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何存濮是最不忍心見到薑瑤哭泣的人,而今他的眼裏卻沒有半點心疼。


    何存濮用冰冷的語氣諷刺著薑瑤對他的不忠:“說說吧,那男人到底是誰?你竟然能為他做到這一步。想必也是個沒用的懦夫,你為他生了孩子他都沒露麵。”


    一念及何存濮如今已婚並有了孩子,薑瑤似乎失去了辯解的意願,就連比劃手語的氣力也沒有了。


    一切,再也迴不去了。


    見他夾著煙的手慢慢靠近孩子的臉龐。


    薑瑤察覺到對方的不善,連忙伸手把孩子緊緊抱在懷裏。


    “哼。”他冷笑一聲,“就這麽在意這個私生子?”


    薑瑤護犢的動作似乎激怒了他,手中的煙毫不猶豫地狠狠按在了薑瑤遮擋孩子臉部的胳膊上。


    “呃……”薑瑤喉間發出沙啞的聲音。


    她不願聽見自己發出如此難聽的聲響,用力咬住下嘴唇,痛得淚水漣漣。


    何存濮質問:“薑瑤,我對你還不夠好?你怎麽能這樣對我!”


    “大少爺來了。”


    何存濮聞聲轉頭望向病房門口,隨手將煙蒂扔在地上,邁向門邊。


    他不太情願地朝門外的何霆舟喊了聲:“哥。”


    何霆舟隻是隨意往房間內一掃,視線觸及薑瑤的臉,身體猛地一僵。


    那一刻,他卻怎麽也琢磨不清這份熟悉感源於何處。


    何存濮反手關上了病房門:“哥,有什麽事嗎?”


    何霆舟收斂思緒,聲音低沉:“外婆生病了,想見你。”


    何存濮顯得有些不耐煩,但仍點了點頭:“好吧。”


    “二少爺,請跟我來。”一旁的人指了指方向,何存濮隨其前往。


    何霆舟斜眼瞥了瞥房門,走向另一邊的吸煙區。


    他的腦海不禁迴味起剛剛與那女子的匆匆一瞥,猛然醒悟那份熟悉感的來源。


    是那個夢。


    那個糾纏了他將近一年的夢,一個真假難辨的春夢。


    明白過來後,他閉上眼,將方才那張麵孔嵌入到那片模糊的夢境之中。


    就像找到了一塊完美吻合的碎片,感覺一切都恰到好處。


    “霆爺,你在這兒呢,我找了你好久。”


    陳知遙喘著粗氣跑了過來。


    因幻想被中斷而不悅的何霆舟皺起了眉頭。


    沒等何霆舟開口,陳知遙就急不可耐地八卦起來:“聿哥,你猜剛剛那位被撞的女士是誰?”


    何霆舟眼神微斂,並沒有追問,而陳知遙自顧自接著說:“你弟那個不會說話的小女朋友!”


    何霆舟對著窗外吐出一口煙霧,沒接這個話題。


    他對這些情愛八卦不感興趣。


    可陳知遙天生愛八卦,最愛打聽這類事情。


    他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你弟弟當時為了她死去活來,結果她倒給你弟弟扣了頂綠帽。”


    “我說這也是她自討苦吃,本來二少夫人的位置都快坐穩了,非得作妖。現在孩子都出生了,還不知道父親是誰……”


    何霆舟打斷了他的話:“事情是怎麽解決的?”


    陳知遙道:“你弟妹早產了對吧?孩子需要稀有的熊貓血。那女的剛好血型合適,你弟才帶她去了醫院,我跟醫生進產房時,你弟就出現了,後麵他就接手了。”


    何霆舟微微眯起眼,這麽說,剛才病房裏見到的女孩就是她?


    陳知遙又補充:“後來我也過去看了一眼,還好我開車不快,她沒大礙,不然……”


    “她叫什麽?”何霆舟像是在自問。


    陳知遙愣了愣,盯著何霆舟好一會兒:“聿哥,你該不會對這女人有興趣吧?”


    生怕何霆舟真有這個想法,陳知遙連忙勸阻:“這女的雖然漂亮,但絕對不是省油的燈,看著清純無辜的樣子都是裝的!聽說她還殺過人呢!”


    “而且她名聲可不好,如果你真想找個伴兒,我讓人給你介紹正經姑娘!雖不敢說完全門當戶對,但至少清白可靠。”


    何霆舟覺得耳邊噪音環繞,將煙頭在垃圾桶的缸裏按滅,命令道:“你去放射科取檢查報告。”


    陳知遙撇撇嘴,轉身下樓。


    何霆舟離開吸煙區。


    在病房門口停下,輕輕轉動把手推開了門……


    病房內,薑瑤聽到門開的聲音,身體本能地緊繃起來。


    望著走進來的陌生男人,她的眼神滿是戒備,下意識地將孩子摟得更緊。


    何霆舟直接走到床邊,近距離一看,夢境中模糊的臉龐愈發清晰地與眼前女子重合。


    仿佛那女孩就該長這樣。


    長發散落,五官清秀。


    但是氣色太差了。


    是他擅自將夢境中的女孩與她聯係起來了嗎?畢竟夢境並不真實。


    他輕聲詢問:“感覺好點了嗎?”


    薑瑤隻是警惕地看著他。


    對於來路不明的人,她下意識地保持防備。


    何霆舟很少主動和不相幹的人攀談,這次更是難得地展現出耐心解釋道:“我向你道歉,撞到你的是我司機。”


    薑瑤仍舊沉默,何霆舟這才想起陳知遙說她是啞巴。


    此時,護士來電催他過去,何霆舟歎了口氣,覺得自己確實多管閑事了。


    他掏出手機。


    “給我收款碼,我轉十萬作為醫藥費,如果還有其他問題再聯係。”


    解釋完畢後,見薑瑤依然對他很警惕,孩子在她懷裏動了一下。


    她立刻拉高被子遮住孩子。


    何霆舟心裏有些煩躁,他看起來像是會傷人的洪水猛獸?


    哪裏會想到,薑瑤在精神病院的那一年經曆,早就像一把錘子,砸碎了她對所有人的信賴,還讓她對與人交往充滿了恐懼。


    那些人隻會向她吐唾沫,用肮髒得讓人難以啟齒的話咒罵她,拉扯她的頭發,踢她的肚子,扇她的耳光。


    直到她喉嚨裏隻能發出沙啞難聽的嗚咽、跪地懇求饒恕……


    何霆舟快速掃了一圈,沒見到她的手機。


    他失去了繼續溝通的耐性。


    從錢包掏出所有現金,加起來也就千把塊錢,隨後把自己名片一並遞過去:“等你方便時聯係我吧,我會對這次事故給出賠償。”


    見薑瑤沒有接的意思,他便直接把錢塞到枕頭下麵。


    他手伸過去時,薑瑤明顯有躲避的動作。


    那雙閃爍著光芒的黑眼睛一直戒備地盯著他。


    何霆舟的眉頭鎖得更緊了。


    不滿地轉身離去,他本就不該插手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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