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針堂裏顧家西院人還在情緒激動議論紛紛,孝泉縣顧檀亦卻很是氣惱。


    下午時顧沐雲摔門而走,顧檀亦就迴城先到了妹妹顧婉玲家。


    此時顧婉玲正灶房跟廚娘準備一家人的晚飯。


    妹夫許承義看見四舅哥登門,忙叫灶房添菜溫酒,又讓幾個孩子上前跟舅舅見禮。


    等孩子們離開,顧檀亦板著臉:“婉玲今天可有事?”


    許承義不明所以:“婉玲一直在家,沒什麽事呀。”


    顧檀亦盯著他,冷笑一聲:“你什麽時候對婉玲也這樣關心,知道她一直在家了。”


    妹夫納妾,跟妹妹關係冷淡這是兄妹幾個都知道的。


    許承義的笑臉也收起來:“四哥有事請直言,是不是婉玲又說了什麽話。”


    許家在孝泉縣不是普通人家,比關口鎮顧家還要強上幾分。


    以前這個四舅哥在縣衙隻是刀筆吏,自己納妾也不多言。


    現在這個沈縣令上任,才當上柬房柬書,就來自家指手畫腳了。


    此時找上門來,恐怕又是顧氏跟小妾溫娘爭風吃醋,迴娘家跟幾個舅哥哭訴,四舅哥找上門來要討說法。


    顧檀亦今天不是來找妹夫討論“雨露均沾”的問題,隻想問問是不是這兩日跟妹妹又吵架了。


    至於妹妹去廟會敗壞自己侄女的事,更不能說,他丟不起這個臉。


    這時候麵對什麽都不知道的妹夫,隻道:“我今天早上去衙門時看見婉玲在街上像是在生氣,所以才來問你。


    不是我這個當哥的多話,你跟婉玲也是幾十年的夫妻。


    現在兒女成人,近幾年就麵臨著婚嫁之事,你倆吵吵鬧鬧不像一家人,若是傳出去,誰家女兒敢遇這樣的公婆。”


    許承義自覺理虧,頓時小了聲音:“溫氏進門已經十五年,孩子也生下兩個,婉玲身為正妻還是容她不得,隨時都會欺辱打罵,我自然要幫著說幾句。”


    顧檀亦心裏煩惱:“你若是多陪陪婉玲,她又怎麽會心生不滿。”


    許承義眉頭緊鎖,沒再辯駁,若早知道顧家以前的事,自己不會娶顧婉玲,現在要自己跟一個心術不正的女人同床共枕,難。


    不過他如今也不是莽撞人,不會跟顧檀亦頂撞,於是說了軟話:“是,承義記住了。”


    說話間,顧婉玲終於從灶房抽身過來。


    兄妹見麵,顧不得廢話,顧檀亦把顧婉玲單獨叫到隔壁房間,直接道:“婉玲,你今天可有上街?”


    顧婉玲已經知道吳爺幾人被送去縣衙,提心吊膽了一天。


    不過到晚上自己還平安無事,她也不再放在心上。


    哪怕四哥來問,她不假思索否認:“我沒去街上。”


    顧檀亦眉頭一皺:“我在廟會上看見你了。”


    他也使詐。


    顧婉玲一聽到四哥說在廟會上看到了她,心中猛地一驚沒了笑臉。


    她下意識地咬了咬嘴唇,眼神躲閃,仍然不願意輕易承認這件事情,強裝鎮定地說道:“我……我隻是去那裏隨便看了一下而已,很快就迴來了。”


    說完這句話,顧婉玲的目光不敢與四哥對視,而是偏著頭左顧右盼。


    顧檀亦對自己小妹是了解的,聽她這樣說,就明白廟會上真的有她煽風點火,頓時怒道:“你這又是何必,事情過去幾十年,本來那時你是年幼無知,還能解釋清楚,現在又招惹是非。”


    顧婉玲不服:“四哥,你該知道我們那樣做是為誰,要是你早些考上舉人,我們又何必去算計西院的三哥。”


    顧檀亦的科舉之路不算順利,十年間屢考不中。


    若不是怕西院顧廷柏壓過他,大房幾個女人也不會拿燕紅表姐的清白去布局。


    顧檀亦的臉黑了,這對他來說是最疼處,立即盯著自作聰明的小妹怒道:“你真是蠢得無可救藥,愚不可及。”


    顧婉玲一下也翻臉:“你們都說我不對,我為了顧家,為了許家掏心掏肺,你們不領情就算了,還罵我蠢。


    真要是這樣,為什麽三嫂正月做的事,你不去罵她,你就隻欺我一個。”


    她實在是太委屈了,以前為了這些事,丈夫對自己冷冷淡淡,偏寵溫氏。


    現在自己隻是說了一句話,四哥就找上門來,三嫂算計顧沐雲卻一聲不吭。


    顧檀亦真是無語至極,他壓下聲音道:“你可知道,正月裏西院不再提你三嫂那事,是硯山賠出一百兩銀子才算平歇。”


    顧婉玲聽賠一百兩銀子,頓時嚇一跳:“那事都沒有成,西院的人也敢收?”


    她已經聽三嫂訴苦過說過那事。


    若是米氏那廢物弟弟真把西院丫頭睡了還好,可連顧沐雲的手都沒有摸到,三嫂還被打了,迴來躺半月。


    現在聽到三哥是賠出百兩銀子才放平,內心頓時焦急起來,自己一兩銀子也不能拿。


    顧檀亦還沒有開口說話,兩人所在的房間突然被人推開,妹夫許承義一臉寒霜的站在門口,他對兄妹倆看一眼,壓住怒火道:“顧婉玲,你又給家裏惹麻煩了!”


    此時有四哥在,顧婉玲也不怕許承義敢對自己無禮,揚臉道:“我惹什麽麻煩了,就是說了一句實話。


    有那麽多人要看病,他們當郎中說是義診掙好名聲,還拖拖拉拉不負責。”


    許承義之前守著生意,不知道義診發生了什麽事,但看四舅哥的特意找來,還背著自己說話顯然不是小事。


    無論大事還是小事,對他這個商人來說都是憑空而來的禍。


    隻是顧檀亦在,他這個商人能忍住,鼻子裏哼一聲,轉身出門,他要先去找人打聽義診時發生了什麽。


    見丈夫不敢多說就走了,顧婉玲瞬間就得意起來,對顧檀亦道:“四哥,你既然現在覺得自己對不起西院的人,那就把那丫頭送到沈縣令房裏當妾,哪怕隨便找一個同僚也行,能伺候官老爺算抬舉她了。”


    顧婉玲說得眉飛色舞。


    顧檀亦像看傻子一樣看著自己的小妹。


    心裏隻感歎,同是顧家女兒,這人和人的差距怎麽就這樣大呢。


    硯山已經說過,顧沐雲的婚事別插手,除非想結下死仇。


    隨便把人送去當小妾,他都不敢這樣想,顧婉玲怎麽就敢想,難怪妹夫每每提起家事就要生氣。


    顧檀亦壓下心裏煩躁,耐著性子教自己的妹妹:“顧沐雲就是一頭狼崽子,既然一開始沒有打壓住,現在唯一的法子是哄著養熟點,讓她不再咬人。


    你顧婉玲把她送去當妾,送給縣令,送給同僚不是抬舉,那是落井下石、放虎歸山。


    不僅你四哥丟了臉麵,她以後還必定要報複我。”


    顧婉玲有些茫然,她不懂伺候官老爺有什麽不好,隻要討好男人,就連正妻都敢頂撞。


    難道非得穿著難看的男裝,混在男人堆裏拋頭露麵才滿意。


    不過既然顧沐雲自賤不能當妾,西院其他幾個女兒也可以呀,那就當賠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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