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封黑色的信,看上去有些麵熟。


    因為,藍先生在未知事件研究所外麵,掛了一個金屬製的信箱,曾經在裏麵出現過幾封這樣的信。


    隻是,那裏麵的文字,是真正的“鬼畫符”,誰都看不懂。


    桑小格的手有些顫,但她還是拿出了那封信。


    這是一種很多年前流行過一時的方式,用一張紙寫完了信,然後用特別的方式折疊,最後隻需要在一個點上點一點膠水,或者封上火漆,信的背麵就成為了信封。


    信封上並沒有寫收信人信息,也沒有寄信人信息,就隻是一個黑色的信封。


    拆開這個信封,另一麵依舊是黑色的紙,上麵果然是金色的各種看不懂的符號。至少,無論是桑小格還是尤麗,都不曾見過這樣的文字。


    “姚律師,您認識這上麵的字嗎?”


    桑小格拿著那封信給姚律師看。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東西。”姚律師搖了搖頭,不過他似乎對這一切毫不意外。他走到旁邊,從一把椅子上把書挪開,然後自己坐了上去,將手杖橫在膝蓋上麵,微笑看著桑小格說:


    “不明白的,可以慢慢研究。找到這裏,今天的任務就完成了。如果我猜的沒錯,將來會有一些你父親的舊相識找到這兒。哦,我忘了說了,你父親的委托裏,還有一點。”


    “是什麽?”桑小格見姚律師停下,趕緊追問。


    “那就是,當你繼承了他的這處房產,我要留下來幫助你打理。其中包括了,應對那些即將找過來的,他的舊相識。”


    2


    桑小格站的位置,身後是一把真皮大轉椅。


    她從這裏的點點滴滴中可以看出來,父親應該至少有好幾年,都生活在這個地下室裏。她坐進椅子裏,感覺,仿佛小時候,在他的懷抱中一般。


    “姚律師,咱們一起四處再去看看吧,讓她自己在這兒待會兒。”


    尤麗在桑小格的神態裏看出來,也許這時候應該給她點獨處的空間。


    姚律師點點頭,有些困難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躑躅著走向樓梯。尤麗趕緊跟上去攙扶著他。


    很快,屋子裏安靜了下來。


    桑小格看著到處溜達的藍先生,喊了一聲:“喂!大色貓!你過來幫我翻譯一下這封信!”


    藍先生一邊溜達過來一邊迴答:


    “那是陰間的一種傳達信息的方法,沒法翻譯。”


    “放屁!你自己明明就收到過這樣的信,我還見你看過呢!”桑小格怒道。


    藍先生先從地上跳到桑小格的膝蓋上,然後轉身又跳上了寫字台,用瓜子扒拉了一下那封信說:


    “文字能夠傳達的信息,其實很狹隘。要知道,很多事情都無法用語言表達準確的。這一點,陰間就要強很多。畢竟,一個人再如何天縱英才,也不過幾十年壽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要認知這個世界,要學習過去的已知信息,還要吃喝拉撒睡交pei撫養子女……而陰間,則是從一個人可達到的巔峰狀態開始的。”


    “說這麽多廢話幹什麽?我現在想知道,他既然寄了這麽一封信給我,肯定是要讓我看懂的對吧?”桑小格的情緒有些暴躁。


    “好吧,我簡單點說——這確實是一封信。信是你爹給你的,所以其他人是無法看懂的。”


    “可我也看不懂!”桑小格皺了皺鼻子說。


    “你隻需要看著這上麵的符號,盡量把這些符號都印在腦子裏。隨後,這些符號所代表的信息,就會出現在你的靈魂深處……額,說你能理解的話吧,出現在你的記憶裏。”


    3


    桑小格努力理解了一下藍先生的話,歪了歪頭說:“你說你的記憶大部分失去了,所以你在用這種方式,獲得失去的記憶?”


    藍先生舔了舔爪子說:“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


    桑小格重重出了口氣,然後閉上了眼睛,沉默了足有一分鍾才再次睜開,看著藍先生,聲音變得柔軟起來:


    “寫封信是陰間傳來的,那就是說,他已經死了,對嗎?”


    “人類形容人死,發明了很多形容詞。比如‘離開了這個世界’、比如‘去了另一個世界’、再比如‘升天了’……總之都在迴避一個更準確的說法,那就是‘肉體消亡了’。可是實際上這有很大的區別。”


    藍先生伸出前爪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鏡,頗有點書呆子貓的味道:


    “現在你和以前不一樣了。你親眼看到了靈魂的存在,也見到了來自陰間的生命。所以,以我們現在的眼界來看,‘死’是指‘身與魂俱滅’。對於你爹,我雖然知道的很少,但是僅從這個地下基地以及這封信來判斷,這家夥肯定是個不得了的人物,大人物。那以他的能力來說,我迴答你,他肯定是去了陰間,卻不見得是‘死了’,甚至說不定,什麽時候他還能迴來。”


    “等他迴來,我饒不了他!”


    桑小格咬牙切齒地說。


    ……


    在陰間,通往巨雪麓的山穀裏,一個披著寬大的黑鬥篷的高大身影,突然感覺到後背發出一陣陣涼意。他有些意外地迴頭看了看,來時路霧雪茫茫,萬籟無蹤。


    4


    桑小格在那個地下基地裏,找出來一個背包。把藍先生幫她挑出來的一本筆記和兩本書,以及那封信裝在背包裏,抱著貓走了出來。


    外麵天已經全黑了,今天天氣出奇的好,不大的月牙掛在天邊,星星稀疏卻明媚。再過幾天就春節了,遠遠的看到,有煙花在夜幕裏綻放。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懷中的貓跳下了地,呆呆看著夜空,竟然念出了這麽兩句。


    桑小格有些意外地看了它一眼:“我說你不是失去大部分記憶了嗎?怎麽沒用的記得這麽多?”


    “啊!”


    藍先生突然發出一聲驚叫:“你說有沒有可能,其實我就是你爹,千方百計從陰間迴來就是找你的?隻不過失去了記憶……”


    桑小格一腳踢在它胖屁股上,大怒喊到:


    “我是你媽!”


    5


    “和貓吵架呢?”


    尤麗從對麵樓後邊走出來,樂嗬嗬看著這一人一貓問。


    “喵嗚~”


    藍先生發出一聲嗲叫,跑向尤麗,等對方抱起它來,扭過頭衝著桑小格吐了吐舌頭。


    “姚律師呢?”桑小格問。


    “他讓咱們先迴去,我聽他打電話叫人過來,好像要住在這裏。”尤麗把藍先生放在自己肩頭,伸手挎住桑小格的胳膊一起往外走:“唉小格,看不出來你還是富家千金呢。那位姚律師在電話裏對你的態度,跟電視劇裏一樣。”


    “什麽態度跟電視劇一樣?”桑小格莫名其妙。


    尤麗伸手握拳,拇指和小指翹出,做出打電話的姿勢,模仿著姚律師的口吻:“喂!小姐找到了。你帶幾個人過來收拾一下!”


    “大小姐,咱們現在可以迴去嗎?我餓了。”尤麗笑著說,然後,她和桑小格同時站住,看著對方,異口同聲的問:


    “小德子哪去了?”


    ……


    “我在這兒呢。”


    小德子從樓裏走出來,臉色慘白。


    “話說好像一進這院子就沒再看見你。你怎麽了?一臉失魂落魄的?”尤麗詫異地看著這個狀態明顯可疑的小胖子問。


    “這棟大樓……這棟大樓,我很熟悉。”小德子有些猶豫地說:“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


    “嗨!最近跟你們見識的這些,說什麽我都信!別磨磨唧唧的,怎麽了?快說!”尤麗催促他。


    “最近一年多,我經常做一個同樣的夢,夢裏自己被困在一棟樓裏麵,怎麽也出不去。可是醒了就忘了夢裏的內容。隻有再做夢才能想起來。今天一進這院子,我就覺得熟悉,結果進了這個大樓,我一下就全想起來了!這一年來,我夢見的,就是這棟樓!”


    小德子的表情,說不出的詭異。


    6


    桑小格和尤麗麵麵相覷,按小德子說的,確實詭異。


    “咱們先迴去吧,我覺得挺冷的,別再感冒了。”尤麗使勁兒抱著桑小格的胳膊,加快腳步,走出了大樓,來到了前麵的院子。王馥梔的車就停在大門口呢,而姚律師,站在門口,背朝著大樓。


    “姚律師,我們就先迴去了。要不然,您也跟我們先迴去,吃個飯,我給您安排酒店住一晚,明天再來收拾?”尤麗一邊說著,一邊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姚律師轉過頭,眼睛看著站到她身旁的桑小格,大聲說:“不用了,我帶了幾個人來魔方城,他們很快就到了。”


    然後,他的聲音放低了一些說:


    “小姐,我知道你心裏肯定有好多疑問,先不急,你迴去休息一下,有什麽問題,以後隨時可以來問我——雖然很多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知道的一定會知無不言。桑先生當初和我約定好了,這個地方就由我來打理。”


    桑小格點了點頭說:“那就拜托您了,明天我再來。”


    說完,她就拉著小德子一起上了車。


    尤麗從車窗伸出手擺了擺,然後一腳油門,車就開了出去。


    這條“奈何天路”位置非常的偏僻,開了幾分鍾,上了大路,才開始有其他車輛。尤麗打開導航,看了看路線,然後用開玩笑的口吻問桑小格:


    “大小姐,您準備請我去哪兒吃晚飯啊?在外邊找一家,還是迴鑫棱灣附近吃?”


    桑小格的眼睛,透過車窗,看著倒車鏡,沉聲說:


    “先不迴鑫棱灣,你在前麵路口繞倆圈兒,我怎麽覺得,後麵那輛車在跟著咱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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