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清風徐來。


    船中除了水手在操作艙裏,其餘人已經進入夢鄉。


    韓翠音難以入眠,來到甲板上吹風。


    白日裏學規矩,被王嬤嬤好生折騰一番。


    她的腿有些發麻。


    王嬤嬤一直在拱火,挑唆著大妮向她發難。


    讓人坐山觀虎鬥,從來不是韓翠音的性格。


    後麵她直接不接招,任由她們去了。


    不過她也不是吃虧的主,今晚夢鄉夠那兩人喝一壺。


    雖說不該同凡人計較,現在她也不過練氣一層,比起普通高手,頂多打個平手。


    沒有絕對的武力傍身,她才不會選擇跟人硬碰硬。


    這個船上,有個比她更厲害的人坐鎮,她怎麽會輕易暴露。


    韓鬆這次跟著迴來,另有任務。


    那個高手,對著他,還挺客氣。


    夜間難以入眠,她從廚房取了一小瓶黃酒,對月獨飲。


    江浪綿綿不絕。


    明月掛在天上,月光鋪在江麵上,等船將它穿過,隻餘朵朵淺黃。


    “敬天地,敬月宮!”


    韓翠音微醺,喝完最後一滴,跌跌撞撞便迴了房。


    待她離開,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出現,他撿起地上的瓷瓶,晃了晃,“一滴不剩,還是個酒中仙呢!韓鬆,你們韓家出了個有趣的姑娘。”


    小小年紀,一身風霜,孤寂仿若刻入骨子裏。


    可身上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老人家尤為羨慕。


    韓鬆冷汗直流,“楊姑娘自幼長於鄉野,少些調教,讓莫老看笑話了。”


    莫老是皇族供奉,被他關注到,是幸事也是不幸。


    “這就是前麵那個的姑娘?”


    莫老知道當年明霞郡主、韓臻以及顏舜華三人之間的事情,“韓大人這次派人來接,想拿她跟哪家庶子聯姻?”


    韓鬆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本來……大人想讓楊姑娘進四皇子後院的,誰知~”


    “韓大人野心也真大,四皇子是皇後嫡出,一個棄婦之女,容貌還不顯,豈不是送死!再說,明霞郡主能同意?”


    莫老的後代子孫曾被韓臻無意中救下,為報答恩情,他要助韓臻五年。


    韓家後宅,可不像表麵上那樣風平浪靜。


    明霞郡主,不是個大方人。


    “那位顏夫人長相明豔,你家大人是不是從沒見過這位楊姑娘,直接就將人接了過來?”


    “老夫記得,韓大人這些年迴去五六次,一次都沒去見一見?”


    “還有,人不去見,總會送些銀錢過去吧?這姑娘也就十幾歲,穿的卻像老婦,韓家的姑娘個個打扮的像花兒,淑女都比楊姑娘穿的強百倍。”


    到了現在,韓鬆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解釋吧,祖籍韓家人貪財,不顧親情的名聲傳揚開,別人隻會說韓臻治家不嚴;


    不解釋吧,大人這邊為父不慈,任由骨肉流落在外,不顧骨肉親情。


    “莫老,這……這其中定有什麽誤會。我家老爺每年都要送迴三百兩銀子~”


    韓鬆聲如蚊蚋,有些拿不準這個老神仙的意思。


    楊姑娘入了這個大人物的眼?


    若真是如此,楊姑娘的容貌也不是硬傷了。


    “莫老,楊姑……有何特別之處?”


    路上韓鬆一路打點,莫老這邊被照顧的不錯,兩人已經熟悉。


    韓鬆大著膽子問了出來。


    “自然有特別之處,她的臉就是。”莫老瞧著浩瀚星河,心有所感,“我有事要先行一步,事情結束後自然會迴韓家一趟。”


    韓鬆不敢阻攔,“您老自便。”


    “至於楊姑娘,順其自然吧。一切皆有緣法,韓大人那邊保持初心即可。”


    莫老因韓翠音那番敬天地有感,急需閉關感悟。


    她那邊的事情,莫老也不敢輕易插手。


    得天地眷顧的人,誰碰誰倒黴。


    無論韓臻得到什麽果,都是他自己種下的因。


    莫老足尖在船上一點,踏浪而去。


    韓鬆站在甲板上,望著莫老離去的方向隻有豔羨。


    韓翠音並不知道有這樣一個大人物關注過她,她也不在意船上的人喊她楊姑娘時憐憫的眼神。


    冠以韓姓,就比別人高貴?


    她依舊我行我素,隨心而行。


    有人來挑釁,把臉打迴去就行。


    這兩三日,韓翠音一直在學規矩,那兩人用規矩壓她,她就出手教訓,讓她們噩夢纏身。


    後麵王嬤嬤與大妞似乎有所懷疑,有所收斂。


    他們航行的速度很慢,幾乎每到一個渡口便要停留半日。


    尤其是王嬤嬤,每次都要下去采買一些東西迴來。


    韓鬆這次也下船了。


    沒有莫老在,他也沒有之前那樣著急。


    迴來時,他帶著六套衣裙迴來,“楊姑娘,還有七日就要到達離京城最近的渡口,這些衣服換著穿吧。迴府之後再讓繡娘做幾身好的。”


    之前他就提醒過王嬤嬤,讓她給楊姑娘置辦幾套稍好的衣裙,免得去了京城,大人跟著沒臉。


    可惜這人完全將他的話當耳旁風,總找理由搪塞過。


    實在沒法,他隻能親自去辦。


    韓翠音著實驚訝。


    自她露臉那天,韓鬆的目光裏都是可惜。


    這次竟然主動給她添置衣服,難道他不知道這就是站隊?


    明霞郡主若是知道,還不得給他穿小鞋。


    本以為日子就這樣風平浪靜過著,在船上學規矩打發了時間,沒不久就能到京城。


    意外卻在這時發生。


    後麵他們船速快,據說要在三日後到達京城,夜間也全力行船。


    韓翠音照舊早睡,王嬤嬤晚飯上下了大力氣,她總要極力配合。


    功法將藥力化解之後,睡意漸消。


    “咚~”船受到了重擊。


    “水匪來了~”


    銅鑼聲響徹天際。


    “船要沉了~”


    “快跑啊~”


    韓翠音不由暗罵,“真是蠢貨!竟敢跟水匪摻和到一塊。”


    官匪勾結是大忌。


    吏部尚書的家眷明知故犯,韓臻也要花些力氣消除影響。


    “快去叫醒楊姑娘,采買的東西挑揀貴重的帶上。”韓鬆沉聲吩咐,隨即去查看小船。


    韓翠音噙著一抹冷笑,靜靜地聽著房間外麵,眾人步履匆匆的腳步聲。


    她的房門,沒有一人敲響。


    過了半刻鍾的時間,船上恢複平靜。


    已經有江水進來,水不涼,冷的是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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