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了?”楚嘉音靈魂出竅,悶悶的待在玲瓏閣的房簷上,憋了好幾天沒說話的她,終於肯開口了。


    茹雲在底下搗蒜,聞聲迴道:“才剛三天。”


    不用說清楚,桃花和茹雲也能分辨出來,楚嘉音到底問的是哪裏到哪裏的幾天。


    桃花在茹雲身邊弄其他佐料,聽完二人這一應一答,無奈的搖了搖頭。又實在忍不住,便低頭對茹雲說:“六姑娘以前就喜歡整日將二哥哥掛在嘴邊,現在雖然不念了,我瞧著她心裏頭,怕是全都寫著二哥哥了。我跟六姑娘一起長大,她心中卻沒我一點兒分量,哎。”


    茹雲聞言展顏一笑,她柔聲的說道:“桃花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六姑娘對你可比其他主子對下人好多了。她要不是真拿你當姐妹,你也不會過得那麽自在了。”


    “也是。不過啊,大了的姑娘留不住啊。”桃花活像是一個老母親,感歎不斷。


    茹雲見她唉聲歎氣,老氣橫秋的模樣,不禁在旁邊笑得花枝亂顫。


    兩人今晚準備的食物,所用食材嗆人得緊。剛開始隻是下麵兩個人開始噴嚏不斷,再後來,連爬上屋頂的楚嘉音都受到了牽連,兩眼冒花。


    “喂,你們兩個到底在弄些什麽啊?”楚嘉音本來怏怏不振的,這一下給她嗆得,想不跳起來都難。


    底下兩個人嗆得鼻涕不是鼻涕,眼淚不是眼淚,聽到上頭那人終於活了,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姑娘,你可算活過來了。前兩天風先生嚷嚷著要給你找棺材呢!”桃花臉上滿是不服氣,“不過,風先生這麽說,有些過於晦氣了。小姐你這麽精神,怎麽可能有事兒呢?最多啊……”


    茹雲搶先一步說出話來:“最多因為害了相思,茶不思飯不想,瘦上一圈。等二公子迴來,又開始暴飲暴食,最後又圓迴來。”


    楚嘉音聞言蹙眉,雙手叉腰,揚聲說道:“哈,茹雲你胡說些什麽呢?”


    “我沒胡說啊,姑娘,我說的不對嗎?”茹雲剛將這話說完就跑,不給楚嘉音任何機會追上。


    隻是楚嘉音如今輕功已練成,想追上一個毫無武功傍身的女人,還不是輕而易舉。楚嘉音一躍跳到另一邊牆上,往下一跳,就堵住了茹雲的去路。


    抬手,將人一拽,就放倒在地。、


    楚嘉音俯視著她,開口問道:“還說不說了?嗯?”


    “不說了,不說了,姑娘,我錯了。”茹雲連連求饒。


    可楚嘉音並不想這般容易就放過她,伸出魔爪,在她神傷撓啊撓。茹雲笑得聲氣紊亂,滿臉通紅。


    鬧夠了,楚嘉音才放人過去給桃花幫忙,準備今日玲瓏閣的晚飯。


    楚嘉音這幾日心情不爽快,其實隻是一時半會兒沒將事情想明白罷了。她覺得自己斷了對楚景琰的那一點點念想,又又有點舍不得,所以就糾結了起來。


    不過現在,一口氣吸上來,好像就此斷了也未嚐不可。


    比起情情愛愛,她這一世應該努力提升自己才對。至於楚景琰,將來飛黃騰達,幫助楚家這事兒他願意與否,楚嘉音都強求不得。


    總不能說自己這兩年追在他屁股後麵陪著他,就要他惦念情分吧?說起來,這兩年還沒少給二哥哥添亂呢。要她說啊,二哥哥不把她一腳踹開都不錯了,哪裏還有情分可言?


    “姑娘,該吃飯了。”桃花探出一個腦袋,對著楚嘉音說道。


    “來了。”


    ……


    楚嘉音恢複如初,該練武練武,該讀書讀書,仿佛已經接受了身邊沒有楚景琰的日子。以往該問二哥哥的,現在全搬去問夫子,夫子說不通,楚嘉音就抱著書跟夫子爭個昏天黑地。


    這樣一來,另外兩個哥哥就清閑了不少,原因是夫子忙著應付楚嘉音,沒空理會他兩了。他倆又本來就是爛泥扶不上牆的東西,沒了楚良善在旁邊提神醒腦,時刻警醒他們,他們壓根沒有主動學習的自覺性。


    楚景琰和楚良善進京後的第二十天,離開楚家的第二十一天。


    會試結束,張榜。


    楚家依舊傳來了好消息,隻可惜沒有楚景琰的名字。


    楚良善都進第一甲,二哥哥怎麽會不在呢?前世的楚景琰要成為皇帝身邊的紅人的,這一世一切都要改變了嗎?


    皇城內消息封鎖,近幾日發生了何事,除了會試公榜,一點兒也沒傳出來。就像是刻意在隱瞞著什麽一樣。


    張榜的第二日,風塵月也不知所蹤。楚嘉音一覺醒來,心神不寧,浮躁難忍,總想發脾氣。


    供幾位公子小姐讀書用的涼亭,一如既往的微風陣陣,吹得人昏昏欲睡。楚景明和楚景陽已抱怨過多次,放著個那麽舒服的地方,居然用來做讀書這麽無聊無趣的事情,不睡覺才怪了。


    可楚景琰跟他們一塊兒念書,他就沒睡過去了。這兩兄弟一年四季三百六五天將近要睡個一百來天,楚景琰卻是一個瞌睡都沒打過的。


    他們二人跟楚景琰年紀相差不多,也就一月兩月的差距,若說不能跟楚良善那個多活了幾年的哥哥比,跟楚景琰一比,這倆可真是壓力山大。以至於,在重壓下不得不奮起在十五歲之前就將秀才考下來了。


    可考秀才與考舉人乃不可混為一談之事,這二人再無僥幸,堪堪踩在榜尾入選。


    所以說,在同等情況下,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或許是自己造成的。


    楚嘉音將一本《詩經》讀完,那二人還未睡醒。楚家要指望他們,就算沒有楚韻母女興風作浪,怕也難逃一劫。說起來,楚韻的才情不定還要比這兩位哥哥好上一些。


    再提那已經拿了探花的楚良善,楚嘉音更覺頭痛了。這麽一算,倒是阮香玲生的孩子厲害了,偏偏這厲害的兩個孩子,還被楚家排擠在外,倒顯得楚家有些不識抬舉。


    “三哥哥,五哥哥!”楚嘉音突然暴喝一聲,對麵雙雙抬頭,壓在胳膊底下的書本被風一吹,刷刷翻飛。


    楚景明揉了揉眼睛,睡意朦朧,半夢半醒之間呢喃道:“怎麽了?!怎麽了?!”


    楚嘉音扶額,說:“照你們這個學法,真等你們到了二十歲,恐怕也未必能勝過楚良善,還大言不慚提楚良善年紀比你倆大呢。他現在可拿了探花了,你們再不努力一點,一個拿狀元一個拿榜眼,怕是要被外人笑話死了。”


    楚景陽轉醒,糊裏糊塗的來了一句:“叫花雞!”


    楚嘉音和楚景明十分無語,看來楚家之將來,實在堪憂啊。


    說到楚良善,楚景明再也不好意思拿年齡說事了。當初戲說他年紀大,是因為他考上了鄉試的榜尾,這代表自己在下一次鄉試隨隨便便考上舉人,就可以與其相提並論。


    可如今,在會試和殿試考完後,楚良善居然考了一個第一甲的探花。這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超越的。


    “話說二哥也參與這次科考了,他怎麽會沒進第一甲呢?”楚景明現在提到楚良善就覺得羞愧,隻能拿楚景琰轉移了話題。


    楚景琰自小便天賦異稟,異於常人的聰明,他們就算比不過他,也不算丟人。這世上總有一些人,是叫人想嫉妒都沒有勇氣的,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優秀,自己在底下仰望。


    楚嘉音當即將手裏的書合上了,本就不愉悅的心情,更添了幾分沉重。是啊,二哥哥為什麽沒能進第一甲呢?


    楚良善在楚家待的這一年多裏,讀書比楚景明兩兄弟還敷衍,怎麽就進第一甲了呢?


    “不會是考試的時候睡過頭了吧?咱們南越的考場,可比前朝的考場舒服多了,一人一間房,房裏還有床榻,一睡下去起不來也是常有的事兒。我都懷疑考場設置成這樣,是故意讓一些喜歡睡覺的人爬不起來,好少占了一個名額的。”


    “二哥哥才不會像五哥哥一樣呢。”楚嘉音迴懟道,在鄉試的考場上,楚景明是真的撐不住昏倒了,而楚景陽是睡過頭人不清醒也叫不起來,所以被誤會已昏倒,就被抬出來了。


    雖說留楚景陽考完也未必能上榜,可因為睡覺睡得太死被人當不行了,抬出來,說出來非笑掉街坊鄰居的大牙不可!


    “二哥考不上也就算了,下一屆咱再一起考唄。”楚景陽有些幸災樂禍,哪怕話裏沒有惡意,還是讓人聽著不舒服。


    楚景琰不該重考的。


    楚景明卻開口說著:“二哥不是說,要參加武舉的嗎?武舉在文舉殿試之後三個月,他不會是應該要參加武舉,特地丟下文舉不考了吧?”


    一聽這話,楚景陽連忙迎合的說道:“對啊,二哥要考的話,十有八九是狀元。如今太平盛世,皇上會放著一個狀元郎出去摸爬滾打?留在身邊辦事不好嗎?”


    楚嘉音突然覺得柳暗花明,水落石出。也許二哥哥真的有這個打算呢,雖然此舉與前世謀臣身份,有所不貼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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