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灰意懶地迴到家裏,坐了一會,突然覺得家裏安靜地可怕,心中一跳,喊道:“小興。”


    沒有迴音,她找了一遍,這才想起,出門的時候擔心小興沒有人照顧,就將他托付給了江嬸照顧,眼見天要黑了,她拿起手機撥通了江嬸的號碼,“江嬸,小興在你家裏怎麽樣?”


    江嬸拿著手機,默默地看了一眼蹲坐在地麵上用小刀削著木頭的懷裏放著小熊的方興。


    這隻小熊是方興得知李燕死了之後堅持要迴出租屋裏拿來的,他打著手勢說這是媽媽買給他的生日禮物,柳拂衣就隨著他了。


    但是方興對這隻小熊幾乎是不離手,連洗澡都要帶著他進浴室,睡覺要一晚上抱著它,所以這次柳拂衣將他托付給江嬸照顧,他也就將小熊帶過來了。


    至於木頭,這已經是他削的第五根木頭了,他的周圍已經堆滿了一大堆的木屑,迴答道:“這孩子不愛說話,從來到家裏就一個人在玩。”


    柳拂衣心中一沉,自從方興完全想起了李燕死的事情,他哭了一場,之後就不再說話了,怎麽逗他都沒用,可憐的孩子。


    “那他有吃飯嗎?”柳拂衣問道。


    “有的,中午就吃了一碗麵,但是他不吃肉。”江嬸說道。


    不吃肉?這也正常,親眼目睹了那樣血腥殘忍的畫麵,哪裏還能吃得下?


    “江嬸,麻煩你照顧他幾天,我這段時間不方便。”柳拂衣想著等警察都調查清楚了,還要辦理李燕的後事,路小西又不在身邊,什麽都要自己一個人忙,肯定沒辦法照顧方興的。


    “好的,你別擔心,孩子交給我,沒事的。”江嬸說道。


    掛完電話,江嬸看著方興,走到他麵前慢慢蹲下,笑著問道:“小興,你在削什麽啊?能告訴奶奶嗎?”


    方興拿著削了一半的木頭在江嬸麵前晃了晃,沒有吭聲,繼續低頭削著。


    江海這時迴來了,看到家裏多了一個孩子,正要向江嬸詢問,江嬸把他拉到一邊,將方興的事和他說了。


    “哦,這就是那個孩子啊。”江海也知道李燕的事,看著方興的目光中多了一些慈愛。


    “那個,他爸,你當過警察,你覺得這孩子目前這叫什麽情況?”江嬸看著方興機械性地不停地削著木頭。


    “這......”江海輕輕走到方興的身邊,細細地打量著他的神情,隻見他目光死死盯著木頭,手中的小刀運用得十分嫻熟,削得木片越來越細,直到一根木頭在手中變成了片片木屑,這才作罷,繼續拿起身旁的一根繼續削起來。


    江海眉頭緊皺,這孩子,顯然是在發泄憤怒,他憎恨殺了母親的父親,所以將木頭當成了父親,一刀一刀削下來。


    餘帆調查清楚方懷殺害李燕的案件後,縱使心理醫生得出方懷患有精神分裂症,但他還是以殺人罪的罪名起訴了方懷,將查到的證據提交給了法院。


    三天後,津城人民法院對該案件進行了審理。


    開庭那天,方興作為案發現場的第一證人在柳拂衣的陪同下出席了作證。


    方懷也在殺害李燕後第一次見到方興。


    一看到他,方懷就痛哭流涕,雙手狠狠地揪著自己的頭發,對著方興哭喊道:“小興,是爸爸對不起你,爸爸是畜生,爸爸不配當爸爸。”


    方興懷裏抱著一隻小熊,麵對著方懷的痛苦和懺悔,眼神冷漠,無動於衷。


    在證人席上,陸子豪作為李燕的律師問方興,“那天爸爸進了臥房之後,做了什麽事?”


    這是在監控上沒有的內容,方興冷冷地看了一眼方懷,沒有說話。


    柳拂衣看到方興這樣的反應,很是氣餒,雖然這幾天她想方設法想讓方興開口說話,但是都沒有成功,看來方興還是沒有衝破心理障礙。


    陸子豪再次詢問,方興依舊沒有說話,正當他要放棄的時候,方興遠遠地看了一眼觀眾席上的柳拂衣,見她對著自己微微地點了點頭,明白她在鼓勵自己。


    他默默地將懷裏的小熊遞給了陸子豪。


    他的這一舉動,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訝異。


    陸子豪轉身看了一眼柳拂衣,見她也是一臉茫然,顯然也不知道方興這樣做的原因。


    ”你給我?“陸子豪看著方興試問道。


    方興點了點頭。


    陸子豪接過小熊,方興點了點小熊的鼻尖,小熊的雙眼立即發出亮光,隨即嘿嘿笑了兩聲,緊接著傳出了李燕哄方興睡覺的歌謠。


    陸子豪立即明白,這個小熊有錄音的功能,他興奮地對著法官喊道:“我們得到了新的證據,懇求提交法庭。”


    法官表示應允。


    很快,陸子豪就調出了當天晚上,方懷在臥室裏和李燕的對話:


    “你是不是打了裴曉月了?”方懷言語十分憤怒。


    “打了又怎麽樣,她該打!”李燕被他吵醒,沒有好氣。


    “誰讓你打她的,你怎麽敢打她?趕緊給她跪下磕頭道歉。”方懷氣憤的狠狠掐住李燕的脖子。


    李燕死命掰開方懷的手,氣喘籲籲道:“想讓我給她道歉,她做夢,這個蛇蠍心腸的賤人,將你和大哥玩弄於股掌之中,你們還像狗一樣聽話,真是無藥可救。”


    方懷氣不過,麵目猙獰拿著刀刺向李燕。


    李燕側身躲開,刀子插進她的肩胛,她驚恐大叫。


    方興被吵醒,伸手揉了揉眼睛,剛要喊媽媽,被李燕的鮮血濺了一身,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你敢打我的女神,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曉月就會原諒我了。”方懷絲毫不顧及方興,繼續朝李燕刺去。


    李燕一個翻身抱起方興,逃出臥室,接下來就是監控裏發生的一切。


    方懷聽著聲音,那天晚上恐怖的場景再次浮現在眼前,他隻覺得頭都要爆炸了,後悔不迭,嘶聲喊道:“是我,是我殺了小燕,我該死,我該死,槍斃我把,小興,爸爸對不起你。”


    方興做完證之後,緊接著小柯和老麥也上去做了證。


    很快,一審結束,法官做了判決,方懷殺人罪名成立,但念及有悔改,真誠認罪,而且有精神分裂症,給予寬大處理,判刑十七年,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柳拂衣雙眼一閉,長歎一口氣,果真如此,李燕,對不起。


    路小西聽到判決,輕蔑地冷哼一聲。


    就在庭警押著方懷要離開的時候,方興突然跑到方懷麵前,一動不動地。


    柳拂衣不知道他想幹什麽,隻能站在不遠處看著他。


    方懷對著兩位庭警乞求道:“警察同誌,求求你讓我和我的兒子說幾句話,就幾句,可以嗎?”


    兩位庭警見他一臉哀求,默默放開了手。


    方懷走到方興麵前,雙手扶著他瘦小的身軀,將他輕輕抱在懷裏,聲淚俱下,“以後,你就是一個人了,要好好活著。”


    方興就這麽由他抱著自己,然後木然地看著他,最後目送著他離開。


    方懷在兩位庭警押送下離開了法庭,上了警車,突然他的胸口劇烈疼痛,很快就唿吸困難,進入了休克。


    另一方麵,方興跟著柳拂衣坐在車裏,褲兜裏放著那把他用來削木頭的小刀,沾染著斑斑血跡。


    “去死吧,爸爸,去地獄裏向媽媽賠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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