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夢娣聽到門響,下意識地就朝著門口望去,當她看到陸以安的時候,原本就掛在臉上的笑容瞬間變得更加燦爛起來。


    隻見她開心地喊道:“謝謝安姐姐!”


    然而,就在陸以安抬腳邁進屋裏的那一刻,龐夢娣的目光越過她,落在了門口站立著的那個身影之上。


    刹那間,她臉上的笑容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樣,硬生生地僵在了那裏。


    “爸……爸爸……”這一聲唿喚相比起剛才叫“安姐姐”的時候,明顯要小聲很多,甚至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龐旭靜靜地站在門口,將孩子臉上表情的變化盡收眼底。


    他望著女兒那僵硬的笑容,再迴想起方才她對陸以安展露的真心實意的笑顏,心中不禁一陣刺痛。


    到了嘴邊的那句“媽媽知道錯了,能不能原諒媽媽”,此刻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此時,一旁的龐大嬸大概已經被龐大叔成功地哄好,心情似乎不錯。


    她用力地擠開堵在門口的龐旭,快步走到龐夢娣身邊。


    然後一把將其抱入懷中,親昵地說道:“夢夢,爺爺專門給你煮了香噴噴的雞蛋喲,咱們趕緊出去吃早餐啦。還有小墨、小蘅,你們兩個小家夥也別愣著,一起過來,人人都有份呢!”說完,她便抱著龐夢娣往屋外走去。


    龐旭呆呆地立在原地,心裏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各種滋味交織在一起,讓他感到無比的難受。


    龐大嬸全程沒有給一點眼神往龐旭身上靠,龐大叔是恨鐵不成鋼瞪了他一眼,跟著龐大嬸走了。


    一整頓早飯,龐旭都在旁邊欲言又止,陸以安簡直被他那副模樣惡心到。


    作為一個父親,不想護著女兒周全,不想著怎麽去破解目前的困境,而是希望別人給他解決方案。


    龐大嬸看著這個不爭氣的大兒子,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大兒子越來越窩囊。


    “你迴去吧,既然你不願意離婚,那就分家。我已經通知了村長大隊長,等會吃過飯後,就迴去分家。”


    “娘,我不分家,我以後一定會管好招娣的,她已經答應我不會再克扣夢娣夥食了。”


    龐大嬸神情悲戚:“我最後悔的就是在你小時候把你給了你爺奶帶你,無論之後我怎麽教你,你還是沒改變過來。”


    “徐招娣那隻是克扣口糧的事情嗎?她虐待夢夢難道你不知道?你就是覺得女兒無所謂,跟你奶一模一樣,覺得女孩子沒有用。但你看看,你幾個叔怎麽對你爺奶的?”


    “要不是我有良心,你爺奶後麵走的時候都不知道是什麽樣子。再說迴徐招娣,都是幾迴的事情了,她倒是每次都認錯,可她就是不改。分家好,我眼不見心不煩,你和徐招娣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


    她脫下龐夢娣的外衣,讓他看看自己女兒的手臂上的針孔,讓他看看徐招娣都做了些什麽。


    龐旭一臉驚愕,後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形。


    “這...招娣沒說...”


    “嗬嗬,她當然不說,她以為我們都不知道,我就說從三個月前她怎麽那麽好心把夢夢洗澡的活兒給接過去,原來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龐旭失魂落魄的迴家,他內心的掙紮龐大嬸看得到,但是這是龐旭的選擇。


    要是這次他依舊選擇徐招娣,那她就當沒了這個大兒子吧。


    龐家的分家是悄悄進行的,除了主持分家的村長大隊長外,就隻有陸以安三姐弟知道。


    龐旭最後還是選擇了和徐招娣一起,龐大嬸是徹底寒了心,當場就把龐夢娣的名字改成龐夢夢,並逼著龐旭夫妻倆寫了一份與龐夢夢的斷親書,為的是防止他倆以後去騷擾孫女。


    龐大叔龐大嬸跟龐坤生活,每年龐旭給20塊養老錢和300斤糧食即可。


    龐家人口簡單,龐大叔龐大嬸拚搏半生,建起了五大間,把兩間房和一個柴房分給了龐旭,院子分一半。


    等開春後在中間砌上牆,那就徹底的兩家人了。


    陸以安得知龐大嬸的決定,對她讓龐旭夫妻寫斷親書這一條不得不讚歎她的智慧,在日後能給龐夢夢省了多少事情。


    但是,華國是不承認這種斷親書的,雖然在這個特殊時期有點作用,但是以後,隻要龐旭徐招娣想認,龐夢夢還是躲不過去的。


    她給龐大嬸點出斷親書和領養的優缺點後,龐大嬸召集二兒子一家開了一個不短的會議。


    龐夢夢的戶口就落到了林曉芬大哥的名下,成為林曉芬的侄女。


    村中人直到開春後龐大嬸家要在院中砌牆才知道他們分了家。


    這都是後事,現在隨著春節一步一步逼近,陸以白終於來了消息,說年前應該能趕迴來。


    陸以安姐弟三人最終還是吃上了好吃的炸丸子,是出資找了陸六嬸幫忙炸的。


    外酥裏嫩的魚丸子,脆爽的蔬菜丸子。


    終於吃上了顏色味道都正常的丸子,陸以蘅暗暗發誓,等二哥迴來他一定好好跟他學廚藝。


    臘月二十七,楊瑾年帶著離家一個多月的陸以白迴到了桃李村。


    一個多月未見的陸以白,身形明顯消瘦了一些,個子似乎又長高了不少,皮膚也曬得略微黝黑,但那雙眼睛依舊明亮有神,整個人看起來精神煥發。


    陸以安陸以墨衝上前,把人上上下下掃視個遍。


    “沒受傷?”


    “沒有。”


    陸以白老老實實的站著讓兩姐妹檢查自己有沒有受傷。


    確認了陸以白沒有受傷後,陸以安的目光才轉移到楊瑾年身上。


    “你不是說今年要迴家過年嗎?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小安,我能不能向你討口水喝?”


    陸以安:“行行行。陳冬你不要站著,隨便坐。以白去睡一會,等會午飯做好了叫你起來。”


    陸以白點頭,帶上自己的行李包迴房間去了,後麵跟著一條叫陸以蘅的小尾巴。


    陸以安給兩人倒上茉莉花茶,淡淡的幽香盤旋而上又散開。


    陳冬捧著茶杯努力把自己當成隱形人,陸以墨帶著龐夢夢去畫畫玩兒。


    楊瑾年喝了一口茶水,才慢悠悠開口。


    “我訂的是明天的車票,還不急著走。”


    楊瑾年自從腿傷好了之後,楊老爺子就催他迴家,本來他是想留下在桃李村過年,奈何家裏催的實在緊,不得不選了個折中的辦法。


    就是想要跟小對象好好過個春節的想法泡湯了。


    “怎麽不買早點的票迴去?要是火車晚點,你都要在路上過節了。”


    楊瑾年也很無奈:“買不到票...”


    最後這個票還是宋澤濤幫他跑關係買到的。


    陸以安才知道,原來這年頭春運火車票也不好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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