在念開場白的主持人。


    上一場別的班的戲讓人內心湧出了人比人,很難比的感覺。


    現在主持人念完,就該她們上場了。


    時嫣跟花宴握緊了手,彼此加油鼓氣,手心都出了汗。


    她緊張到有點暈,昨晚抱著台詞本睡著了,睡之前還記得宿舍裏的白熾燈,現在就輪到看舞台上的,這麽多的燈了,比白熾燈還要亮。


    排練用的校內劇院的燈,都沒這麽亮,舞台也沒這麽大,沒有觀眾,沒有領導。


    太快了。


    她咽了咽分泌過多的唾沫,想到坐大巴車上給a神發的信息,他應該會來吧,會來拿外套,順便見證一個心懷表演的夢,跨過時間長河,終於走向第一個舞台的,已經不算陌生的女朋友。


    想跟他一起見證,這會是三次元中,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第一個經曆。


    所以,加油吧,鼓起勇氣,就當觀眾席全是一顆顆大白菜,就像以前那麽多次的排練,做好自己,盡力而為,平常心對待!


    帷幕掀開。


    雙主角的戲,她們先後走向了更亮更大的舞台。


    候場時候是緊張忐忑的小女孩,一旦表演仿佛換了一個麵孔,成了那個角色,讓人由衷感歎,角色和演員是相輔相成,互相成就。


    或許是自己拖累了她。喬彧坐在前排角落,黑短袖黑色衛褲,黑色口罩,黑色帽子,整個不起眼又神秘,他是偷偷來的,來之前以為就是一場令人欽佩,會學到一些道理的話劇。


    來之後,他有點不敢相信,舞台上那個很有活力的女生,是變得更有古韻,更沉穩的花宴本人。


    甚至於,他內心出現了一道心聲,是不是,自己拖累了她?


    如果一開始是出於同情的資助,而不是……


    喬彧心中五味雜陳,一時間不知是後悔還是懊惱自己太悲傷春秋,時間無法迴溯,過好眼前便足矣。


    眼前最要緊的就是,該怎麽樣才能變成讓花宴喜歡的人,該怎麽樣才能討到她的喜愛。


    難道真的要放手?想到這兒,心髒都抽痛了兩下。


    絕不可能。


    觀眾席的最後一排,腳邊放著一個空空如也微癟的雙肩帶皮包,臉上蒙著黑色口罩,高挺的鼻梁把布料頂的很高,飽滿的額頭上垂落了幾縷蓬鬆秀發,遮住了一點眸底閃爍光點的眼眸。


    因為最靠後,旁邊人都很淡定。


    隻有季琛時而配合著前幾排的人鼓掌,輕輕地,也沒發出聲響怎麽影響別人。


    他視力好,看得很清楚,鼓掌是發自內心,情不自禁。


    無論是誰看到那個發光發亮的女孩在朝著自己的夢想奔赴前進,其有多不易,能理解都會為她欣慰。


    無論身份,有多悲劇。


    他餘光能瞥到地上的小皮包,那是準備用來裝外套的東西,也是時刻提醒,這就是一場夢,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敗類,騙子。


    這都不影響他在這一刻,為她而動真情。


    你知道嗎?


    你奔赴熱愛的樣子,特別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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