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嘛……”


    宋朝笑了笑,“當今皇上有十七子,其中皇子十三人、公主四人。”


    說到這裏他給自己倒了一盞茶,不緊不慢道:“不過這些剛才來的時候都與你說了,你應該記住模樣了吧?”


    宋辭輕輕點了點頭。


    宋朝見此笑了笑,隻覺得渾身都輕鬆了,隻是還不等他完全放鬆下來,宋辭便又道:“不過我並不了解他們為人如何,所以還請哥哥細說。”


    可宋朝聽後搖了搖頭,用手指點了點宋辭的腦袋,嗤笑道:“這個誰能說的清?日後你接觸後自會明白。不過……”


    他頓了頓,繼而笑道:“他們很少出宮的,基本上也碰不到,除非是有人蓄意接近,所以……”


    宋朝突然正了神色,認真的望向宋辭。“你要留心。”


    宋辭聽到這話突然間想到什麽,嘴角輕扯起一絲笑意,她的眼神中帶著一絲嘲弄,輕聲道:“哥哥放心,皇家之人,小辭無意相交。”


    ……


    正在聽曲子的蘇若清聽了這話一怔,他轉過頭看向宋辭,卻見她神色自若的坐在那裏,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但是瞥向他的視線卻是冷冷的,沒有絲毫溫度。


    蘇若清自知理虧急忙收迴了視線,也無心再欣賞歌舞,隻是對著滿桌菜肴出神。


    宋朝感知到周身氣氛的變化,自知剛才那句說錯了話勾起了兩人不愉快的過往,於是急忙出聲岔開了話,“不過也有碰巧遇到的。”


    說著,他連忙將手搭在蘇若清肩上,笑嘻嘻道:“就比如今日不就見到了太子和五殿下嗎?”


    蘇若清明白他這是在想著破解現在的僵局,所以十分配合的笑了笑,宋辭見此也不想拂了哥哥的麵子,於是也笑著頷了一下首,隻是笑意並不達眼底。


    蘇若清自然看清了她眼底的神色,但是他什麽也沒有說。


    ……


    不知不覺間宮宴就要接近尾聲了,就在宋辭以為終於要結束時,皇帝突然站了起來揮了揮手,歌舞聲停,舞女歌姬和樂師紛紛退了下去。


    眾人見此紛紛安靜了下來,不明白皇帝此舉的意思。


    宋辭看過去,隻見皇帝滿臉笑意的環顧了一圈周圍,然後才開了口:“恰逢今日迎歲之喜,朕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眾人聽見這句話紛紛開始猜測了起來,心想:莫不是給太子納妃?


    想到這裏,一些大臣的心思開始活躍了起來,用視線悄悄打量著皇帝的神情,卻見皇帝正注視著宋辭!


    莫不是要拉攏宋家?


    他們心中咯噔一下,看了看宋辭又瞅了瞅自己家的女兒,神色突然變得有些怪異,隻好在心中暗自歎了一口氣。


    皇帝見到這樣一副場景自然明白這些人的想法,他撫了撫胡須重新坐了下來,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鄭漁。


    鄭漁見此立刻取出了早已放在一旁蓋著的聖旨,走到了前麵清了清嗓子,高聲道:“宋辭接旨。”


    宋辭聽後心中咯噔一下,不明白皇帝此舉何意,但聖命不可違,於是隻好離了席走上前跪下聽旨。而宋朝大概猜出了是何事,於是並沒有什麽反應。


    但皇子大臣們並不知道是什麽事情,見此一個個都正襟危坐,目光唰的一下全部落在鄭漁身上,生怕錯聽一個字。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安北郡王之女宋辭,世家名門後,驍勇善戰,蕙心紈質,仰承皇太後慈諭,冊為安樂縣主,封地為西郡靈瑜。欽此。”


    聽到靈瑜時,皇子大臣們都微微變了臉色,靈瑜盛產美玉,可是一處繁華之所,沒想到皇上竟把它給了宋辭做封地!他們都悄悄打量了一下宋辭,心裏默默盤算著。


    其中最為生氣的當屬周顯玥,聽了聖旨後簡直要炸開,但周圍那麽多人在她又不好表現出來,隻得暗暗瞪了宋辭一眼,然後冷哼一聲。


    周顯欣注意到長姐的動作,也默默看了宋辭一眼,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豔,隨後低下頭看著桌上的菜肴,抿著唇不發一言。


    ……


    宋辭聽了聖旨上的內容後心中也是一驚,就那樣直接怔在了原地,最後還是在鄭漁提醒下才接旨謝了恩。


    謝過皇帝恩典後,她伸出雙手接過禮服和印璽,然後便向席位走去。路上有不少人向她道賀,但是她腦子裏很亂因此隻是敷衍的應了一聲。


    迴到座席後她想了半天也不明白皇帝此舉何意,於是怔愣的坐在那裏,仿佛是個被抽去了魂魄的玩偶。


    “怎麽?高興傻了?”宋朝看著這樣的妹妹有些擔心,於是忍不住調侃道。


    宋辭被這句話驚醒,她迴過頭看了過去,突然間想不明白的事情突然就清楚了。


    是了,打個巴掌都要給顆甜棗,何況是這樣大的事情!皇帝收迴了哥哥的兵符,他知道她是他最在意的人,於是封了她縣主,如此,哥哥便會對他感恩戴德了!


    她看著麵前的哥哥,心中泛著難過,但是她沒有表現出來,反而是露出了一個笑容,“對啊,這樣以後就沒人敢欺負我了。”


    宋朝聽後嗬嗬一笑道:“就算沒有這個身份也沒人敢欺負你。”


    “這倒是。”宋辭笑了笑,“還是哥哥了解我。”


    宋朝無奈的搖了搖頭,他想說的是有他在沒人敢欺負她,不過這樣看自家妹妹好像會錯了自己的意思。不過沒關係,他心想,反正都一樣。


    ……


    除夕的宮宴就以這道聖旨作為終結,當宋辭接完旨後皇帝便帶著貴妃離開了。而皇帝一走,眾人也不再都待在永寧殿了。


    除夕沒有宵禁,因此用完膳後眾人也都沒有著急迴去。


    有些人不想動,所以依然在殿裏喝酒行令,可一些小姐公子們嫌棄殿裏太悶太過於吵鬧,於是幾幾相邀著便走了出去。


    他們中,有些人去到了禦花園賞賞雪景,有些人結了詩社鬥詩,有些人玩起了投壺、吟詩作畫……好不熱鬧。


    宋辭本來想宮宴散了後就立刻迴去,怎奈宋朝卻突然被幾個人拉著去切磋武藝了,宋辭無法隻得跟了過去,可是看了一會又覺得沒什麽新奇的,於是就離開了。


    她向來不喜熱鬧,思來想去也不知該去哪裏。見不少人去玩了投壺,索性獨自一人去了禦花園賞景。


    禦花園的冬天景色不比春天的百花爭豔,隻有寒梅傲立枝頭,迎著風悄然開放。可是宋辭早已在梅林見過開的最好的梅花,眼前之景早已無法吸引她,所以並未在此駐足,隻打算隨便逛逛後便迴去。


    ……


    宋辭在禦花園逛了很久,正當她打算離開的時候,忽然被角落的一棵樹木吸引了注意力。


    憑著自身極好的視覺宋辭很清楚的就看到了這樣一幅畫:


    參天的鬆樹在白雪的映襯下更顯青綠,它的枝條上掛滿了長而細的冰柱,那冰柱本是剔透晶瑩的,可是在微弱燈光的照射下卻與橘黃融為一體,宛若水晶。


    宋辭被眼前的景象吸引,看著眼前發著橘黃的冰柱久久沒有迴神。


    “那宋辭運氣可真好,迴京不過兩月便被封了縣主,真是好福氣啊!”


    突然,一陣帶著怒氣的聲音傳入宋辭耳中,隨後另一道聲音跟著響起:“姐姐別生氣,那宋辭不過是沾了父母的光,哪裏像您一樣,武功如此精湛。”


    這人聲音唯唯諾諾,處處透露著小心與討好,宋辭聽著這樣的語氣心中有些不悅,於是微微皺起眉。


    她知道盛京不比北疆,必定少不了溜須拍馬、隨波逐流、費力討好之人,可是當聽到時還是會覺得不適,尤其是,說這句話的人還是個女子!


    在她印象中,女兒是美好的,她們雖不比男子大力但也有屬於自己的堅強和韌勁,是不輸男子的存在。譬如她的母親、師傅、青姝,以及雪月宗的那些人。


    可是當她聽了這樣的話後她便明白了,這世上的女子並非都是如此,她們有因被嫉妒心操控變得麵目全非的,也有被權利和欲望驅使變得毫無底線的……


    “那是。”少女清脆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中是毫不掩飾的驕傲,“宋辭是什麽東西,一個長在北疆的野蠻之人罷了,想必連字也不識幾個,可是聖旨上居然還說她是什麽蕙心紈質,憑她也配?”說到這裏,她的語氣已經滿是嘲諷。


    “就是。”那人再次附和道。


    “不止如此。”少女再次開口,語氣變得有些怨懣,“居然還說她驍勇善戰?一個還沒及笄的人居然說她驍勇善戰!”她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諷刺道:“她上過戰場嗎?”


    “聽說她打了很多次勝仗。”那人這次沒有再附和,小聲開口道。少女一聽怒了,反手打了她一耳光,“別人說的你也信?不過是國公說的罷了,誰知是不是作假,憑她那副模樣端的動槍嗎?上戰場還能打勝仗?難不成用美色?”


    說到這裏,她笑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絲嫉妒,“不過也說不定呢,憑她那副妖孽樣確實可以。”


    宋辭聽了這話嘴角扯起一個冰冷的笑,透過重重梅花看向了聲音傳出的方向,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原來是她。


    方才聽到聲音隻是覺得有些相似,如今看了才知道,原來就是她們。


    周顯玥和周顯欣。


    當看清眼前的人是誰時宋辭突然笑了,麵對如此詆毀之言她並沒有出聲製止,反而隱在暗處靜靜看著,仿佛與自己無關。


    畢竟這些詆毀懷疑之語她從小到大聽的太多了,她從不在意。在意這些有什麽用呢?與其在意他人評價不如做好自己,嘴長在別人身上,她還能封了不成?


    周顯欣挨了一巴掌後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臉,聲音怯怯道:“姐姐說的是,妹妹失言了。”


    周顯玥聽後用餘光瞥了她一眼,然後伸手打掉了她的手,從腰間取出自己的帕子替她輕輕擦拭,“知道說錯話了就好,你呀,就是太容易相信別人的話了,這樣怎麽能行呢?”


    她語氣溫柔,仿佛是在悉心教導不懂事的幼妹。周顯欣聽了點了點自己的頭,再次笑著討好道,“姐姐說的是。在妹妹眼裏,姐姐是最厲害的,宋辭算什麽東西,不過是仗著父母死了的緣故才受封罷了。”


    周顯玥聽後滿意的點點頭,眼中滿是戲謔,她故作可惜的“唉”了一聲,一臉遺憾道:“沒辦法,誰讓咱沒有個為國捐軀的雙親呢。”


    聽了這話宋辭隻覺得無趣,於是便打算從另一邊悄悄離開,可是還不等她動腳便聽到了她這樣一番話。


    “不過一個政治的犧牲品罷了,又有什麽好羨慕的?”說完,她捂著唇笑了起來,眼神中滿是不屑。可是宋辭的腳卻突然頓住了,她透過梅花的間隙再一次將目光落在兩人身上,眼中已然帶著隱忍的怒火,隻不過是還沒有發作。


    劉暢被斬,雖然百姓並不知道實情,但劉氏大廈傾頹在盛京鬧出了那麽大的動靜,又怎麽能瞞得住世家的眼睛?因此這件事早就在私下裏傳開了,不止京中貴女,就連一些學院中比較聰慧的學生也大致猜了出來,隻不過都爛在心裏不敢議論罷了。


    因此,當周顯玥說出這句話時,在場幾人的麵色皆是一變。


    周顯欣連忙環顧了一下周圍環境,見四下無人這才出言附和道:“姐姐說的是。所以說歸根結底還是咱們周家厲害,你看他宋氏子嗣如此單薄,偌大一個宋府竟隻有三個人,想想真是可憐。”


    周顯玥自那日長坡一別後便對宋辭耿耿於懷,聽了這話後心中自然愉悅,她撇眼看了看周顯欣,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


    想到宋家如今的境地,她突然笑了起來,勾唇道:“所以說啊,宋璟他再厲害又怎樣?宋家位列武將之首又怎樣?他日宋朝一死,宋府便不複存在了。”


    周顯欣見長姐這樣說,於是膽子也大了起來,小心試探道:“聽說是宋璟後來在打仗時傷了根本,不知是真是假?”


    “這種事情我怎麽知道?”


    周顯玥不悅的看她一眼,繼而笑道,“不過聽說是真的。”


    她們的話越說越粗俗,宋辭緊緊攥著自己的手眼神冷的厲害,仿佛在看一個死人。就在她忍無可忍打算要出去時、卻聽見遠處又傳出一道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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