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常夏見柏賢在廚房裏,微咬著下唇、全神貫注的夾著腳豬上的細毛。豬腳燉黃豆不是美容嗎?


    他一人剝蔥,削薑,摘菜,他不需要她當助手,隻需要她站在旁邊即可。


    她雙手捧著一本平時隨身帶在身上的詩集,從房間蹦蹦跳跳地竄到廚房,背給他聽,是陸遊的《《釵頭鳳》


    “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杯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他倆共同的愛好,喜歡古詩。他一邊削薑片,一邊接著她的往下背: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隻是他的普通話不甚標準,本是斜聲調的“莫,莫,莫,”


    他卻背成了平聲調的“摸,摸,摸。”


    她捧著書,大笑,伸出一隻手來摸他的厚耳垂,“是這樣,摸,摸,摸嗎?”


    他甩著腦袋,像豬八戒一樣甩著大朵:“豬手,拿開。”像是給他倆的鬧伴湊,豬腳燉高壓鍋的汽突突地往上冒。


    常夏想起,還沒給春珊們打過一次電話。就迴到客廳,撥起了電話。


    春珊氣急敗壞的聲音頓時從電話裏跳了出來:“天啊,常夏,你怎麽這麽久才給我們打電話,你知道我們多擔心嗎?你父母也沒告訴一聲,行李一寄,就這樣走了,我們都在想,你是不是被騙了,被拐賣了……”


    “我好著呢!你們怎麽會這麽想呢!”常夏大吃一驚。


    想到自己幸福快樂的就像有無數的小泡泡,不能碰,一觸碰就會不禁的從嗓子裏、手指尖、皮膚上往外冒,而在這些關心她的人那裏,完全是另外一個戲劇的版本,會墜入法製片裏被拐被騙被奸的情景,不禁又有幾份啞然失笑。


    “我真的很好,好得很!”聽完常夏後麵的述敘,春珊還是歎氣:““常夏,你知道我們多替你提心吊膽嗎?你這個膽大妄為的人啊!還好,沒有碰到騙子,還是好好念念佛感謝你的好運氣吧!”


    “嗯,世事有這麽險惡嘛!原來,我就像一個蒙著眼睛過鱷魚河的人,我從橋上走,下麵有鱷魚張大嘴巴等著吞我呢!”


    常夏又想起也得給那幾人在火車上偶遇的““密探”打個電話。趙原接電話的第一句話便是:“嗯,怎麽了,你說?”完全是做好常夏在被拐賣途中向她求救的準備姿勢,


    常夏慢悠悠的接話道:“沒事,那個準備拐賣我的人正在廚房裏大汗淋漓的給我弄飯呢。”


    (二)


    沙姐帶著一堆大孩子迴來了,與柏賢年紀差不大,未畢業或畢業不久的大學生,被公司派到基層鍛煉,掛橫幅,做促銷等等,一個個被曬得碳似的,當他們聽說柏賢從網上領來一個女孩子後,都新奇地跑來柏賢的房間觀看,


    “真浪漫啊!”其中有一個女孩子長著一張蘋果臉,被曬成了黑蘋果,露出潔白的牙齒羨慕的說。


    常夏聽了,心想:“其實我才羨慕你們這些孩子們,一畢業,就被公司直接進校園招聘走了。不像我,空有生物年齡,而在城市裏的就業經驗是零。”


    大約是做銷售的,都容易與人接觸,不一會兒,都像熟人似的。


    沙姐她的臉略長形,下巴尖尖的,眼睛很大,因為眼角略有下垂,便顯得雙眼皮很深,像是手術割出來的。說起話來,語速快,很愛笑,給人生機勃勃的感覺。


    到了晚間,又以進來一名業務員,年紀較柏賢們長些,三十歲左右的樣子,見到柏賢和常夏,態度很是冷淡。他已是公司的老員工了,對柏賢這樣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夥子自然不屑。


    他也是這辦事處的常駐人員。因負責福城地區的業務已六七年了,早就懶於耕耘,銷量按往年的收成就行了,有時間便是通宵的打麻將,有時上網聊天,跟網友會麵,騙騙年輕的女孩子,嚐嚐新嫩果實的滋味。


    因此,當別人在跟常夏說說笑笑時,他隻是冷眼上下打量了常夏一番,麵無表情,然後便出去找人打牌去了;晚上迴來時,發現那間裝有空調的屋子已住下了柏賢和常夏,心裏惱火異常。


    (三)


    公司總部派來了一個中年會計過來查帳。中午吃飯的人七七八八加起來有近十人的樣子。柏賢就下廚忙碌。農村出來的男孩子,吃苦耐勞,手腳勤快,幹什麽活也不嫌棄。特別像他們這種四處為家的銷售人員,廚藝都練得一流。


    不一會兒,一桌子菜端上來,吃得那些老娘們直感歎,誰家女孩子嫁給你們,真是享福了。


    眾人的廚子柏賢於是便笑著解釋,現在男人在外麵競爭壓力非常大,迴家後,在廚房裏可以進行他的藝術創作,全身心放鬆一下。引得大家一陣哄笑。


    常夏想起恩靈所說的女人不用做飯也是一種幸福,不禁微笑起來。


    平時,這房子都像流動站似的。月末大夥迴來一下,第二天又都下市場去了。


    房間裏又隻剩下兩人,顯得很靜謐,因為有常夏在,柏賢便推遲了一天。他想在臨走之前,將常夏這幾天吃的東西都做熟,放在冰箱中。


    剛來,就要將常夏一人留在這無人相識的福城,柏賢心中歉疚。愛她,無須空言詞,隻將一番愛意密密織在行動中。


    大熱天,他去買菜,在廚房揮汗如雨為她備飯菜。他恨不得將她一星期的飯食都準備妥當才下去出差。


    隻見他不時伸出胳膊,擦拭額頭上正往下掉的汗滴。有時他側過臉來,常夏就看到他的右側麵頰,那個酒魘,經常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歡快輕鬆的神情。


    常夏還是拿出那本詩集,站在廚房門口,大聲讀給柏賢聽:““重過閭門萬事休,何事同來不同歸。”


    “你不用讀了,我知道。”柏賢一邊剝蔥,一邊接口道:“梧桐半死清霜後,頭白鴛鴦失伴飛。”


    常夏緊接著跟他一起背起來:“新隴舊棲兩依依,空床臥聽風吹雨,誰複挑燈夜補衣。”


    “咦,你怎麽知道?”常夏跳到柏賢的身邊,抓住柏賢的大耳朵,十分不服氣:“你這個做銷售的人怎麽會背這些古詩呢?我還不會背呢?”


    柏賢的兩隻手在忙乎著豬腳,脫不出來幫忙,隻得像豬八戒似的搖著兩隻大耳朵,


    “要死呀,老抓我的耳朵。我是誰啊!讀書的時候人家叫我老夫子的。我講春秋戰國故事,全班同學都豎著耳朵聽。”


    兩人正打鬧著。手機響了。柏賢的手是濕的,常夏幫他從褲子口袋裏掏出耳機電話。


    柏賢一看號碼,頓時趕緊把濕手往身上蹭了兩下,拿起手機,將玻璃推拉門關上,這聲音小了。常夏在外麵莫名其妙地看著他臉上的緊張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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