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因為房租便宜,租在一個破舊的老小區。站在房子裏,對麵的樓房由於日久風吹日曬的灰斑,砂子水泥凝固的牆麵,白天看不見沒有一絲綠色。離火車站近,火車穿過鐵路哐哐的轟鳴聲,似把整個小區的灰塵都震動起來,使小區的破暗幾乎要散架。


    陰雨淅瀝的晚上,陰風嗚嗚地從年久發翹關不緊的木窗欞裏往裏擠,一人縮在床上,冷床冷被,凍得瑟瑟發抖,


    “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總是在租房,所以到目前為止,她連窗簾都沒舍得配一副。總覺得到時換地方,窗簾又帶不走。


    柏賢走之後,門鎖壞了;客廳的燈也時壞時好,走過客廳時就是一片模糊的黑暗。到處是一種破破損損的日子。


    當然,租來的房子像個破爛的旅館。還是因為房租便宜,,所以租來的房子總似一個拐腳的老人。或許是廚房裏的水籠頭壞了,在夜間滴嗒的水聲一滴一滴的漏到耳膜。或許是老式的下水道太狹窄了,似小雞的咽喉,一張不小心掉下的草紙便使廁所水滿金山。


    廁所似乎隻有雞腸子粗,幾根頭發也能賭上。


    洗完頭的常夏咒罵了一聲,開始通廁所。工具是一根環狀的鐵絲鉤和一把能上能下的皮老虎。用鐵絲鉤猛抽一陣子,再用皮老虎猛吸一陣子,搗得她都幾乎絕望了。咒罵著這該死的廁所,該死的生活,廁所卻通了。


    她成了一個通廁高手。“在幹嗎呢?”“通廁所”。她沒好聲氣的答道,“等你迴來時,要是堵了,就你來通。”


    “好,好,我來通。”他忍住笑。


    天快黑時,電燈忽然滅了。走到廚房拉燈,廚房有電,那應是這燈泡壞了。就下去買了一個燈泡上來,搬來一把椅子。


    站在椅子上搖搖晃晃,也夠不著。常夏環視了下房間,如果再疊加一把椅子上去,二重山呢,連個扶的人都沒有,很不安全。站在那發愁,天完全黑了,總不能房子裏黑上一個月,等柏賢迴來再換。


    她眼睛瞄到書架上有堆書,頓時有了主意,跳下椅子,抱了一堆書到椅子上。踩在這一疊書做的磚頭上,手總算夠著燈頭了。仰著脖子,旋轉燈泡螺口。幸好,燈泡瞎買還買對了。也是擰了半天,才擰上。仰頭欣賞自己的成果,有些小得意。


    她想告訴柏賢她的成果。又下樓。這個小區已經是郊區了。她走過馬路對麵,找到一間ic公用電話亭。身後是一幢幢農民洋房,應該是拆遷政府補償的。一戶戶獨立的小院落,從亮著燈的窗戶裏,還可以看到盤旋而上的樓梯。


    那是別人的溫暖。站在下雨暮色的常夏,握著話筒,告訴柏賢,她剛才的得意傑作。


    柏賢沒有馬上迴應,沉默片刻,才說:“我一直在責怪自己,讓你跟我這樣奔波,你受苦了。”


    她站在下雨的暮色中,看著別人溫暖的風景,握著話筒,那話筒裏牽著柏賢的聲音。因為有愛情,才有堅持下去的力量。


    (二)


    常夏打算將隔壁的空屋子租出去。原本說好與另外一個同事一起租的,但他臨時變卦,這樣房子就空出一間。


    開始在網上發布消息,留下了電話號碼和這個破爛小區的地址。晚間,床頭電話響起來了,以為是柏賢打來的,卻是一個陌生男子。


    男子的聲音很柔,“你要不要小bb”。她奇怪:“這個電話空穴來風,什麽意思?”她的耳朵一開始還沒理解小bb咋迴事。


    但接下來的電話,更濃重的味道:‘把小bb放進你的裏麵,好暖和哎”。


    這句話讓她有如看見一個裸體男子色迷迷地站在眼前,常夏驚鄂了一會兒,然後清醒過來,她手慌腳亂臉紅,手忙腳亂的掛上了電話,身上不小心被別人濺上了泡沫,心中懊傷不已,這就是單身女子危險的生活。


    又有一個電話打來,問她是不是一個人居住,她不假思索地答道:“對呀,一個月二十幾天都是我一人居住。”。


    於是那男子約好了來看房的時間,讓常夏下樓接他。


    她關門下了樓梯,走在髒黑的樓梯間,也許是這樓梯的黑在她心底投下了一道投影。


    她腳遲疑起來,覺得這聲間中含著模糊暗影的地段。不像是陽光下正常的行走,走在街上自然的腳步聲。而像是夜間的貓子倉惶地跳上了屋頂。


    反複問她是不是一人住?急迫地問她怎麽過來?不關心房間的家具,不關心價格,問他到底想不想租,他遲遲疑疑,答非所問。


    是不是自己多疑了,因為自己一人居住,才生出這份多餘的孤疑和害怕。


    已經下一樓了。穿過對麵的一幢樓,就是公車站台。她在那兒接他上來看房。


    正在這時,電話鈴響了,是另一個想來看房的女孩子,也快到了。她鬆了口氣,可以讓兩人一起上來看房。


    (三)


    見到那男子,她惡心得幾乎想吐出來,為什麽有種人會給人帶來這種強烈的刺激印象。


    他穿著一件黑西服,手中拿著一個黑小包,那西服像是借來的,或搶來的,一個罪犯想要喬裝打扮,鬆鬆垮垮假著奇寬無比的套在他身上。顯得兩腿特別的短小。


    那臉像什麽呀?臉頰很寬,配上兩隻細小的眼睛和兩撇胡子,簡直是兩隻老鼠平行綁在一起,眼神不是直視別人,而是老鼠打洞似的不知往哪裏探去。


    這個人給她強烈不安和厭惡的感覺。她簡直相立即走掉。


    “上樓吧”他問。“等會兒,還有兩個人一起看房。”別外兩二女孩子來了,她鬆了口氣。三人一起上樓,已到了開燈時間。


    男子問話不多,見人多,不一會兒,和那兩個女孩子一起走了。


    電話再次響起,她下了樓,幾個男孩子從一輛麵包車裏走下來。


    這時,常夏才警惕起來,想起報紙上的報道,年輕的女孩子一人被殺死在租來的民房裏。剛才,那個男人的麵相,明顯非善人。


    常夏越想越後怕。“對不起,我這房子不租了。”


    “為什麽?”“我不知道你們有這麽多男孩子,抱歉”。男孩子們點點上車走了。


    抬頭看那房子,那小房裏有燈火。可燈火下沒有第二個人來陪她。她走在孤寂和害怕裏,有如走在黑夜的雨水中。


    上網查了一下她公布的消息,已經具體到哪一棟了,隻留下了最後一道防線,沒有告訴別人是幾零幾了,這不是在告訴這個潰爛,濁亂,吐著汙水的陌生世界:在這個樓裏的某間屋內,終年住著一個單身女子。


    她感覺危險就如狼群在圍著這幢樓嚎叫。閃著綠森森的眼。


    告訴柏賢,柏賢急了:“你為什麽要把那間房子租出去?要租,也隻能找熟悉的同事合租。你要是出了事,怎麽辦?”幾乎生氣了。


    “我不是想減輕一點負擔嗎?一個月電話費這麽貴,再加上房租,負擔多重啊。”


    “小夏”,柏賢低下嗓音:“如果你出了事,讓我怎麽辦?”他壓抑不住地焦灼,不安和痛苦。“我是一個男人,讓我來負擔這一切,你不要亂想了,好嗎?”他是在哄著她,乞求著她。


    她握著話筒,不吭聲。一陣霧氣塞在她的咽喉裏,這樣艱難的日子,何時才能結束呢?她往往有種支撐不下去的感覺,但卻沒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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