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這天,拖著疲憊的身體下晚班迴來,走到單宿鐵門時,卻發現整個單宿沒有一點光,黑漆漆,陰森森,像個地洞,又像是中世紀的幽黑城堡。


    她摸黑打開門,摸黑按開關,沒反應。單宿停電了,連根蠟燭也沒有。


    那一刻,她感覺自己快撐不住了。此刻的孤單,多希望此刻有個人,站在那修電,她站在暖洋洋的燈光下。


    她隻好重新走進淫雨裏找人來修電。


    搞好之後,已經半夜。躺在床上,黑暗中又傳來火車鐵軌撞擊的哐啷聲。


    “你在哪裏?”常夏問。


    blues還是像往常一樣靜默不迴話。


    “你幹嗎去?”她隻好追問。


    “我去唱歌去。”blue這次迴答了。


    常夏笑了起來。坐著火車去唱歌,對,我們都去唱歌。


    夢頓時醒了,沒有手機,沒有火車,又是鬧鍾的滴嗒聲,在夢裏撞擊得如同鐵軌的聲音。


    常夏打開燈,才淩晨四點。坐起,靠在床頭,總是在深夜中醒來,睡眠就像一塊破布,遮不住寒冷的身子。


    “我要去唱歌。”常夏想起夢中blue對她說的話。這到底預示著什麽。有一個聲音已經突破了她潛意識的關口,來告訴她了。


    “對。我要坐著火車去唱歌去,我要離開這裏。離開這個壓抑閉塞的地方。”常夏這時下定決心,要依靠她自己的力量,離開這裏。


    但她要去哪裏?她也不知道。她隻知道,她一定會離開這裏。


    那個地方或是清洌寒冷,或是明媚的陽光照在湖泊上。那個地方在哪裏,她也在尋找。


    護辦室裏的常夏眼睛空朦的盯著眼前的那一個地方,寫著病曆的筆頭不知何時早就停了下來。


    正在這時,耳邊忽然傳來一個嘻笑的聲音,眼睛上方出現了同事小莊鬼精的臉:“你怎麽發呆了!”


    常夏頓時清醒過來,她的魂魄從幾千裏外的遙遠迴來。她沒走遠,她的身體還停留在這兒。她不好意思地朝小莊笑笑,低下頭繼續寫病曆。


    可沒過多久,同事們又發現了常夏陷入了一種幻想狀態。


    她寫著字的筆懸空在那兒,眼睛上抬,似看著窗外的一片天空,而那空朦的眼神不知是遊離到哪裏去了。


    “你看,你看。”她們互相推推身體,用手指指常夏,呶呶嘴。常夏對這一切毫無覺察,她依然七魂出竅,


    她嘴角浮出一個夢幻般的微笑,坐著火車唱歌去。


    一個念頭出現在她腦海中,她要去濟南,那是李清照的故鄉,離這個小鎮應不算太遠,最重要的是,那離blue也不遠。blues是有著符號的虹,是常夏離開小鎮的溫情夢幻。


    “我來了,blue”她眼睛晶亮,嘴角含著夢幻般的笑容,輕輕念出這個名字。


    (二)


    醫院門口更是廖無影,常夏一人站在那,凝視著醫院大門右側的ic卡電話亭。


    她還是要打電話。隻有打給blue。盡管他也很多次拒絕,可是,那是她生活中出現在遠方地平線中的唯一一個身影,那是未來的一個美好指引。


    在她身陷絕望時,她無法忍住用聲音去觸摸未來生活的形象。


    她走到第一個話亭邊,壞了;她又換到第二個,還是壞了,話筒垂到地麵。她走到最後一個話亭,拿起話筒,裏麵卻傳來一個中年女子與一個男子的聲音。


    常夏掛上電話,想了又想,又拿起來,除了這個話筒裏能自動播放聲音的電話亭,已經沒有其它了。


    這真讓人奇怪,拿起話筒,就像在聽廣播劇似的。這哪裏來的串線,免費來給別人表演無休無止的廣播劇?要不要繼續等下去?差不多持續了一個小時,常夏已經等得沒有生機了。


    最後話筒裏總算安靜了。常夏已經凍得不行。


    再撥號碼,嘟嘟的占線聲音。這個叫blue的人,是否真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他不想接到她的電話,可他,卻是她通向外界的唯一幻想。


    她不奢想做他的女朋友,但至少,給她一丁點溫暖和企盼,那通向外界的寒冬蕭瑟的前方。為了打這個電話,她已經持續了一個上午。


    最後電話終於通了。“喂!”blue非常冷漠的聲音,他也許,早就不堪重負了。


    這個網上認識、還沒見過麵的女孩子,在這個世界上跟他有什麽關係呢?要他給她憐憫,給她溫暖關懷,給她希望,他吝惜的感情裏怎付得起?他感到的隻有厭煩。


    在風裏冷,常夏的手凍韁了。她掛上了電話,抱著自己,蹲到地上。一排一排的ic深藍色電話亭,在天底下,像被凍傷的苔鮮。


    在一個天寒地凍的原始森林裏,一隻饑餓的小鬆鼠,在這幾個苔鮮石塊間跌跌蹌蹌,想尋找可供果腹的精神食物。她揚起兩臂,小心翼翼的想平衡住身子,卻又重重的摔了一跤,伏在地上,爬不起來。


    他隻是她支撐不去時,一個溫暖的幻想,可這也要破滅。


    (三)


    商店關門,街上冷清,空無一人。過節,別人都在自己的屋裏團圓,誰會來街上遊走。


    她迴到了小屋,小屋毫無過節的氣氛,死灰一般,古墓地地氣息,將人埋沒。關上了門,向網吧方向走。


    “菊女”沒上班,開著的網吧廖廖幾人,看起來像個空潭。


    她複走出來,一人走在空曠的街頭。心被凍死了。街道似走不到盡頭。她逃迴了屋內。屋內又似個墳墓。


    夜幕終於降臨了。這是個漫長的夜幕。下起了雪。雪在眼前漫無邊際的飄。雪在心間漫無止盡的飛。


    外麵雪花飄揚,單宿的房間裏有一個女孩子,坐在床上,雙膝弓起,膝蓋上放著一本筆記本。她趴在上麵寫著什麽。


    “李白的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而我此刻,唯有日記本。空白的紙,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的日記注定會給陪伴我渡過一生的那個人看,因為不管他出現的有多晚,不管他的出現是在以後怎樣的一段日子,我都讓他分享我此時心靈的痛苦。我此時在十字路口的心靈上的彷徨掙紮。隻有這樣,我才能感覺到我的心靈不再孤獨,才能夠有力量支撐著我沿這條痛苦的路走下去。”


    “未來的自己在旁,看著這段生活的努力與掙紮。不要倒下。一定會有人從遠方坐車來看你。在茫茫人群中,我們會突然相遇。彼此驚喜地朝對方奔過去”


    她坐在床上握起了筆記本,就像鬆鼠縮起來撫慰著自己的尾巴。


    “行走的決定讓我隻能與過去告別;是新生的掙紮,讓我隻能握住去皮斷骨的傷口;扯著過去的枝枝蔓蔓的痛,是理想的剔透讓我不顧一切的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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