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從天梯峽穀的第二十階“台階”以上,這峽穀裏就進入了一片寧靜。沒有風聲,沒有鳥鳴。


    當穿過那石門,進入甬道以後,這寧靜完全可以用“死寂”來形容。


    然後,黑暗中的前方,傳來了兩聲咳嗽。


    三人的礦帽上都帶有礦燈,當聽到咳嗽聲之後,小餘立即又將自己的戰術手電打開,朝著前方照過去。


    光線在空氣中傳播,是有發散性質的。所以即便是像戰術手電的強光,其理論照度可達3500米以上,可實際情況是,光可以照那麽遠,你的視力卻無法在黑暗中適應那個距離。


    此時,順著強光手電看過去,整個甬道依舊是毫無生氣,每隔十多米一對怪獸石雕,像是隨時準備撲過來一般。


    “你們都聽見了,是吧?”薩吉爾緊張的看了看程教授,有看了看小餘問。


    “跟我拉開十米距離。”小餘悶聲說了一句,手中長柄一抖,前端鐮刀彈出,率先朝前走去。


    程教授又檢查了一遍手腕上的微型弩箭,對著薩吉爾點了點頭說:“從現在開始,咱們盡可能緊湊一些。越往裏走就越有可能出現難以預料的情況。”


    薩吉爾“嗯”了一聲,從腰間摸出來一把槍。


    不要說泰坦城了,即便在魔方城,槍也屬於絕對的違禁品。不過在礦區,顯然搞到這玩意兒並不是很難。所以程教授看了他手裏的槍一眼,並沒有表現出意外,隻是問了一句:“會用吧?我可不希望自己被你走火誤傷。”


    似乎槍火在手,為薩吉爾壯膽不少。他有些得意地說:“放心吧,我從小喜歡槍械,所以我爸每年都帶我去靶場練槍。打得多準不敢說,但如果是說熟練度,一般當兵的都沒我用的多”


    一邊說著,二人一邊和小餘拉開十幾米距離,向甬道深處走去。


    2


    這甬道越往裏越狹窄,走到盡頭的時候,左右寬度已經縮減為大約六米,高度也下降了不少。


    過於安靜的環境,會令人不安。


    甬道仿佛吞噬一切的黑洞,藏著未知。三個人的腳步在甬道中發出“遝遝”聲,顯得很刺耳。可能是想打破這種令人不安的寂靜,薩吉爾吹起了口哨。


    他吹的是一首名叫《fortheloveofaprincess》的曲子,調子很美,尤其開頭部分。程教授看了他一眼,並沒有阻止他。


    於是,在口哨聲中,小餘第一個走到了甬道盡頭。


    這裏,在離地兩米的高度上,有一個圓形的口。


    小餘把鐮刀背在身後,跳起來雙手一借力,身體一縮,就蹲在了那圓形的洞口中。隨後他用手電向裏照了一下說:“好像是到了。”


    隨後,他站起身來走了進去。


    薩吉爾隨後爬上去,然後又拉著程教授也上去。


    這圓形洞口直徑大約三米,深度也不過三米。走到頭,就是一條向下的台階。不過,他們此時沒急著下去,而是用手電朝著四周觀察了一番。


    “嘶……”薩吉爾倒吸一口涼氣,震驚地說:“這是把整座山都挖空了吧?”


    眼前,是一片巨大的“廣場”。


    遠遠看去,這廣場得有足球場那麽大,其最高點也得有十米以上,數根直徑三米的柱子在不同的點支撐著,分布並不均勻。


    廣場上,一堆堆的石頭堆砌成大大小小的梯形祭壇,每一個祭壇上,還有一些直通穹頂的細柱——當然,這裏的“細”是相對於那些三米直徑的粗大石柱來說的。實際上這些“細”柱子每根也有一尺多粗。


    之所以他們馬上就對這些梯形石台做出“祭壇”的判斷,是因為,那些石台的每一根柱子上,都捆綁著最少一具屍體。


    3


    從圓形洞口出來,是一條向下的石梯,垂直高度大約五米。三人並沒著急下去,而是站在圓形洞口的位置,盡可能借助高度優勢,在強光手電的照明下,對這裏整體格局做個大致的分析。


    “這些祭壇的布局很奇怪。”程教授拿出平板電腦,用專用的筆在一個軟件上快速繪製著這個“廣場”裏祭壇和柱子的分布圖。


    “哦?怎麽個奇怪法兒?”薩吉爾恰到好處地捧哏到。


    “你看這些祭壇,有大有小,有高有低。有的大而高,有的卻小而高,還有的幹脆就是矮矮的一大片……但是它們的分布,既不是中軸線對稱,也不是中心輻射,看上去就像是隨意堆砌一般。”


    “說不定就是隨意堆砌的呢。”薩吉爾眨眨眼說。


    “你看每個祭壇的柱子,都正好在祭壇後三分之一的左右中心點上,且那柱子長而光滑,在今天的技術程度下,想加工成這樣也會成本極高。沒道理耗費這麽大工程,隻是隨意堆放吧?”程教授歪起一邊嘴角道。


    “這倒是。”薩吉爾抓了抓頭發,皺著眉想了想,猜道:“哎?會不會這些祭壇按照這種方式擺放,實際上是個陣圖呢?就像是諸葛亮的石頭陣?”


    “不是沒這個可能。”程教授快速把分布圖勾勒完,收起平板電腦說:“咱們在這裏休息一下,補充能量,然後卸掉一部分裝備,輕裝前進。”


    4


    一支探險隊所攜帶的裝備非常多。除了攀岩所需的鋼釺繩索、簡易帳篷睡袋、幹糧淡水等物品之外,還有諸如應急藥品、信號槍、防毒麵具等等一堆各種各樣的物品。而且在毒眼帶著地虎和豹子離開以後,原本由他們背著的一部分裝備也落在了三人身上。此時簡單吃點能量棒,補充一些水分之後,三人重新整理分類了一下道具,盡可能卸掉一些負重,這才從石梯上走進這個地下廣場。


    從上麵看這裏,和從底下看完全不同了。


    在上麵看最低的祭壇,其實也有兩米高。所以,如果不爬上去,是看不到任何一座祭壇上麵的細節的。


    所以遇到的第一個祭壇,他們就爬了上去。


    對,是爬。


    因為這些祭壇,每一座都沒有階梯。


    當爬上去之後,他們才看清,這祭壇上麵,地麵非常平整,並有大約一寸深的雕刻的凹槽。這些凹槽相互連接,形成一幅複雜的圖案。


    “這圖案您見過嗎?”薩吉爾問。


    “按照我獲得的一個股本筆記裏記載,這應該是一種召喚的符咒。那筆記裏說,在古代有一個邪惡的部落,每一次發動戰爭,都會用獻祭生人的方法召喚魔鬼來助戰。”程教授用手機閃光燈,拍攝了幾張地麵上圖案的照片,然後走向了祭壇靠後一點位置的那根柱子。


    柱子是圓形的,每隔一尺左右就有一圈凹槽。三根鐵鏈,將一具幹屍捆綁在柱子上。


    在幹屍前麵,地上擺著幾個陶製的壇子。


    “這幾個壇子裏裝的應該是死者的心、肝、肺、腎和胃。”程教授用手電分別照射在五個壇子上,每個壇子的蓋子上都有一到三個文字。文字介乎於楔形文字和象形文字之間,薩吉爾認真辨認了一會兒,一個字都不認識。


    5


    “這死者應該是俘虜或者是奴隸,也有可能是罪犯。”程教授戴上手套,走近那被捆綁在柱子上的幹屍說:“從她掙紮的情況來看,這獻祭的儀式是被迫的。而且過程非常殘忍——她先被割開腹部,祛除腸子,挽在她腳邊;然後盡可能繞開她身上的血管,摘掉腎髒;其次才是胃,而且隻割除一大部分胃部;隨即才從如房內側向兩端打開胸腔——如果這人運氣差的話,這時候還沒死。她會親眼看著自己的肺和心髒被摘下來。”


    程教授一邊檢查著那幹屍身體前麵的開口,一邊反向推測著當年的獻祭流程。旁邊薩吉爾聽得一陣陣作嘔,就連氣質冷漠的小餘都忍不住皺眉,反而是這裏唯一的女性,程教授表情平靜,甚至眼睛裏還有一些興奮的光。


    “在祭司執行獻祭的過程中,作為祭品的死者,她的血會順著這柱子下邊的凹槽填滿這個召喚陣,於是,她的靈魂在離開軀體的一瞬間,就被這個陣法吸收,成為了召喚魔鬼的能量。”


    在石柱的後麵,雕刻著文字。程教授一邊辨識著一邊翻譯給薩吉爾和小餘聽:“嗯,這下邊還有召喚者的簽名,簽名居然是小篆!我看看啊,不太清楚。這是……召喚者,酆王?”


    6


    三人又爬上幾座祭壇,每一座祭壇大小、高低不同,不過上麵地上的符咒、刑柱前的壇子、獻祭者的狀態幾乎完全一樣。所以,他們之後也就不再挨個查看了。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咱們應該是從北麵進的廣場,一直向南,就該到這酆王墓的主墓室了。”


    程教授拿出平板電腦,又做了幾個標識之後,三人繼續向前走。


    所謂向前走也不是筆直向前,因為除了東一個西一個的祭壇之外,還有那些直徑將近三米的巨型石柱,它們時不時就擋住了路,需要選擇向左或者向右繞過去。三人隻是按照大感覺,朝著入口的對麵行走。不過,當他們走了十幾分鍾以後,終於感覺到了異常。


    在遇到第一個祭壇的時候,小餘就用他的鐮刀在祭壇的石塊上刻了一個標記。此時,他看著眼前這座祭壇上,一塊石頭表麵的標記說:


    “咱們應該是又轉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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