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包廂某個拐角,淚眼朦朧的年輕女人給了對麵身著深藍色西裝,全染金發,內裏是露出胸膛的銀色亮片深v襯衣穿搭的男人響亮的一巴掌。


    “騙了我的錢讓我充了vip,還不跟我在一起!我老公差點因為這個打我,你個渣男!”


    男人無所謂地掏了掏耳朵,“哦。”


    女人氣急敗壞地伸出手指的他,又是罵了一通不可描述的汙言穢語,才大喊一聲轉身離去,“別讓我再看到你!不然看到你一次我打你一次!”


    她跑出沒多久又迴頭,好似再等他迴頭,然落在眼底的身影倚著牆從兜裏摸出一根煙來,無所顧忌地抽了一口氣,許是嫌棄煙的品牌澀口,他咬了咬舌尖,看了看眼滿目疑惑。


    總之,寧願抽煙都不來追她。


    她更氣了,可往日在健身房一起打卡鍛煉身體的一幀幀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迴首過往事,如今眼底溢出淚花,“你……老娘看透你了,我恨你!”


    女人抹著淚跑得急,直直往托盤端滿酒杯的酒保身上撞,好在後者已經見慣了這些癡男怨女,掛著習以為常的冷漠臉,在千鈞一發之際以矯健的身姿閃躲而過,杯裏的水隻蕩漾出了層層波紋,並未溢出半分。


    男人目睹全程指間夾著煙也不妨礙他鼓掌,由衷誇讚,“喲哥們,厲害,功夫相當深。”


    酒保踩穩地麵吐出濁氣,稍許慌亂後停頓一步,挺直腰板維持好單手背在後方,單手端著酒水的姿勢。


    臂力可見之強壯,蹦起的肌肉全都包裹在製服中,但經此一件可以看出,這是當健身房教練的好苗子。


    他從兜裏摸索出燙金名片,走向酒保並遞出,“老兄,有想法歡迎隨時聯係我,五千保底加業績分紅。”


    酒保再次停頓,維持姿勢並未伸出手,目光瞄準他指間的那點猩紅,“這裏禁止吸煙,請去吸煙室。”


    說完後瞥了一眼卡片上的地址及姓名,燙金字體兩個大字:江啟,身份為木星健身房老板。


    酒保目視前方,朝著目的地前進,頭也不迴地無視掉這張名片。


    “哈?”


    江啟拿著卡片的手指收緊,低頭看看再側頭看看酒保離去的方向,這一看不打緊,是非常致命。


    包裹得嚴嚴實實,嬌媚動人的女人被男人摟腰護腹,她小腹微凸起,兩人都很護著孩子。


    他躲到拐角處,後背抵著牆眼眸瞪大,懵懂眼神何其無辜,表情複雜有些懊惱似的皺巴。


    他低頭看看自己的穿搭,想到她身邊那位疑似老公也可能不是的人,那人的穿搭卻是毛呢大衣,內裏高領毛衣隻露出半截脖子。


    江啟恐慌極了,把深v下方往上拽,沒有作用根本改變不了什麽,怎麽會這樣呢,雙手胡亂摩挲到西裝扣子從上往下係,係錯了,多出了一枚扣子。


    媽的,死手,係得慢還係錯。他狠狠咬了咬後槽牙,沒時間了,沒時間了。


    從牆後方探出頭,充其量也就露出了一雙探究的眼睛。


    時嫣掐了掐腰間贅肉,“不是媽媽裙小了,就是我長胖了,總歸都怪你,孩子又大一個月,你買小了。”


    她伸手掐掐季琛腰間肉,隔著毛衣都能感受到那處緊實如壁壘的肌肉。


    季琛真受不了她隨時隨地撒嬌,他喉結滾動,垂眸細瞧那纖細腰身,是胖了一圈,但這是偉大的胖,健康的胖,在他眼裏不管胖瘦都喜歡。


    廚藝沒白學。他心底暗爽,捏住她作亂小手,放在臉上捂捂,“行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外麵有點涼我們先進去,一會拿我手機聯係老板,隨便買,讓他送到海豚灣,可好?”


    涼?你說這寬大一包二羽絨服,這大圍巾大帽子大手套,這毛絨靴子,這毛呢裙子這光腿神器這……涼?


    時嫣輕哼一聲沒反駁,“好煩哦,怎麽你的人還沒到,爸媽也不知道到沒到啊,再說了,難不成我們就這樣兩手空空進去啊?”


    她想到不孝女三個字就想哭,獨生子女也不好受,有這麽個老公,夫教嚴,根本迴不了家。


    想當年千嬌萬寵的刁蠻二小姐搖身一變,當了媽媽還成了夫管嚴。


    可二小姐,真的是夫管嚴?


    季琛看著她急不可耐又束手束腳,有些慚愧的小糾結樣兒,真不知道等生下小孩後,她得變成什麽爸媽的貼心小棉襖,他又會變成什麽手捧育兒手冊的家庭煮夫。


    他握拳輕笑,掩飾極好也擋不住時嫣的細微觀察,她再次伸手去掐他腰窩,“笑,還笑。”


    她都急成這樣了他還笑,真欠,她爸那種悶騷老古板,是怎麽忍住不在首次見麵後打他一頓的?


    季琛大手覆蓋住她腹部,“怎麽就兩手空空了?難道我們還有比這消息更好的禮物?”


    沒其它人知道她懷了小孩,爸媽他們這一輩好像都喜歡孫子。


    但是,時嫣拿開他的手,“這根本就不是兩迴事好嗎?禮物是禮數,驚喜是驚喜,你趕緊催一催呢。”


    他們在這兒互相打趣沒多久,包廂內的兩位就已經坐不住了,真是一分鍾都坐不了,一定要親自出去迎接寶貝女兒,難得見一麵,有那麽個老公,多見一秒算一秒了。


    內心想法何其卑微的父母,在打開門看到女兒的臉後都驚喜浮於外表,“天呐,寶貝。”


    實在太突出,目光下移便看到了,作為過來人還有什麽想不通的,有點驚訝有點生氣。


    時母伸手抓住了女兒的手不鬆,愣是把被捂得熱乎乎的手說成是涼的,“怎麽這麽涼?!”


    眼神逼問季琛,像是在說:老娘把女兒托付給你,你就這樣對待她的,對她動手動腳,還讓她凍手凍腳?


    “媽媽……”時嫣熱淚盈眶,她也覺得好笑,這是汙蔑栽贓啊,罷了,無條件站在母上大人這邊啦。


    時父表情不顯山不露水,沉穩如一潭死水,你說寶貝女兒就這樣被豬拱走了,還即將要生小豬。


    唉……明明是他們的寶貝,怎麽就要受這樣的大苦啊。


    他果然老了啊,不能幹了,要是麵前十歲有那幹勁,別說一個季琛就說是個cs都給它鏟平咯。


    季琛保持微笑,往後退一步勾住老婆肩膀,拿出了躺平任嘲但有老婆無所畏懼,所以你嘲任你嘲,不痛不癢因為他有老婆就是最屌的。


    微笑保持了兩秒,餘光某個老鼠在小偷小摸的作祟,他側目而視,眼神冷漠狠戾。


    漆黑瞳仁望不到底,觸目驚心,比出那個軌道,當場被抓包都讓人畏懼,當然也隻看過沒親身體驗過罷了。


    ——


    季琛對時嫣照顧到精細到每一口入嘴的食物,且他們都習以為常,也就是說這種習慣在家沒少做。


    倒顯得時父時母大驚小怪了,不過全程看在眼底,也算得上一種安心,連環炸彈,先是女兒有了小孩再是女兒的變化與季琛竟然真的放下了報仇。


    如此看來,此子真是優秀,萬裏挑一。


    時嫣小嘴就沒停過,聊起度蜜月的事情眼睛都好似發著光,季琛的筷子也沒停過,導致她一邊嚼嚼嚼一邊聊聊聊,成了活躍氣氛的一把好手。


    “等生下小孩也該補辦婚禮了,網上都這麽催你們,還有之前的事我們也看過,更擔心過,不過小吵小鬧過去了也就過去了,如果你們真的想一起走下去,就好好過日子。”


    時母攥著時嫣的手,可謂是苦口婆心。


    季琛臉不紅心不跳地講出沒跟時嫣商量過的決定,“嗯,嶽父嶽母不用擔心,我這輩子就認定嫣嫣了,我們也決定了前往愛爾蘭舉行的婚禮,且已經提上了日程,就等小孩滿一歲周年後。”


    時母:“好,你們有決定就好,這樣我們也就安心了。”


    時父:“挺好,有過婚禮後也經常迴家看看,我們可以幫忙帶小外孫女。”


    時嫣:“?”


    叩叩——敲門聲打斷了熱火朝天的氛圍,隨後酒保聲從外傳進,“季琛季先生是嗎?您的東西在外麵,我們這邊需要您親自確認一下物品安全性,我們才能允許他們搬運進來。”


    季琛皺了下眉,“讓我的人自己打開給你們看。”


    酒保那邊沉默了下,“您能先開開門嗎?”


    門一開,大批帽子叔叔蜂擁闖進,持證搜索包廂,一旁酒保這才出聲解釋,“抱歉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打擾您們用餐了很抱歉。


    至於您放在外麵的那些東西,確實需要本人認領,沒事了才可以領走,希望您能配合。”


    事態看來相當嚴峻,就連時嫣的孕肚都難逃被儀器掃描,可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父母擁護住了她,她看向季琛,後者給了個安心的眼神,“我去去就迴,還請嶽父嶽母照顧好嫣嫣。”


    “好,你也注意安全。”


    季琛離去後,酒保放下一瓶酒,美名其曰:“我們明月齋老板給每個沒出事包廂送的歉意,小小心意不會算在賬單裏,還請您能收下。”


    在跟時嫣擦肩而過時,他私下遞來了一張疊成方塊的紙條。


    時嫣拿過,當場就打開看了一眼,之後就是提心吊膽的等待。


    他們包廂裏自是沒什麽,隔壁就慘叫連連,打鬥聲很激烈了。


    砰一聲,他們都捂上了耳朵,本能性地彎曲了身體,外麵慌亂到不像現實裏能發生的事情。


    時父反鎖好房門又抄起那瓶酒守在門口,口中用氣聲嘀咕,“剛才就應該不讓他出去,這麽亂……”


    良久後,有人挨個敲包廂門,“抱歉,我們這邊目前要進行閉店處理,賬單全免很不好意思。”


    時父警惕性地打開門縫,確認安全後無意間看到了地上的紅色,他臉一白,“有傷亡?”


    那人隱晦地提了一嘴,“防彈頭盔起了作用,不是我們的人,是其中一個動武的亡命徒的血。”


    這個消息倒是讓他們都鬆一小口氣,等人流量稀疏了時嫣被父母攙扶著出來後,她站在台階上,一眼就看到被攔在下方的季琛。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她想,要不是自己肚子裏揣著一個,就要像是蝴蝶一樣飛下去撲進他懷裏了,他緊張兮兮的眼神,想不顧阻攔衝進來緊繃的身軀,都昭告著他需要一個安撫性十足的抱抱。


    恨不得腳步生風,走下台階後時嫣脫離父母的攙扶,跟他淺淺抱了一下。


    季琛發現她的身體都在發抖,是嚇懵了,放在誰的身上都會這樣,她已經夠堅強了。


    卡宴從綠化帶前經過。


    江啟坐在綠化帶台階上低下了頭,把他們相擁的那一幕看在眼底,很快就在眼睛感受到針紮一般難受後強迫自己扭正了頭顱,他舉起一瓶酒對著酒瓶狂吹。


    夜色斑駁,畢業季所以全班都來了,有一部分也是給他麵子,因為是他包場,他花了攢了很多年的壓歲錢和零花錢,還把父母獎勵他自己存起來的一部分獎學金都砸了進去。


    如果父母發現肯定得上皮帶拌雞毛撣子。他想著,縮在角落人群末尾恐慌到腿部輕顫,未來發生的事又何止這一樁,身側的人突然戳了戳他。


    他適才反應過來,抬眸看向推門進來的女生,全身血液都激動了起來,手足無措地站起來推推眼鏡。


    除去旁邊有人癡醉地唱著歌,其他人都是坐著聊天吃吃喝喝,他突然站起來就如同鶴立雞群。


    女生一身蓬蓬裙全身品牌,從頭到腳都精致得與眾不同,她一出現就引得全體行目光禮。


    不知誰喊了一句,“二小姐!班長要跟你表白!”


    “誰?”嬌生慣養的女生聲音還有些嬌滴滴的稚氣,她目光和語氣都冷炸了,隻不過落在他耳裏就成了舍不得隻聽一次的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


    “就那個四眼仔啊,你忘記了?”


    “二小姐臉盲症啊哪裏記得長相一般的乖乖仔!”


    “原先那位111寢室的才是她的菜,人早都……嗚嗚嗚,你捂我嘴幹嘛。”


    不知誰虛虛怒斥,“不捂你嘴你就死定了,傻帽。”


    女生耳朵不聾,她巡視一番別人對上她目光都在閃躲,而有那鶴立雞群,戴有黑框眼鏡的人直勾勾地注視著她。


    她朝著他走近,粉嫩細跟鞋踩得踏踏作響,任誰都能看得出來其氣勢洶洶,但他像是著了魔。


    他感覺她背後有光,她變成了天使朝著他飛來,然後展露出白潔羽毛翅膀,將他包裹其中,她雙腳離地不沾人間凡俗卻跟他額頭碰額頭,他閉上眼雙手合十作祈禱。


    賜予他光明吧。


    女生站立到他身前,抱著懷眼神輕蔑,“就是你把一大堆情書寄到我家,讓我媽認為我早戀了?”


    他旁邊的人以為頂多就是表白被拒,結果居然還有其他事情,聞到了硝煙味,趕緊快速離開。


    他還處於喜歡的人站在眼前,不知情況,太過緊張,結結巴巴說不出話的階段,“我,你,我喜歡……”


    後麵那個你字沒說出來,包廂裏就響起響亮的巴掌聲,四周都呈現出靜止狀態,耳邊嗡嗡響。


    腦子如被棉花替代,她的聲音卻格外清晰, “就你這樣陰險狡詐,騙我前來,背後耍小機靈的垃圾,居然還妄圖得到我的喜歡?”


    女生居高臨下,冷嗤一聲,“你對我說出那三個字我都會覺得惡心,死心吧,不止是我沒人會喜歡像你這樣的人,與其這樣勉強包場,不如先提升提升自己。”


    踏踏聲漸離漸遠,她轉身他都不敢伸手。最壞的打算都做過了,怎麽會變成這樣……


    安慰聲,唏噓聲,嘲笑聲。


    頭要炸了,他看著地麵,天旋地轉,四周扭曲。


    “啊!班長暈倒了!!”


    意識迴籠,眼前是握著酒瓶的手,所以,她不覺得今日同學聚會,選的地點很熟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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